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汋云倚着门框,一句“净魂莲”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玄玦宗主眼中精光爆射,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铁冠道人与赤阳长老更是面露骇然,彼此对视,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难以置信。
“寂灭雷尊……雷狱秘境……净魂莲!”玄玦宗主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祖师,您确定?古籍中仅有只言片语,提及寂灭雷尊乃上古大能,执掌雷霆法则,其坐化之地名为‘雷狱’,内有净化神魂之圣物……难道,就是这净魂莲?”
谢汋云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眉心,那暗红纹路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扭曲,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大概是吧,年纪大了,记不太清。只记得那老小子脾气暴躁,留下的地方估计也不怎么友好。不过那莲花嘛……对付这种死缠烂打的魔念,应该比这静室管用点。”
他说话间,气息依旧虚弱,但那副随口点评上古大能的姿态,却让林诩楠再次深刻意识到自己这位“师弟”的来历究竟有多么恐怖。
“若真有净魂莲,祖师您体内的蚀心魔念便有希望彻底清除了!”赤阳长老激动道,身为丹霞峰首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能净化神魂的圣物有多么稀有和珍贵。
铁冠道人却眉头紧锁:“但黑风山脉深处危机四伏,更是传闻有上古禁制残留。且如今地脉异动,各方势力瞩目,若雷狱秘境真的现世,必是一场腥风血雨。林师侄虽已触摸筑基门槛,但独自带队前往,恐怕……”
“谁说他一个人去了?”谢汋云瞥了铁冠道人一眼,慢悠悠地站直了身体,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但眼神却清晰起来,“我也去。”
“不可!”玄玦宗主立刻反对,“祖师您伤势未愈,魔念未除,岂能再涉险境?”
“待在这里就能好了?”谢汋云指了指自己的眉心,“这玩意儿靠压是压不住的,它只会不断吞噬我的灵力壮大自己,直到彻底占据这具身体。净魂莲是眼下唯一的希望。而且……”
他目光扫过林诩楠,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带着点戏谑的弧度,“林师兄不是要保护我么?正好,一起去见识见识。”
林诩楠看着谢汋云那看似轻松,实则坚定的眼神,知道他已经做了决定。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对着玄玦宗主郑重道:“宗主放心,弟子必竭尽全力,护谢师弟周全!纵使刀山火海,亦不容魔念伤他分毫!”
玄玦宗主看着眼前并肩而立的两人,一个是宗门未来的希望,锐意进取,道心坚定;一个是宗门永恒的传奇,看似懒散,却背负着万古的重担与危机。他沉默良久,最终长长叹了口气。
“罢了。机缘险中求。既然祖师心意已决,诩楠亦有此担当,那便去吧。”他袖袍一拂,两枚流光溢彩的玉符和一个小巧的乾坤袋飞向林诩楠。
“这两枚‘破禁符’蕴含我全力一击,关键时刻或可保命。乾坤袋内是一些疗伤、回气的丹药,以及宗门绘制的最新黑风山脉地图。你们准备三日,三日后出发。”
“多谢宗主!”林诩楠接过玉符和乾坤袋,感受到其中沉甸甸的份量。
玄玦宗主又看向谢汋云,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化作一句:“祖师……万事小心。”
谢汋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转身,慢悠悠地踱回清虚静室,只留下一句:“累了,再睡会儿。出发时叫我。”
看着他重新关上的玉门,玄玦宗主眼中忧色不减,对林诩楠低声嘱咐道:“诩楠,祖师状态极不稳定,那魔念诡诈异常,善于蛊惑人心。此行不仅需应对外界危险,更需时刻留意祖师心神变化,谨防魔念反噬。”
“弟子明白!”林诩楠重重点头,感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接下来的三日,整个青云宗营地都忙碌起来。林诩楠被允许进入宗门在此地的库房,挑选合用的法器符箓。他并未贪多,只选了一面品质上佳的“玄龟盾”和几沓高阶的“雷暴符”、“神行符”。更多的时间,他用来巩固自身修为,消化前番感悟,将那一丝“无为”道韵更深地融入自身雷法之中,使得惊雷剑意更加圆融内敛,收发由心。
而关于“雷狱秘境”可能现世的消息,虽被玄玦宗主严密封锁,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地脉异动并非孤例,其他大宗门亦有所察觉,纷纷派出精锐弟子前往黑风山脉查探。青岚宗更是动作频频,据说由一位金丹长老亲自带队,早已深入山脉。一时间,黑风山脉风云暗涌,成为了各方势力关注的焦点。
三日后,清晨。
林诩楠一身利落的青色劲装,惊雷剑负于背后,玄龟盾缩小藏在袖中,整个人气息沉凝,目光锐利,已然做好了全部准备。他来到清虚静室外,轻轻叩响了玉门。
门悄无声息地滑开。谢汋云走了出来,依旧穿着那身略显宽大的青衫,脸色似乎比三日前好了一点点,但眉心的暗红纹路依旧清晰可见。他腰间挂着那个朱红酒葫芦,睡眼惺忪,仿佛刚刚被吵醒。
“走了?”他懒洋洋地问。
“走了。”林诩楠点头,将一份准备好的干粮和一壶清水递给他。
谢汋云接过,看也没看就塞进了不知哪个角落,然后拍了拍酒葫芦:“有这个就行。”
两人没有惊动太多人,只在玄玦宗主、赤阳、铁冠三人凝重的目光注视下,悄然离开了营地,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西南黑风山脉的莽莽山林之中。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营地一角,一个看似普通的外门弟子,目光闪烁地看了看他们消失的方向,随即悄无声息地捏碎了一枚传讯玉符。
与此同时,青云宗山门深处,一座终年云雾缭绕、雷霆隐现的山峰之上,一位闭目沉睡、周身缠绕着恐怖电弧的身影,似有所感,缓缓睁开了双眼。其眸中,仿佛有万千雷池生灭。
“寂灭……雷狱……终于要现世了么……”
低沉的自语声,在雷光中缓缓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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