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的脸沉了下来,眸色冷冷地看着谢氏。
谢氏再怎么不喜二房,但毕竟洛老太爷还生龙活虎呢,平常也知有些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哪知今日因着心情烦躁,竟失了心智。
她吓得不敢与林老夫人对视,忽想到大老爷,便抬眸看他,只见他眯着眼睛似条毒蛇般盯着她,她自是胆战心惊,又脱口道:“我……我倒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不过为二叔着想。”
洛康哈哈笑道:“谢谢大嫂为我着想,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老天爷给我什么,我便接什么。我看女儿未必不如儿子,我们家棠姐儿可比许多儿郎还要聪慧出色的。”
谢氏撇撇嘴表示不屑,想要讥讽一句,因看到洛涌瞪着她的眼神更为阴冷,且洛楚睿也皱了眉头看她,她便抿嘴不敢吭声了。
洛清棠见母亲置于腿上的手攥成了拳头,脸色不太好,便凑近她耳语道:“母亲,我在田庄时曾做了个梦,梦见母亲怀的是个哥儿呢。”
她知母亲相信父亲绝不会纳妾,正因如此,母亲更盼着这一胎是个哥儿,父亲的话未必安慰得了母亲,但她这话想必母亲听了是会高兴的。
果然刘氏转眸看洛清棠,面色颇为复杂,又喜又疑。洛清棠对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刘氏想到菩萨给洛清棠托梦,洛康才能找到那些陷害他的金条,如今清棠说她怀的是哥儿,她自是深信不疑,便心中欢喜,也笑了笑。
洛老太爷一脸凝肃,发话吃饭了,大家便都不敢再言语,安静地用饭。
刘氏的膳食是王妈妈的儿媳妇在厨房紧盯着做的,一端过来,盛妈妈在外头盛了一勺放到小碟子里尝了尝,觉得没问题了,她便接过亲自送进屋里给刘氏。
谢氏盯着刘氏的膳食目光微闪,面色有些古怪。洛清棠看在眼里,自是狐疑她有鬼,不由庆幸祖母如今小心谨慎,早就妥善安排好了。
宋妈妈面色焦急地走进院内,扫了一圈在门外头候着的丫头婆子,找到了水绿,忙招手叫她过来。
水绿到她跟前,问道:“宋妈妈,什么事?”
宋妈妈将手中的字条塞进水绿手里,“拿进去给小姐,宋荣送来的,说是急事。”
水绿面色一凝,点了点头,从腰间解了个荷包将字条放进去,然后赶紧上了台阶,与门帘前守着的黄莺道:“姐姐,三小姐吩咐宋妈妈送了东西过来,我送进去给三小姐。”
说着,她将手摊开来给黄莺看看荷包。
黄莺不疑有它,点点头,掀开帘子让水绿进屋。
水绿微垂着头,走到洛清棠身旁,“小姐,您叫宋妈妈送来的荷包。”
洛清棠一怔,抬眸看水绿,见她递来了一只水绿色的荷包,认出这是她本人的荷包。清棠不动声色接到手中,水绿便垂头离开了。
一左一右是祖母和母亲,清棠毫不顾忌地开了荷包看,只见里面有一块碎银子和几文钱,以及一张字条。
清棠取出字条来看,上头写着:谢氏陪房婆子寻王医婆求药未果,购巴豆回府,此物能落胎。
行书字体,洛清棠一看便知是秦六爷的字迹,前世她已经将秦六爷各种字体的字帖都研究的透彻。
清棠心头一惊,拿着字条的手微微一颤,忙朝她母亲面前的膳食看去。她母亲已经吃了不少,但看来并无异常。
祖母既然防着有人害母亲,想必安排妥当,这些膳食应当不会有问题。
刘氏察觉到了洛清棠在看她,便转过脸来,低声道:“棠姐儿怎么了?”
清棠微笑道:“我只是想看母亲吃得如何,可合你胃口。”
刘氏颇为欣慰的笑了,觉得这些年虽未能尽到母亲之责,可清棠却这般孝顺懂事,实在是她的福气,也更感愧疚,柔声道:“母亲吃得很好,棠姐儿不用担心母亲。这炖羊肉你不是喜欢吃吗,多吃些。”
说着,刘氏给洛清棠夹了几块炖羊肉。
“谢谢母亲。”
清棠虽心里有事,欲要去做,但不想拂了母亲的好意,便夹了块羊肉放进了嘴里。
谢氏一直留意刘氏的一举一动,见状笑道:“老夫人特意吩咐开的小灶,又由盛妈妈尝过了,怎会不合弟妹胃口,三丫头虽有孝心,可也过于思虑了,小小年纪却像个老人似的。”
谢氏这话半揶揄半认真,只因她发觉洛清棠中了毒,在田庄住了些时日,一回府整个人便似长成了大人,不仅聪慧了,也长了气势。
王医婆给的那毒物还能催人长脑子不成?
