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闻诰命初封地辽阳府,游东山遗玉佩湖心舟。(上)
酉时。蓬莱殿。
外头的侍女通报了几声,太和并未听见。直到侍女到身前近侧跪下,太和才发觉。
侍女裴寒:“皇上,贤贵夫人遣人来说已经备好了餐,请皇上过去一起用饭。”
太和思虑了一下,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太和:“朕懒得动,也不想用饭,让他过来。”
裴寒:“是。”
贤贵夫人喜欢穿白色的衣服,也许是因为皇上喜穿白,所以他也喜欢。也许是他自诩肤色,想让旁人看看他肤色胜雪。下了轿辇,由宫人扶着进了蓬莱殿。
“皇上莫不是思念臣侍,连饭都吃不下了?”他不见外地坐到了软榻侧畔。
“这时候,也就你能跟朕开这种玩笑。”
“九妹妹的眼泪似珍珠地掉,宫里有哪个不心疼的。孩子不过是顽皮了些,找了新奇的玩意献给敬爱的姐姐。她哪里知道朝中光景?”
太和叹了声气,手伏在自己的膝盖上。
“皇上若是闷闷不乐,便是嫌养女辛苦,这样臣侍们可要噤若寒蝉了。”
太和不禁笑笑,“养女的辛苦没怎么体会过,你带给我的头痛倒是不少。”
“臣侍可是心疼皇上为了国家伤了身体,特意命人将小厨房做的菜一道一道端过来了。这般苦心,皇上都不肯体量吗?”
太和叹着气,重重躺下去。
“没心思吃。”
贤夫人轻轻地趴在她身上,“母亲会开口帮皇上的,朝中格局不如先派遣个人说给九妹妹?”
太和:“九儿心性单纯直爽,恐怕这个年纪是接受不了这些的,朕愧对她,只一味地想铺平她的路,却不想一次次地伤害她。”
贤夫人捋着皇上一小绺的头发,“皇上为了江山,把自己都付出去了,九儿有所伤心,那也是因为她是皇家女儿、未来亲王的缘故。哪里是皇上愧对她呢。这江山皇上开一句口,要封她做亲王,还会有人拦住不成?”
太和苦恼,闷闷摇头。“也许等她历遍了江山,就能接受朝中的风浪,就不会这么急促了。”
贤夫人:“我见皇上还是闷闷不乐,怕是看不上清心殿的手艺,不如我陪皇上去德傧弟弟那讨口饭吃?还是去甘泉宫看看小皇女?”
太和:“现在看了皇儿,朕只会更愧疚。”
贤夫人:“那便是德傧有福气了,我陪着皇上散散心过去,可好?”
延年宫,寿成殿。
贤夫人:“哟,这时候也就是德傧弟弟能偷闲了。哥哥我特意请了皇上来,弟弟要拿怎么感谢我?”
德傧:“参见皇上,贤贵夫人。”
两人在桌子旁边坐下,一应的菜式仍都是药膳。
德傧:“皇上不如用点这道金合欢汤,解肝郁是最好的。”
贤夫人:“还以为弟弟在偷闲,没想到耳聪目明,样样都是准备好的。”
太和:“真是辛苦你病中还要准备这些。”说罢攥了攥他的手。
贤夫人脸上不悦,他一向藏不住心思。
不过德傧见了也不奇怪,若是哪天萧宝贤装作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自己见了才真要吐。
太和:“朕不知要如何,原定今日叙完,就能先下了旨意,封她为郡王。再过两年,就能封亲王了。且这件事出来,阎磬就知道,朕是故意纵她。以后不知如何应对。”
德傧:“也许阎宰相是真的觉得,皇上怕诸多织女失业,闹将起来不好。哪朝哪代,怕人口丢了举业而动123乱,她为宰相,也该知道皇上在意这个。
只是她家里那么多暗线,未必能察觉到皇上在查她。
阎岱姬又一向地骄奢淫逸,不会想到这一层。皇上若是再提及此事,反而落了嫌疑。不如装作真的嗔怪她,多多责备提携。
实际上,还是封为郡王,说怕落了口实,苛待手足。九妹妹是叶家血脉,叶家也重视的,宰相不会不知。
想来若不是这个东西,宰相也不会如此大胆,可知真是把她逼急了。封郡王一事,应该没有不妥。
只是若是宰相真的想到您是故意放纵阎家,她可能会觉得,皇上很依仗她,也许会更加狂妄起来。那···便是露出马脚的时候了。”
太和:“如今叶家仍掌握兵权,在西南一带作祟。西北、东北、南部、西南都是百里家掌控。这叶家还在,不能轻易动宰相。”
德傧:“其实九妹妹从前极为擅长骑射的,只是如今忘了、身体虚弱难以训练。只要好生养着,也会捡起来的。
也许九妹妹是五王六王之后又一个将门亲王呢。况且西南之事,有壶关,不如皇上从壶关郡王处想办法,也不必一定依仗宰相了。”
九儿回来几日不吃不喝,只晃着神儿,坐在延寿殿正中,往外头怔怔地看。
“我为什么是皇女?为什么要做王?为什么要无父无母?为什么要手足相斗?为什么一定要努力做功绩?为什么我活得像勾栏人一样?”
