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时捷从巷口挪出,一个转头驶进另一边停车场。鹿梨推着自行车到巷口,一手扶着车,一手扶着老太太。
“奶奶,医生说了让你不要下楼,万一摔着碰着怎么办?”
老太太杵着拐杖,走得十分缓慢,“就这几步楼梯,不碍事,点点,你跟那个男生怎么回事?”
“就是普通同学。”
怕奶奶不信,鹿梨又解释,“他是大三的学长,我们参加了学校的一个活动,有过几次往来,不知怎么就传出来了。”
“那就好。”老太太咳嗽几声,“奶奶不是反对你谈恋爱,只是你要留心,千万不要被人给骗了。”
而且刚刚那男孩子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富贵人家的弯弯绕绕太多,鹿梨过去只会吃亏。
鹿梨将自行车锁在一楼楼道,去搀扶老太太上楼,“奶奶放心,我知道的。”
鹿梨从小便听话,老太太也没再多加唠叨。回到家里,鹿梨就让她回房间躺着了,系上围裙到厨房准备晚饭。
“哗啦”
窗户玻璃忽然碎裂,从雨棚位置落下去,碎裂在下方满是青苔的水巷。
“点点,怎么了?”
“没事奶奶。”鹿梨推开窗户,抬头看另外一边。
老式楼房的窗户都是深绿色的推窗,四个玻璃已经碎了三个,剩下一个也摇摇欲坠,不知道何时也会破碎。
鹿梨奶奶曾经是旁边学校的老师,这房子是当时分配的教室公寓,后来学校关闭,学校里的好些老师都另谋出路或者跟着后人去新的地方,这栋楼也渐渐空了,除了她们只有几户人家。
鹿梨的父母在一次下班回家途中被撞身亡,两人连同那个车主一起撞进大海,连个遗体都没有,只知道撞她们的那辆车价格不菲,车主是一个女人,但那女人已经失踪多年。
年幼的鹿梨被奶奶拉扯大,好不容易熬到大学,老太太有一天下楼忽然双眼一黑摔倒,尾椎受了伤,虽不至于卧床,但在屋内都得小心活动。
将电饭煲插上电,从冰箱里拿了肉和蔬菜。
准备妥当发现忘记买碘盐了,擦干手出去,“奶奶,我出去买盐,一会儿就回来。”
“好。”
双腿交替着快速下楼,出巷口的时候往另一边撇了眼,顾淮之那辆保时捷已经开走了。
真是奇怪,他们富家子弟家里不是有篮球场吗,怎么跑这么偏僻来打球。
她心里嘟囔一声。
小卖部在出巷口两百米的路边,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此时正窝在收银台看手机追剧,见到她来也没说话。
这周围只有这一家小卖部,卖的东西在哪儿她一清二楚,进门直奔卖盐区域,却猝不及防看到一个男人。
“哟,小妹妹来买什么?”
男人看着三十来岁,浑身酒气,鹿梨皱了皱眉,恍如没听到他的话,伸手去拿货架上的碘盐。刚碰到,一只枯黄的手忽然碰了上来,鹿梨一阵恶寒。
“小妹妹要拿什么,跟哥哥说。”
鹿梨把盐握在手里,忍着手背上的恶心转身大步离开。
快速付钱,头也不回的离开小卖部。
从小卖部到巷口需要经过长长的巷子,一盏微暗的路灯在地上投下忽略不计的亮光。她常走那条巷子,不过都是白天,像今天这么晚少之又少,更何况,她想到那个油腻的男人,心里有些不安。
身后传来一声闷哼,鹿梨一下绷紧了身体,吓得快步走了起来。
八点的天色没有完全黑下来,但巷子仿佛一头深渊怪兽,张大了嘴要吞噬掉进入的人。沉稳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却始终跟在她身后。
快走到巷口,脚步声依旧还在,鹿梨双手紧握碘盐,路灯将身后人的影子拉长,从她的角度清楚看到身后的人朝自己靠近,心都快要跳出来。
在快要追上自己的时候那人忽然放慢了步子。
“会害怕,下次记得晚上别出门。”
嗓音清冷,带着熟悉感。
鹿梨猛地回头,就见顾淮之单手揣兜站在两三步远的位置,右手夹着一支烟,指尖猩红明灭可见,像是驱散这黑夜的烟火。
她不自觉松了口气,看见顾淮之总比看见那个男人要好。
顾淮之看她半点不动,挑眉,“吓傻了?骂我的时候不是挺有勇气?”
“......”
“我什么时候骂你了。”她小声说。
“你不是走了吗?”
顾淮之掸了掸烟灰,将烟碾灭一个抛物线稳稳落进垃圾桶,语气随意,“车钥匙没拿。”
“带手机了吗?”