洛清棠拿起帕子沾了沾嘴角,正要说话,却听身旁的祖母淡道:“大房若是再添丁,我自是也会给大房开小灶,说来大房也好久没添丁了。”
谢氏面色一僵,就怕林老夫人下一句说给洛涌纳妾,赶紧说道:“母亲向来疼爱儿媳,儿媳自是知道的。”
洛清棠瞧了谢氏一眼,不动声色地起身。水漾见状忙过来,清棠便对她摇头,然后给王妈妈使了眼色。王妈妈会意,随清棠走出了宴息室。
外头院子里宋妈妈一脸焦急地候着,见洛清棠出来了,忙迎上去,洛清棠便与她说道:“妈妈去与宋荣说,我知道了,眼下无事。”
宋妈妈闻言,点点头,匆忙而去。
之后,洛清棠便叫王妈妈与她一起进厢房说话,让水漾在门口守着。
守在宴息室门帘前的黄莺看在眼里,目光微闪,看了一眼院门口的方向,面上闪过一丝焦虑之色。
进了厢房,洛清棠将手中的字条递给王妈妈看。王妈妈看后,自是吓了一大跳,“三小姐,这……”
洛清棠便与王妈妈耳语,吩咐了几句话,王妈妈点点头,然后面带狠色道:“三小姐放心,我定将这恶毒之人揪出来,人赃俱获,看大夫人如何狡辩。”
洛清棠面色微沉,心中暗想只怕把人抓住了,谢氏也早有脱罪之策。
王妈妈出了厢房,吩咐黄莺进屋伺候老夫人,然后朝厨房那边走去。
洛清棠扫了一眼院内廊下,没看到画眉,看来画眉真去赴章奎的约了。水漾过来果然与她说道:“我问了水绿,画眉约莫一刻钟前走出院去了。”
洛清棠淡淡一笑,“钱婆子应该不会失手吧?”
水漾说道:“钱婆子带了人过去,应该能抓个现行。”
洛清棠又是一笑,心想今晚估计会很热闹了。
回到宴息室,刘氏与林老夫人自是问她为何离席,她便谎称宋妈妈找她有事。刘氏与林老夫人见她面色平常,便没多想。
洛清棠继续用膳,但一直有留心,便看到冯妈妈时不时朝门口的方向看一眼,盛妈妈若是端了膳食上桌,她与谢氏必定会瞧一眼。
盛妈妈端了一盅汤上来,掀开了盖,只见里头是炖得味道极浓郁的野鸡崽子汤。
盛妈妈说道:“夫人小心烫。”
说着,桌子底下她伸手轻轻捏了捏刘氏的手。
刘氏便看她一眼,然后看着那盅汤说道:“嗯,我知道了。”
说完,她拿了勺子盛了一勺汤。
盛妈妈一直捏着她的手没松开,见她那勺汤凑近嘴边,又紧捏了一下。
刘氏便微皱了下眉头,将那勺汤放回盅里,勺子放在碟子里。
洛清棠不动声色地看着,便知那盅汤应是有问题,不由朝谢氏冯妈妈看去,只见这二人似有意似无意地看了看那盅汤,别开目光后,又忍不住再看一眼,仿佛对那盅汤颇有兴趣。
见刘氏没喝,将勺子放下了,谢氏忍不住道:“这是野鸡崽子汤吧,这汤滋补,弟妹可要多喝些。”
刘氏微微一笑道:“或许刚才吃得多了些,有些反胃。”
林老夫人听了,忙道:“吃不下就别吃了,这汤虽然滋补,但勉强吃下去适得其反,反而不补了。这汤既然让你反胃,盛妈妈将它端下去吧。”
盛妈妈应诺,将盖子盖上,正要端走,谢氏忽说道:“母亲,弟妹现在吃不下,或许一会想吃呢,还是先放着吧。”
林老夫人微沉着脸朝谢氏看去,还未说话,只听刘氏说道:“母亲,那便先放着吧。”
林老夫人想了想,说:“那也好,如若凉了,可就不能喝了。”
谢氏笑道:“灶上一直热着吧,到时弟妹想喝了,再送一盅热的上来。”
盛妈妈回话道:“那我去说说,让厨房一直热着这个汤。”
林老夫人希望盛妈妈留下来伺候刘氏,于是回头想找王妈妈去厨房,却找不着人,问道:“王妈妈人呢?”
话音刚落,门帘掀开了,王妈妈一脸惊恐,急匆匆走了进来,引得宴息室的众人疑惑地朝她看去。
林老夫人沉声道:“什么事?”
王妈妈到了女眷的餐桌前,指着刘氏面前的那盅汤忙问道:“二,二夫人可喝了这汤?”
盛妈妈回道:“没喝。”
洛清棠留意谢氏与冯妈妈的脸色,只见她们二人都微微变了色,可很快又佯装镇定,谢氏甚至还呵笑道:“王妈妈,你这是干嘛,这汤难道二夫人喝不得不成?一惊一乍的,别吓着了二夫人。”
王妈妈明显看来松了口气,忙端起了那盅汤交予盛妈妈拿着,然后跪在林老夫人面前道:“老夫人,您之前吩咐给二夫人炖燕窝,我便取了燕窝去厨房嘱咐张保媳妇,却见张保媳妇从厨房里跑出来与我说那野鸡崽子汤有毒,她见那汤颜色蹊跷,与她在保定给二夫人炖的不太一样,起了疑心,便喝了两口,结果喝了后肚子就痛得不得了。于是我这才赶紧跑回来,担心二夫人也喝了这汤。”
王妈妈话音刚落,洛康在另一桌便面色一变,猛地起身道:“汤里怎会有毒?那阿悠吃过的那些吃食呢,可有毒?”
林老夫人阴沉着脸说:“黄莺,去与马总管说,叫他赶紧去请大夫。”
黄莺应诺,急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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