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舞弊

文欢今日带了十名下人来到了状元府。

她来的时候崔九堂还未归家,崔母见了她连忙招呼她一同坐下,尝尝前儿里崔九堂下值时带回来的京城老字号的点心。

崔九堂为人极为孝顺,在河西时崔母身体不好,只能做些刺绣打络子之类的小活计换些银钱,崔九堂心疼母亲,不许她做这些伤眼睛的活计,于是自己白日里温书,傍晚时去镇上的书铺替人抄书换银两。

他也并非自小穷苦,儿时还是过了一段时间富足的日子的,他的父亲那时是镇上的教书先生,除了有崔家祖产外,加上一年的束脩等,一家人过的也算滋润。

但是自崔九堂父亲病逝后,族中便有人贪其父名下的祖产,设计了个理由,将那祖产骗了过来。

更是将孤儿寡母赶出家门,还言之凿凿,只说是他父亲在世时欠下的债,现如今见他母子二人可怜,也不用他们偿还了,便用这祖产抵了便罢了。

崔母的身弱之症便是自那时起的,崔九堂那时方才九岁,小小的身躯站在母亲面前护着她,眼神狠厉,对着那抢占祖产的族人说,今日自愿从族谱内除名,日后生死富贵都再与河西崔氏毫无关系。

族人开始不愿,毕竟族谱除名是要开宗祠的,但是小小年纪的他当时便展现出孤注一掷的态度,威胁那些人,若执意将他留在族谱内,那么他即便带着母亲去京城告御状,也要将此事抖落出去。

那些人怕真惹出什么麻烦,便按照他说的,将他从河西崔氏的族谱内除了名。

自此,他便与母亲搬出祖宅,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到现在。

父亲死后,家境骤变,虽再无银两交束脩,但学堂的夫子与他父亲相熟,又见他伶俐过人,觉得假以时日定然能成大器,故而还是让他照旧在学堂中上课。

好在他极有出息,第一次下场便中了解元。

自这之后,那些族人便趁他不在家时偷偷与崔母交好,想要修复关系。

崔母虽是个心软的妇人,但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不可能再有回转的余地,故而此次都拿扫帚将他们赶了出去。

那些族人三番两次吃闭门羹,心中本就嫉恨,故而在外放出谣言,说崔九堂命中带煞,会克死身边所有亲近的人。整个河西便再也没有人家敢与他说亲事,直到文欢的出现。

===

文欢此次选的十个人都是由侯夫人身边的夏嬷嬷亲自挑选的,夏嬷嬷听闻自家姑娘要帮状元府添置些下人,故而以为是在为日后嫁过去提前铺垫准备人手,故而铆足了劲挑选。

那些有姿色的,过于伶俐的,都通通筛了出去,故而这剩下的十人都是做事情的一把好手。

崔母见文欢如此贴心,在这等小事上都极为上心。

又见这挑的人个个极好,心下极为熨帖,直拉着文欢的手爱得不行,执意留她下来用晚膳。

故而崔九堂回府时,见府中气象一新,待到了母亲院子里听了母亲的一番话后,才知道都是文欢的功劳。

他心下感动,见文欢一脸与有荣焉看着自己,好像在说都是本姑娘的功劳时,唇边的笑容更胜。

文欢趁着崔母转身去厨房添置几个菜的时候,神神秘秘从怀中掏出几张东西递给崔九堂。

崔九堂接过一看,竟是几张地契铺子,且都是京城里极佳位置的几家铺子。

“我手中有几个不怎么打理的铺子,送你了,权当是你当状元的贺礼。”

“不要着急拒绝!反正你知道,我现在是侯府唯一的姑娘,手中银钱更是多的花也花不完,这几个铺子我都没有时间打理,放在家中落灰已久,就赠你了。”

文欢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将这几张地契塞到崔九堂怀里。

崔九堂将那几张地契翻了过来,见背后的转交日期就是前几日时,便知道什么落灰没时间打理的铺子都是借口。

他望着她故作矜持的一双桃花眼,心跳乱了节奏,安静的房间里,自己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他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直勾勾看着她,文欢在他的注视下眼神慌乱,呼吸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她声音小的好似蚊子一般,娇娇弱弱,让人想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她总是能轻而易举触碰到崔九堂内心最柔软的部分,他自父亲死后,就鲜少在其他人身上感受到善意,故而他沉默寡言,对所有与自己无关的事情都选择视而不见。

直到文欢的出现,让他意识到这个世上除了母亲外,还有一个人会真心的对他好,不是因为他是新科状元,也不是因为他学识过人日后可能大有所为,只是因为他,因为他这个人。

他看着她那张眉目艳丽而又清澈的眼睛时,再次觉得,能与她再次相遇,真好。

他深吸一口气,遏制住想要抱她一下的念头,转而握紧手中的几张铺子,郑重的对她说。

“谢谢你,文欢。”