鹿梨:“带了。”
“把电筒打开照路。”
鹿梨:“哦。”
手机电筒的光将巷子破开一个口,两人并肩往前走,脚步声在安静的巷子格外清晰。
“这里荒废了,治安又不好,为什么不带着老人家搬走?”顾淮之问。
鹿梨沉默一下,声音低低的,“我倒是想。”
她能搬到哪儿去?
顾淮之喉咙一哽,没再说话。
到达巷口,鹿梨直奔篮球场去,走了几步发现顾淮之没跟上。
“你不找钥匙了?”
顾淮之看着她,“是落在小卖部了,我回去拿。”
鹿梨眨了眨眼,“真的吗?要不先在篮球场里面找一找?”
昏黄的路灯下,女生整个人被橙暖笼罩,白皙好看的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担心,真的想给他找钥匙。
心尖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真的,你先上去,奶奶还等着你做饭。”
鹿梨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食用盐,“那好吧,你先去看看,如果没有再回来找。”
“嗯。”
女孩身影消失在转角,顾淮之没走,从裤兜里摸出一串钥匙,忽地笑了声,“傻。”
鹿梨从家里阳台往下看,男人高大的身影正往回走,步伐不急不缓,像在散步根本没有丢了钥匙的半分焦急。
鹿梨抿了下唇,明白过来顾淮之并没有真的丢钥匙,只是用了这个借口将她送到楼下。
说不太清楚此时此刻的感受,感动感谢感激都有,但更多的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无数藤曼从心脏开始蔓延。
—
顾淮之回到顾家已经九点,刚走到门口就被顾建勋叫到书房。
顾建勋手握着拐杖将面前的文件推到他面前,“美国那边已经联系好了,等你毕业就直接出国。”
顾淮之应了声,随意翻了翻那份文件,顾建勋做事滴水不漏这文件不会有任何问题,在美国会给他提供最优质的帮助。
“还有一年半,你安排好自己的事,我这把老骨头等一天少一天。”
顾淮之蹙眉,“爷爷。”
顾建勋今年七十五,身子依旧健朗,但不知从什么时候总是把感叹自己活不长的话挂在嘴边。
顾建勋冲他吹胡子瞪眼的笑了声,挥手赶人,“好了,赶紧滚滚滚,别打扰我休息。”
“我先走了,有事叫我。”
从书房出来,手机嗡嗡振动两声。
【表哥,明天我只用上两个小时的课,带我去打球吧。】
【表哥你最好了。】
顾淮之毫不犹豫的打了不行两个字,想到什么又删除。
“好。”
—
第二天,鹿梨起了个大早。
将奶奶的早饭和午饭做好,拿了盒酸奶出门。
除了上学时间,她都要去当家教,从下午到六点,靠着A大的名声和优异的成绩,她兼职的钱还算可观,
今天要去的这家是上个月谈好的,住在高档小区,家教的小孩正是小学毕业升初中,语文偏科过于严重。
在门口登完记,坐电梯上楼。
门已经打开,里面传来某部动漫的声音,小男孩见她进来很自觉的关掉电视。
“你妈妈今天不在吗?”鹿梨随口问。
“她有事出去了。”
小孩叫赵柏然,一个有点言情小说男主味道的名字。
换鞋的动作顿了顿,好像顾淮之的名字更有言情男主的味道。
“梨姐姐,你在想什么?”赵柏然好奇的偏头。
“没事,你想现在开始复习还是等会儿?”
赵柏然将茶几上切好的水果端给她吃,“现在吧,一会儿我要出去玩。”
“好。”
赵柏然虽然爱玩但答应的事向来说到做到,言行举止间颇有大集团掌权人的风范。
鹿梨先检查了一遍昨天留给他的课后作业,除了几处病句之外没什么大毛病,批注完了之后找出他上次考试的作文。
客厅传来开门声,赵柏然立马高兴起来,“我表哥来了。”
也恰好复习完,鹿梨给他收拾课本,跟着出去。
“表哥,你怎么提前来了?”
“你妈让我过来看着你。”
清冷慵懒的声音传进耳朵,鹿梨心一跳。顾淮之视线恰好看过来,愣了一下乐了,“小鹿老师?”
顾淮之双手揣兜笑得散漫,那一句“小鹿老师”在他口中仿佛被百转千回,意味深长,带着别样的魔力。
鹿梨还想着昨晚他送自己的事上,张口就要怼的话换了语气,“别加小。”
说完拎起自己的包,“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她刚走到玄关,高大挺拔的身影逼近,顾淮之指尖轻叩两下手里的钥匙,“鹿老师,顺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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