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多情苦

近日有件叫察吉里上火的事。也不知为何,大批牛羊马匹毫无征兆地死了。

找不出原因,不像是病死的,也找不出原因,总之每日都要死一大批。

姜韵寒的药是以难循其踪闻名,与她一道拜师学医的师兄弟都探查不出,更何况突厥人的医师。

因着这件事,察吉里与白南渊的婚期也往后推了。

白南渊暗地里高兴许久。

过了几日安生日子,却忽地听说死人了。

他单知那水是饮牲畜的,怎么还有人喝了?

不过也没有关系,突厥人死就死了吧。

他不知道的是突厥内甜水井不多,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吃上的,自是有人吃的是苦水。

死的人多了,突厥人也察觉出不对来了。

便有人怀疑是那口井出来问题。

可是那水井以前也并未有过这种情况,便有人想汲干那口井看看。

一口苦水井而已,汲干了便干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等汲干了水,便在泥泞里发现了一个红色瓷瓶。

几乎是一瞬间,他们便想到了白南渊。

这样精致的小东西,不像是突厥人的东西。

当即便拿着这个瓷瓶去找察吉里。

刚巧察吉里被白南渊支使去互市上买龙须糖。

他们来时知道察吉里不在,心道这可是个好机会!

察吉里在的话说不准他会包庇白南渊,他不在便直接杀了他。

一行人气势汹汹地闯进来。

白南渊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早就知晓有这么一日,倒是没什么怕的。

只是察吉里不在,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麻烦的。

为首一人见着白南渊,便是怒目圆睁、气血上脑。他猛力将瓷瓶扔在白南渊身上。

白南渊一侧身,那瓷瓶刻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嘶——

这就把证物砸了?

白南渊想笑,也是憋住了。

“你们做什么?”

为首那人白南渊见过几次,他好像是叫什么突格吉。见他是他都是在与察吉里争吵,估计是个地位权势高的。

白南渊斜眼乜着他:“你们到底是做什么?”

突格吉也是火气上脑,两步上来一拳砸在白南渊脸上。

白南渊着实是受不了这么一拳,被打翻在地。

他啐了一口血,带着几块碎掉的牙齿。

白南渊被打的有些发懵,还没等他缓过劲来又被他从地上拉起来。他揪着白南渊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是你在水井里下得毒对不对?!”

白南潇强撑着做出一副狠倔的模样:“你少污蔑人!不就是因为察吉里喜欢我你们非要弄死我么?别什么事都往我头上扣!我都未曾出过这道门是如何下毒?”

突格吉气急,又是一拳砸在白南渊脸上:“你还狡辩!我们把那水井汲干,里面又一个瓷瓶,那样式就是你们中原的!”

白南渊依旧是一股子恨劲:“瓷瓶呢?”

突格吉冷了一会,又扭头看着地上的碎渣……

突厥人到底是不如中原人重礼乐仪态,气上头了跳脚对骂不算什么稀奇,决斗才是他们解决分歧的最好办法。

像察吉里那样能靠吼不动手的算是谦恭有礼的。

见状他直接将白南渊扔在地上,将腰间弯刀拔出对着白南渊:“我和你废话作甚?一刀杀了便是!总之大汗再怪罪也不会杀我!”

白南渊也不是什么草包废物,虽说身子羸弱不及常人,却也是习武的底子又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废物。

见他都拔刀了,还与他耍什么嘴皮子?

那刀落下来,白南渊在地上一滚,刀也只割下来他一缕头发罢了。

白南渊一挺身站起,冲到墙边拔出察吉里挂在墙上的刀。

那把刀虽然是挂着看的,却也是真家伙。只是因为前些日子白南渊拿金簪刺他,察吉里也有些惧了,便将那刀换成把未开刃的。

虽是未开刃,到底也是匠人按察吉里常用样式的锻的,分量自是不轻。

若是以前的白南渊,挥起来也似玩笑一般,只是现在却是不行了。

勉强拿起刀,挡下突格吉来的第二刀。

突格吉两刀都没砍中他,羞恼异常:“你们都站着干什么?!”

“你们敢?!察吉里能放过突格吉,能放过你们!?”

本来蠢蠢欲动的几人,又退了回去。

白南渊说得对。

突格吉气急,也露了破绽。他只道白南渊羸弱,瞧他拿刀还双手才拿得动,他能如何。

白南渊却瞧准这个机会,将刀往上一挑。

白南渊以前是使枪的,于刀剑一道并不很精。下意识将刀作枪使。双手握着,也还是使枪的招式。

突格吉不防,被这一下吓着了,往后退了一步。

白南渊瞅准机会自他腋下溜走,挥刀吓退门口挡着的人夺门而出。

冲出屋子,白南渊见门口有马,便一把抓住缰绳跃上马背,甚至都没踩着马镫便要打马离开。

刚跑没几步,忽然听见有人喊他。

白南渊听出是察吉里,便勒住了马。

一回头,见着察吉里。

察吉里回来便只见了白南渊骑马要跑,下了一跳赶紧喊住他。见他勒马回头是松了一口气。又见他回头,一脸淤青,拿口气又上来了。

果不其然,白南潇冷哼一声,撂下句:“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回来?!”

