另一边，萧棠院内。
“姑娘先睡罢，画屏姐姐还有一阵子才能回来呢。”凝雪一边说，一边帮萧棠放下床帘，“我知道姑娘不放心徐家，可是明日还要早起，今夜还是早些歇息为好。”
“你困么？”萧棠靠在床头，随手将看到一半的书放在枕边，制止了她为自己放下床帘的动作，问道。
“我？”凝雪想了想，诚实地道，“昨夜我并不当值，今日是睡足了起身的，现下还不到戌时，自然不觉得困。”
“既然如此，你来陪我说一会子话罢。”萧棠道，“明日卯时就要起身，左右我是起不来，不如直接不睡。何时你困了就告诉我，不必强撑。”
凝雪见她如此提议，不禁有些惊讶，劝道：“姑娘明日还要早起陪夫人去徐家，还是多睡几个时辰为好，我若是陪着姑娘熬夜，被夫人知道了定要责怪。”
“你不说，夫人如何知晓？”萧棠笑道，“画屏也不会说出去的，不是么？”
凝雪想想也是，加上她现在本来也还不困，于是欣然答应。她想了想，去外间将晚膳时用的几道没怎么动过的菜端了过来，又搬了绣墩在萧棠床前坐下，笑道：“我怕姑娘夜里饿，特意嘱咐他们留了这些菜，姑娘快尝尝。”
萧棠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竟想到了这一层，“你倒是心细。”
凝雪一边夹菜，一边道：“晚膳所用的饭菜虽然大多是羡姑娘挑的，但我瞧着今日的菜仍有不少都是姑娘素日里吃过的，姑娘尝尝。”
“不过是寻常的东西，我吃着都一样。”萧棠夹了一块绿豆糕，细细咀嚼起来，“这个不算很甜，夜里吃刚好。”
“我不一样，我最喜欢甜的。”凝雪见那块绿豆糕实在诱人，忍不住道，“姑娘，我能尝尝么？我也有点饿了。”
“自然可以。”萧棠把点心盘子往凝雪那边推了推，“我一个人本也吃不完，你想吃什么无需问我。你既知晓我夜里会饿，也替我留了饭，为何不给自己留一些？”
凝雪忙道：“我也知晓姑娘一人吃不完，又知晓姑娘平日里是最体贴待下的，所以吩咐他们留饭的时候就想好了，要和姑娘一起吃。”
萧棠闻言，不禁微微一笑。“吃罢。”
凝雪最爱甜食，因此晚膳前上的几道点心也因她的缘故留了下来，未曾早早撤去。萧棠见她吃得香甜，忍不住问道：“不腻么？怎么也不喝口水？”
凝雪急忙放下手里的糕点，颇为不好意思地道：“是我一时失态，让姑娘见笑了。以前我从未一口气吃过这样多的糕点，也从没有人像姑娘这般惯着我，糕点的式样总共只有这些，姑娘日日都吃，自然会觉得腻。”
“我是不爱吃太甜的。”萧棠笑笑，“不是不爱吃。”
“说来我还不知晓姑娘的口味，姑娘能否告诉我？”凝雪见她主动提起，不由得心生好奇，问道。
“我不爱荤腥辛辣之物。”萧棠见她好奇，便将自己的口味告诉了她，“若说爱好，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我瞧着羡姑娘大约爱吃辣，今晚那道辣子鸡所剩不多，唯有点心剩得多了些。”说到口味，凝雪想起晚膳时的情景，“少夫人口味清淡，半点辣也不碰，倒是和姑娘一样。”
“如此一来倒好。”萧棠浅笑道，“从此以后，就无需特地嘱咐厨房不要辣菜了。”
两人低头用了片刻饭菜，很快都放下了筷子。“凝雪。”萧棠道，“我有件事想问你，你可愿意一听？”
今日之事，实在有些蹊跷。
凝雪点头：“姑娘有何吩咐？”
萧棠见她爽快，便也不再犹豫，开门见山地道：“你觉得，是谁把林家的事告诉二夫人的？”
凝雪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大事，连忙咽下口中的食物，抹了抹嘴角问道：“姑娘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个？不是二房的那些下人们传出去的么？”
萧棠还没回答，就听外间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多时画屏就走了进来。她见床前的矮桌上放着饭菜，都是晚膳时见过的菜色，笑道：“好你个凝雪！我说你怎么让人留了饭菜在屋里，原来是和姑娘说好了要半夜里背着我们偷吃，亏我还饿着去给羡姑娘送了一趟东西，你们也不给我留些。这下被我抓住了，我可要多吃些才是。”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迫不及待地走过来搬了个脚踏坐下，拿起一块糕点塞进了嘴里。萧棠不禁也笑了，拍了拍她的背道：“还怕饿着你不成？慢些。”
她看向凝雪，又问了一遍方才的问题：“你觉得，是谁泄露了此事？”
楚王遇刺一事非同小可，寻常人皆不敢在此事上多言，更不敢随意议论，但徐家二房却传了个遍，甚至传到了林夫人耳中，实在令人起疑。
她语气严肃，凝雪顿时也紧张起来，思虑再三后道：“姑娘这样说，想必是有了怀疑的人。不知姑娘觉得会是谁？”
“你觉得是谁？”萧棠反问。
她自小与徐锦然交好，而徐锦然是个藏不住话的急性子，二房如今的情势对她而言不难知晓。徐二老爷与林夫人感情不睦，林夫人在生下徐锦然后就再未生育，而徐二老爷在那之后又纳了几房姨娘，徐妙然虽养在林夫人膝下，实则也是妾室所生，并非林夫人之女。
凝雪想了半天，仍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道：“我不曾去过徐家，姑娘问我可问错人了。容我明日问问其他几位姐姐，再回姑娘的话。”
画屏咽下嘴里的糕点，惊讶地望着两人道：“姑娘和凝雪在打什么哑谜？要说去徐家，我也曾陪着姑娘去过多次，姑娘为何不问我？”
萧棠并未急着和她解释，继续道：“我信得过徐姨母和大姐姐的为人，徐姨父每日忙得头脚倒悬，没空理会内宅之事，二姐姐就更不可能了。至于其他人，我还未有定论。”
凝雪顺着她的思路道：“徐二老爷是二夫人的郎君，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位姨娘和庶出的公子小姐…”
“且慢。”萧棠打断了她的话，“三姑娘不满二夫人偏心二姐姐，母女之情究竟如何也不好说。徐二老爷对几位姨娘的宠爱远胜二夫人，但她们平时做的荒唐事全靠二夫人摆平，她们不会对二夫人动手。”
林夫人性情软弱，从不敢忤逆徐二老爷，也从不敢责罚家里的几位姨娘，不论何人犯错都会出面帮忙摆平，以平息徐二老爷的怒气，不让他把气撒到自己身上。
凝雪想不明白：“难道是徐二老爷下的手？可徐二老爷为何要害死自己的妻室？”
“除非，他是怕林家遭罪牵连自身，否则没有理由。”萧棠道，“至于三姑娘，虽然对二夫人心有怨念，但二夫人对她毕竟有养育之恩，她不会狠心至此。”
她看了看窗户，道：“很晚了，都去睡罢。明日再说。”
画屏本就有些困，也懒得多问方才两人说的究竟是何事，和凝雪一道将桌上的残羹撤了下去，打着哈欠去外间歇下。凝雪虽有心事，但见萧棠无其他吩咐，于是在离她不远处的小床上躺了下来，很快沉入梦中。
萧棠见两人都各自睡下，独自想着心事，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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