===

诚王府。

萧栩一动不动的看着手中那张密信,他的脸色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暗,看完了信件,他眼神阴鸷,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这一日,崔九堂照常上朝,预备着今日下值后,替母亲再买些她爱吃的荣膳堂的千层糕。

今日朝堂所谈论之事不过就是些,今秋赋税变更的事项,故而很快便结束了。

只不过近日来圣上的脸色有些不好,此时上朝不过才半个时辰,便频频按压额角,似乎在忍着剧烈的头痛。

随侍的大太监汪公公见圣上不适,在最后一名吏官上奏完毕后,便喊了退朝。

此时,一道不合时宜的高昂声音蓦然在大殿响起。

“臣要告发新科状元崔九堂科举舞弊!”

朝中众人闻言届是一惊,纷纷看向那出声之人。

崔九堂敛眉,对此人无甚印象,只记得应当是礼部的一个小官员。

那人名叫李冕,看起来不过而立,身材消瘦,眉眼细长。

他上前一步跪在地上,“新科状元崔九堂殿试舞弊,臣已有了证据,请圣上裁夺。”

皇帝此时额头上已然微微有了些汗,他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只是闭着眼揉着眉心,半晌,才开口道。

“启。”

崔九堂此时深思,近日来得罪过何人,又是哪里出了纰漏,让人有了诬陷他的可乘之机。

崔旷此时也面色凝重,紧抿着唇,眼神示意崔九堂稍安勿躁,接着往下听。

“臣一直极为仰慕崔修撰,他殿试时所写的文章辞藻华丽、炳炳烺烺,可谓是龙章秀骨,...”

“说重点!”皇帝不耐烦开口道。

李冕急忙磕头告罪,又接着开口。

“臣在崔修撰曾经的家中搜寻到提前写好的殿试文章。”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众人皆不可置信,眼神不停的在崔九堂与这人身上流转。

李冕跪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起一卷书信。

“铁证如山,即便是臣极为仰慕的崔修撰,臣也只得对圣上据实相报,不敢让这种人侥幸逃了我大庆的律法。”

大太监汪公公上前拿起那卷书信,查验一番后将书信禀至圣上面前。

圣上皱着眉,将那几张纸完完整整看了一遍,眉头却皱的越来越深。

崔九堂此时也面色凝重,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舞弊,这提前写好的殿试文章也定是有人故意做好的手脚,但是既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呈出,必然是有万全之策,能不被人看出是伪造的。

“朕在殿试后曾命人抄录过崔爱卿的文章,在朝中供人品读,你如何就能保证这书信是他提前备好的?”

李冕不疾不徐,似乎是已经做好准备,恭恭敬敬答道。

“这篇文章中所写的利民之策在殿试前被崔太师提起过,故而崔修撰在殿试的文章中将此内容替换了。且臣找人看过,这篇文章的墨迹应该已有半年以上,请问崔修撰是如何有通天的本领,能提前一年得知殿试的选题呢?”

“臣在他家中还找到了一封信,信中崔修撰还问那人,这重金买下的试题的真伪!”

随着这一声落下,整个大殿内针落可闻。

站在崔九堂附近的官员纷纷离他远了些,生怕被波及。

崔九堂阔步走至殿前,轻撩衣襟,跪下行了一礼。

“圣上,可否让臣看一眼这所谓的信件。”

圣上点了点头,李冕竟还大大方方将信件呈送到了崔九堂面前。

“崔修撰,请。”

崔九堂打开那信件,见那字迹确实是自己的所写,但是自己不可能写过这等东西,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实又看不出破绽,心脏也顿时绷了起来。

崔旷上前一步,跪下行礼后开口。

“圣上,崔修撰本就出类拔萃,故而有人存心谋害也未可知,不若当场再出一试题,现场让崔修撰作答,若他不能完成,该打该罚按律执行,若做出文章与殿试相差无几,不就自然清者自清了吗?”

李冕见崔九堂皱眉,心下也有些得意,知道自己今日这任务应当是完成了,但听得崔旷出言相助,心中暗道不好,遂而咕咚一声便跪在地上,向着殿上磕头,只说证据确凿,请圣上定夺。

圣上见这人有些慌乱,且又被崔旷的话说动了,刚准备命人准备纸笔,却听得忠诚伯府柳甫阁开口道。

“圣上,世间寒门学子有才华者众多,但即便这样也不能走这旁门左道,不然此等人日后若是成了气候,岂不是助长我朝舞弊之风吗?请圣上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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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前欢
连载中梧桐不争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