打马而去。

察吉里怔愣片刻,就见屋子里突格吉追出来。

瞬间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站住!”察吉里呵住他们,气愤地看着突格吉,“我与你说了多少遍了?”

先前因为白南渊的事,突格吉没少与察吉里争吵。察吉里也允诺过他迟早将白南渊送回齐国。

这样突格吉也是不能答应的,只是再说其他的察吉里也不答应。两人各退一步,说是五年后无论如何都要将他送走。

今日见突格吉这样,察吉里自然是怒极。

“大汗!井里的毒是白南渊下的!”突格吉气急了,跺着脚骂白南渊。

察吉里黑着脸:“你是真的找到证据了还是污蔑他?”

这一下突格吉算是没话说了,本来是有的,一见白南渊气急他给砸了,还砸得粉碎。

察吉里见他不说话,便认定是污蔑白南渊。又想起白南渊脸上的伤,又是心疼又是气撂下一句狠话一夹马腹去追白南渊。

他是不知道白南渊往哪儿跑了,但地上雪刚化土地泥泞,能循着马蹄印子找。

这样自然也是费劲,好半天才找到白南渊。

还是在兽苑。

差点没给察吉里气躺下。

推开忽努那间木屋的门,一眼就瞧见白南渊坐在榻上,忽努正为他上药。

见他来了,忽努倒是恭恭敬敬行礼,白南渊却是重重哼了一声,扭过脸去不看他。

“忽努,你出去。”

忽努踟蹰片刻,还是不敢违拗察吉里,将药放下转身出去了。

察吉里关了门才过来,拿着药想接着为他涂。

白南渊却是一脚踢开他扭过脸前去闭上眼睛不看他:“死远些!”

察吉里看着他脸上的伤,又是心疼又是歉疚:“本来我都和他说好了,他也答应不会寻你麻烦我才安心你一人的。小十二你放心,我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白南渊这才乜了他一眼,半日才张口说:“你说的?”

见他这模样,察吉里这才安心少许,赶紧过去坐在他身边接着为他上药:“小十二宽心,你在我身边自然是不会叫人欺负去了。”

他手上是没轻没重,对上白南渊却也温柔几分,轻轻柔柔的,像羽毛划过。

涂好药后,察吉里从怀里拿出龙酥糖:“小十二,糖给你。”

“不吃了,回去给我报仇!”

察吉里虽觉有些为难,却也还是依着白南渊。

二人一道回去后,却发现突格吉他们并没走,就堵在门口,似乎是在等着他们回来。

一见察吉里,突格吉眼睛一亮。

“大汗!井里的毒的的确确是白南渊下的!他还给您下了毒!”

白南渊一惊,忙偏头看着察吉里。

察吉里走后,突格吉又气又恨,却也没全失了智。他想着既然白南渊有毒药,绝不止剩这么一瓶,在屋里那叫一个翻箱倒柜,最后翻出白南渊那些毒药时他都气笑了。

一是白南渊真藏了毒,二是他藏得那么深,三是自己还真找出来了。

“大汗!您看!”他将刨出来的木盒子递给察吉里。

察吉里没接,反而是望向白南渊:“小十二?”

白南渊本不想看他,却耐不住他一遍遍喊他。也是急了,孤注一掷般抢过木盒,打开将里面他记的纸拿出来狠狠摔在察吉里脸上:“自己看!”

察吉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还是想杀我啊……”

白南渊不说话了。

“大汗,决不能轻易饶了他!”

“我自有打算,你们先走!”

他们怕察吉里要偏袒他,本不想走,却奈何察吉里发了怒。

等他们走后,察吉里拽着白南渊进屋。

推开门后,白南渊才知道怪不得他们能找到,这屋子里地都让他们犁得能种谷了。

察吉里也是愣住了,硬咬着牙拉着白南渊进去。

“小十二,你实话和我说……”

“你是傻子么?还瞧不出来?我就是想杀你,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白南渊自觉没有任何转圜余地,“我想着你就觉得恶心,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给我下了毒?你害我回不去家,你害得我拿不动枪,你害我成了个废物!我恨就恨在不能手刃了你!”

察吉里却是呆呆看着他:“你都知道了……”

“对啊,一报还一报而已。”

察吉里咽了咽口水,紧张地捧起白南渊的脸,试了好几次才说出话:“小十二,我给你解药……先前的事都不论了,我们……”

白南渊却是推开他:“没可能了,你要么杀了我要么送我回去。你身边那些人都想杀我,要是落他们手里了还能有我好?”

察吉里半日不说话,白南渊也不说话,直到门外有人喊察吉里。

察吉里也不想在与白南渊对着了,便先去见他,权当躲一躲。

察吉里离开半日才回来。

见着白南渊看了半日,嗓子里像灌满砂砾,说不出一句话。

好半日才艰涩地说:“小十二,你们齐国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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