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诩楠一剑退筑基,无疑给青云宗挣足了脸面,也暂时堵住了青岚宗的诘难之口。赵煌等人虽心有不甘,但在铁一般的事实和玄玦宗主的威压下,也只能悻悻然放下几句狠话,灰头土脸地告辞离去,声称要派人进入云雾沼核实情况。
这场风波,看似暂时平息。
然而,林诩楠心中并无多少喜悦。他知道,青岚宗绝不会就此罢休,更大的麻烦可能还在后头。而且,谢汋云(青云祖师)依旧在清虚静室内与那蚀心魔念搏斗,情况未明,这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他无法真正安心。
是夜,月朗星稀。营地恢复了表面的宁静,但暗地里的波澜却并未停歇。
林诩楠履行着守护之责,盘膝坐在清虚静室外的廊道中,惊雷剑横于膝上。他没有深入入定,而是保持着一种半冥想的状态,神识如同细腻的蛛网,笼罩着静室周围数十丈的范围,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他的感知。
体内丹药之力仍在缓缓化开,修复着伤势,补充着灵力。但他更多的精力,则沉浸在白日的战斗感悟与这段时间的见闻之中。
“顺势而为,因势利导……”他回味着击退赵昆的那一剑。那一刻,他并未想着如何击败对方,只是自然而然地找到了那风刃术法最薄弱、最不稳定的节点,然后以自身雷霆之力轻轻一“引”,便使其自行溃散。这与他以往追求极致威力与速度的雷法,截然不同。
“雷霆,并非只有狂暴与毁灭。亦有生发之机,裁决之正,以及……润物无声之变。”他若有所思。惊雷剑似乎感应到主人的心境,发出细微的、愉悦的嗡鸣,剑身上流淌的雷光变得愈发内敛灵动。
就在他心神沉浸于道境感悟之时,一丝极其细微、冰冷邪异的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自那紧闭的玉门之后,悄然逸散出来。
林诩楠猛地睁开双眼,警惕地看向玉门。那是蚀心魔念的气息!虽然被静室的阵法极力压制,但依旧有那么一丝丝渗透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充满诱惑与恶意的低语,如同无形的丝线,钻入了他的识海:
“看到了吗……这就是力量……超越境界的力量……”
“你苦修十数载,不及他转世之身一朝悟道……甚至不及他随手点拨于你……”
“凭什么?凭什么他生而为仙尊,而你却要苦苦挣扎?凭什么他能得到一切,而你只能作为陪衬,甚至……守护者?”
那声音缥缈不定,时而如同谢汋云那懒散的语调,时而化作噬灵魔尊那冰冷的意念,时而又像是他自己内心深处的不甘与野望在低吟。
心魔!
林诩楠瞬间警醒!是那逸散出的魔念,勾动了他潜藏的心绪!他立刻默念清心咒,稳固道心。
然而,那魔念低语并未停止,反而愈发清晰:
“他身负魔念,自身难保……清虚静室又能困住那魔念几时?一旦失控,首先遭殃的便是你……”
“不如…趁现在……他虚弱…夺取他的传承……他的道果…那本该属于你的机缘……”
“想想吧……拥有他的见识与感悟,加上你的天赋与努力,这天下,何人能挡?何必屈居人下,做这区区首席?”
一幅幅诱人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闪现:他轻易击败所有对手,受万人敬仰,修为一路突破,甚至……取代那身影,成为新的传奇……
林诩楠的呼吸微微急促,额头渗出冷汗。他知道这是魔念的蛊惑,是心魔的侵袭,但那些话语,却如同毒蛇,精准地咬在了他内心最隐秘的角落。作为天之骄子,他岂会没有傲气?面对一位活着的传奇,岂会没有一丝比较之心?守护一位可能需要自己仰望的存在,岂会没有半分压力?
“不!”林诩楠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眼中雷光爆射,驱散了脑海中的幻象。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林诩楠之道,在于勤勉,在于本心,在于手中之剑,在于脚下之路!岂会觊觎他人之道果,行此宵小之事?!”他对着那虚无的魔念,亦是对着自己的内心,厉声喝道,声如雷霆,在廊道中回荡,将那邪异低语暂时压了下去。
他站起身,走到玉门前,感受着门后那依旧在激烈对抗的两种力量,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无比。
“谢师弟……祖师……”他低声自语,“无论你是谁,无论你背负什么。此刻,你是我师弟,是宗门的希望。我林诩楠既承诺守护,便绝不会让任何东西伤你,包括……我自己的心魔!”
他盘膝坐下,不再去刻意驱散那偶尔钻入识海的魔念低语,而是将其视为对自身道心的磨砺。每一次低语响起,他便以更坚定的意志、更清明的道心去应对、去化解。如同以自身为熔炉,淬炼剑心。
不知不觉间,他的神魂在那魔念的不断骚扰与自身的不断抵抗中,变得愈发凝实、剔透。对“雷霆正气”与“无为静心”的融合,也有了更深的体会。
长夜漫漫,心魔低语如影随形。但廊道中那青衫仗剑的身影,却如同亘古存在的磐石,在月光与暗影的交织下,岿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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