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成言之在石楠公馆背面把白色威兰达停在阴影里,突然鼻头一痒,重重打了个喷嚏,险些磕到方向盘上。她感觉眼前有两秒昏黑,脑袋更是懵了好一阵子。她撑开手心拍拍太阳穴,好一会才缓过劲来,而后揉揉鼻头,下车沿青砖路肩绕到石楠公馆正门。
“什么人?”成言之距离警戒线还有十几米远,就有一名青年女民警注意到了她,对她喊道,“案发现场,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自己人!”成言之拿出警官证,在青年女民警眼皮子底下一晃,二话不说就伸手拉起警戒线,跨步迈到了警戒线内。
“等一下!”青年女民警箭步赶到成言之前面,拦住成言之去路,刚才成言之拿证件在她眼前一晃,昏暗灯光下,她根本什么都没有看清楚,“麻烦您再次出示一下证件!”女民警刚正不阿地向前摊开右手,“麻烦了!”
成言之板着脸,表情倨傲。她比女民警高出一个头,居高临下地盯着女民警,不用说话,压迫感就扑面而来。女民警没有屈服,右手仍旧向前摊开,态度坚决。
“给!”成言之递出证件,在女民警仔细检查证件时,目光饶有兴趣地在女民警身上逡巡。
女民警有张秀气的圆脸蛋,眉目弯弯,总是一副很和气的表情。
“谢谢领导配合!”女民警确认成言之身份之后,毕恭毕敬地双手递还证件,“有失礼冲撞的地方,还请领导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叶倩芝。”
成言之微微一愣,冲口而出道:“你今年多大年纪?”
问题问得没头没脑,叶倩芝被问呆了。成言之明知失礼,却还是冷声重复了一遍问题。
“我是93年8月生人,今年实岁30。”
“你是不是有个姐姐叫叶倩儿?”
听到叶倩儿三个字,只见叶倩芝突然紧握双拳,双肩因蓄力而瑟瑟打颤,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我确实有个姐姐叫叶倩儿。”叶倩芝清爽悦耳的嗓音变得嘶哑尖锐,“不过,她已经失踪很多年了。”她微微抬头望着成言之,恢复了些许平静,“请问领导也认识我姐姐吗?”
成言之瞥了叶倩芝一眼,明明心潮澎湃,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情绪转变。
“不认识,”成言之冷言补充,“但你姐姐的失踪案在警务系统内部几乎无人不晓。我们一直没有放弃查找她的下落。”
叶倩芝木讷地点点头,没有回话。她没有勇气追问为什么GAB特工的领导会在意姐姐的失踪案?
进入警队的头五年,叶倩芝没有放弃过追查失踪姐姐的下落,可是姐姐就像平白在人间蒸发了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令她的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事的变迁,她逐渐厌倦了没有回报的追寻,平静地接受了现状。
她决定放下姐姐,放下这桩案子,拥抱新的生活。通过自我麻痹,她遐想姐姐只是遭遇了某种变故,丧失了记忆,如今正在世界的某个未知角落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即便她很清楚这些美好愿景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但只要能减轻她的负罪感,她便愉快地接受了。
成言之从叶倩芝抽搐的嘴角,和不自然的挪脚小动作里,看穿了叶倩芝的痛苦与纠结。
“屋主的尸体在哪里?”成言之生硬地岔开话题。
“二楼卧室。”叶倩芝一板一眼地回答,“屋里和楼上都有民警看守,他们会帮您找到中心现场。”
成言之转身走开,穿过花园,径直跨入公馆大门。
一楼客厅,两个派出所民警一左一右坐在沙发椅两端。民警中间夹着两个身穿保安制服的男人,看着年纪都不大,应该就是报案保安。他们面前的大理石桌上摆着两颗柚子。
成言之没有停留,踮起脚尖快步走上楼梯,步履轻盈,没有引起派出所民警的注意。她在楼梯口又遇到另一个派出所民警,于是跟着对方来到了发现尸体的卧室门口。
“尸体就在卧室床上。”民警留在门外,“现场干净得出奇,不排除有被清理过的可能。”
“你留在外面就行。”成言之冷言冷语,“等我叫你,你再进来!”
