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一阵子话,兄妹二人便一同往钟夫人处走去。进了院子,秋霜领二人来到堂屋,果真见钟夫人靠在榻上,正低头舀着碗里的药。
兄妹俩一前一后请了安之后,萧棠就快步来到床边坐下,接过钟夫人手里的药碗。
“阿娘。”她少见地叫出了幼时对母亲的称呼,急切地问,“郎中不是说您身子无大碍么?为何还开了这些药?”
钟夫人不禁笑了起来,摸了摸她的脸道:“这是安神汤,不是郎中开的药。我让人熬了来,想等睡前喝,却忘了你们请安的事。天热,我这几日没胃口,不陪你们用晚膳了,你们若无事,就各自回去用饭罢。”
萧棠听了她的话,仍然放心不下,索性道:“母亲不用晚膳,做女儿的也不吃了。我要留在这里,陪母亲用完膳再走。”
萧行见状也道:“那我也不走了,我们在此处,母亲肯定能多吃一些,也能快些恢复。”
钟夫人见两人一唱一和,又好气又好笑地道:“胡闹。我这里已经吩咐了不传饭,此时要加餐也来不及。”她叮嘱道,“都回去好好吃饭,别耍小孩子脾气。这几日北魏那边闹出了动乱,你们无事最好少出门,免得惹出麻烦。”
“动乱?”萧棠皱眉,“北魏已被收服,如何又有动乱?”
北魏原是大魏的劲敌,因位于大魏西北方,被魏人简称为北魏。后来先帝率领三十万精骑御驾亲征,将之收服,善待北魏君主及百姓。二十年来,北魏一直安分守己,却不想风平浪静的表面下,动乱来得如此之快。
钟夫人朝窗外望了一眼,随后道:“我是听你爹说的,不信你问你二哥。陛下定了骠骑大将军为主将,还派了几位得力的副将跟随,说是不败北魏,绝不回朝。傅家的公子前些日子应征,此次也随军征战去了。”
萧棠看向萧行,想看是否能从他那里获取一些关于此战的消息,但后者并未看她,疑道:“母亲,那傅家老爷不是刺史么?他家的公子,怎会去参军?”
萧棠注意的角度与他不同,问道:“请母亲解惑,不知是哪一位公子?”
傅家老爷为扬州刺史,膝下长子名唤傅安,除此之外还有两女三子,其中一女已经入宫为才人。傅安前不久去了江宁,归来那日正逢傅家的赏花宴,如若去参军的是他,那他应当在归来之后就立即赶往军营,才能赶在今年开战前应征。
果然,钟夫人道:“还有哪个?就是他们家的大公子,傅安。他去军营,倒是与我们无干,左不过是朝廷用人,陛下自有筹谋,还是少打听的好。”她不等萧行和萧棠回答,就招手叫王嬷嬷过来,“送他们回去,再叫人去夫子家里告假,就说我有恙,三个孩子要在家侍疾,过几日再去家塾。”
萧棠虽不知钟夫人这般安排的用意,但却能感觉出,大魏与北魏这一战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简单。萧家远离京城,钟夫人未必知晓其中原委,但无论如何,此时暂避风头都是权宜之计,不可不行。
钟夫人吩咐完这些,又道:“传我的话,让府里的下人这几日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等大军到了边境,战事稍平,再恢复往日的安排。”
王嬷嬷领命,引萧棠和萧行走了出去。
穿过长廊和中庭,走在回去的路上,萧行垂首道:“母亲有恙,不能再为我劳神,否则我也有罪过。我的事父亲还不知道,要是被他知道,不知又要闹出多少是非。”
他以前从不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今日倒是一反常态。萧棠道:“父亲迟早会知道,且并非不讲理的人,二哥不必过度担心。不过了父亲这关,婚事终究不能成真,与其被人捅破,不如二哥自己先去回了父亲的话,以免夜长梦多。”
萧行叹道:“你说得有理。等明日父亲有了空,我就去见他。”
*
孟九微坐在铜镜前,慢慢梳理着头发。她没有头油,于是拿梳子蘸了些水,权用作打理长发。
木叶站在她身后,等她梳完头,便接过梳子为她盘发。“姑娘已经及笄两年,老爷和夫人却还不为姑娘打算,我真是看不明白。二姑娘比您小好几个月,怎么就先想着她了,我瞧着都觉得心寒。”
“住口。”孟九微轻声斥责道,“何时学得如此没规矩了?这些话以后再也别说,省得被人听去了说闲话。”
木叶忙跪下道:“姑娘恕罪,是我一时说错了话,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孟九微沉默片刻,道:“起来罢老爷厚待夫人,总要偏爱二妹一些。我平时难得去给老爷请安,兄长在家又说不上话,老爷不在意我也是情理之中。”
木叶自小跟在孟九微身边,深知孟老爷偏心孟雨微已不是一日两日,听孟九微这样说,不知该如何劝解,也只能报以叹息。
她帮孟九微盘好头发,问:“姑娘要戴什么首饰?今日要去家塾,姑娘打扮得素净些也好。”
“我本不喜这些,就戴这支银钗罢。”孟九微从妆奁里挑出一支钗子,朝身后递去,“动作快些,别误了时辰。”
木叶见妆奁里除了被挑出来的那支银钗外,只有几支散碎的绢花和小钗,不禁鼻头一酸,但见孟九微神色并无异样,只得依言帮她簪上,没敢作声。
但就在此时,卧房的门被从外面打开,进来的是杨夫人身边的何姑姑。她见孟九微正坐在梳妆台前,发出一声冷哼:“姑娘还有心打扮,看来倒是真清闲呢。”
木叶一愣,上前行礼道:“姑姑怎么这时候来了?我们姑娘正梳洗好了要去家塾呢。”
何姑姑打量了她旁边的孟九微几眼,冷笑道:“家塾?我看你们姑娘是再也不必去家塾了。”她盯住孟九微的脸,见那少女面上无妆,只抹了些花瓣汁子以润气色,略带嘲讽地道,“姑娘怎么不打扮得好些,不是要给人看的么?”
这话轻薄,孟九微听得眉头一皱,不悦道:“此话怎讲?”
何姑姑冷笑:“个中缘由,当属姑娘最清楚。我忘了告诉姑娘,今日萧二公子告假,三日后才会去家塾。萧二公子不在,姑娘又去作甚?”
她无视了孟九微惊异而愤怒的神情,径直转过身走了出去,临了撇下一句话:“老爷和夫人传姑娘过去。姑娘,请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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