民警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多年来纪律部门的严格规范让他学会了绝对服从上级命令,特别是眼前这款不苟言笑、神秘莫测、职级高不可攀的古怪上级。
成言之来到尸体处,板着脸,眉头紧锁,倨傲的表情冷如冰霜。她拿出手机,给受害者拍了张脸部特写,接着分别发给了三个人。
*
凑热闹是人类的天性。
红蓝交替闪烁的车顶警灯惊扰了小区居民的美梦,每家每户都亮起了灯火。居民们陆陆续续走出家门,最终在石楠公馆门外汇合。
于归走在前面,领着桑非晚挤过石楠公馆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头围墙。
叶倩芝远远地就认出了于归和桑非晚,主动卷起警戒线,让两人进入石楠公馆。
桑非晚不着急进屋,立在石楠公馆的台阶前,四下里放眼张望,扫过一张张或震惊、或困惑、或迷茫的面孔,人群里没有形迹可疑者。
桑非晚转而观察石楠公馆周边环境。
石楠公馆坐北朝南,南北通透。门前花园边缘间隔一米宽的青砖路基外是小区行车道,行车道每天傍晚都会准时洒水固尘,积水尚未干透的沥青路面在月下泛着惨淡白光。公馆后方和左侧被小区公共花园呈四十五度弧形环绕。
公馆右侧有幢三层楼高的欧式别墅。大概是家里没人,欧式别墅门窗紧闭,没有灯光泄出,也没有人闻声出来看热闹。
“走吧!”于归提醒道,“尸体在二楼卧室。”
两人急促的脚步声引起了沙发上两个民警和两个保安的注意,四颗脑袋同时偏转向右,寻找声音来源。在八只眼睛的注视下,于归和桑非晚略显窘迫地打了声招呼,随后赶紧冲上楼梯,跑到了二楼。
守在二楼的民警同样认识于归和桑非晚,为两人指明了卧室所在,就迅速回归了看守角色。桑非晚顺手关门。民警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才想起忘记提醒两人卧室里有位来自GAB的高级特工了。
没关系啦!民警心想:反正都是警察,就算没有提醒,只要待会儿互相表明身份,应该也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想到这里,民警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了下来。
“受害者在床上!”她们走向尸体,于归说,“室内没有打斗痕迹,现场环境过于整洁。”她扫视着床榻、地面、以及周围的装饰物,“要不是有人清理过犯罪现场,要不就是此处并非第一案发现场。”她盯着尸体看了一会儿,神色专注且凝重,“后一种可能性更大一点。”
“死后移尸,”桑非晚认同于归的推论,补充道,“并且有人精心清理过现场。”
于归点头赞同桑非晚的推论。两人盯着尸体,陷入了沉默。
受害者身着黑色的棉质睡衣裤,仰卧在床上,双手交叠于胸前,左手握拳在下,右手撑开掌心覆盖其上。双腿并拢伸直,脚下压着白茶花纹饰的墨绿色被褥,有人将被褥细致地叠成了长条状。此情此景,俨然像是在殡仪馆参加一场遗体火化前的观瞻仪式。
望着受害者安详宁静的遗容,桑非晚感受到了一种复杂情绪,来自受害者,同样来自凶手。她无法描述那种无来由的伤感与寂寥,却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命运交响曲》激昂澎湃的前奏打断了两人的思考。
桑非晚慌忙掏出手机,低头盯着手机屏幕,屏幕却黑,根本没有来电。她眉目锁紧,抬头迎上于归同样困惑的表情。
于归将眉梢挤成一道深壑,一脸不可置信。
桑非晚从于归古怪的表情中品出了两种意味:其一,怎么响起的不是你的铃声呢?其二,二十一世纪,怎么还有人像你一样品位古板,用《命运交响曲》当铃声?
铃声戛然而止,有人接通了手机。
“喂!是我!”
声音来自卫生间。卫生间和卧室之间还隔着间衣帽间。
辨清声音来源,于归和桑非晚迅速作出反应。她们拔出配枪,兵分左右。她们后背紧贴衣帽间门洞两侧的墙面,双手持枪戒备。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警察!”于归亮起嗓子朝卫生间喊话,“不论你在里面干什么,现在都必须双手抱头,立刻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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