莲华:“主子,您别吓奴婢,您这幅样子,和您从前病中好像。”
芍华:“是啊主子,您可别再发一回疯了。”
衍望:“如果我真的疯了,是不是比如今更快活。为什么织命星君还没来收我?”
莲华:“主子,这样的痛苦,每一个皇女都会经历,生在天潢贵胄的家族,这些如同该交的税一样。”
衍望:“是么。如果我不割肉剔骨,这债要问一辈子是吗?这冤情也要跟一辈子吗?我该往哪里走才能逃得过?是不是哪天,我真的身入花柳勾栏,就没那么稀奇,就没有人戕害我了。”
芍华:“主子!您在说什么傻话?!都怪我之前没有好好看住您,如果有我保护您,便不会有这些事了!”
莲华:“主子,若是秦江雪在,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只是一切一切这么巧合。”
衍望:“巧合?也许不是巧合呢?为什么刚好我被绑走的时候,她家里出了事。大宁国哪里来这种要跑到南国的痴傻女子?这一切仿佛被人设计的一样。”
芍华:“主子是怀疑?这是叶家故意的?”
衍望:“叶家人诡计多。也许他们做的,比我想的还多。月氏槐走了多久了?”
莲华:“走了快一个月了。”
衍望:“这么活下去,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朝堂险,沙场险。我不知该在哪里生存。”
这一年的宁国封了两位郡王。一位是壶关郡王,颁赐了封号为祺。因祺与七谐音,坊间传这祺郡王也许就是将来的七亲王。一向这郡王很少赐封号,壶关先得了,难免不让人疑心。
另一位就是襄平县王,也就是先帝奶奶的九皇女,封为了辽阳府郡王,赐封号为唐。明年秋择吉日在京城备办典仪。两大喜事相叠,都传今明年是个好光景,定然秋收颇丰、风调雨顺。
衍望抚摸着这谕旨,上面写着:
“先皇第九女,百里衍望,俊秀聪慧、笃学勤慎、孝友宽和、温文肃敬。护上有功,治国有方,名在当世,功在千秋,今顺应天意,封为唐郡王,赐封地辽阳府。是用举其成命,锡以徽章。宜令有司择日,备礼册命,主者施行。”
不禁感慨,这些文字里,似乎只有“护上有功”一句是真的,其他皆是虚夸。
皇上之前说此事不宜外传,但是为了封她为郡王,还是写了进来。也许她会编造我在别的地方护上有功,也许是知道了是谁在点那个人,也许是真的为了封王,不惜将此事外传。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衍望都懒得去想,只觉得自己和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自己如今有了封地,倒是该去转一转。但是更想做的,是直接去药死那个月氏槐。
在唐王府的佛堂里,轻轻抚摸着两块牌位。
一块是楚太傧。另一块是杭庭云。
“父亲,我要出门了。此去不知回不回得来,也许能回来,但是不愿意再回到这里了。别说女儿做傻事。我这辈子也不会认叶家人的。若您在天有灵,就保佑女儿,将月氏老贼绳之以法。
衡云,我知道,你应该不喜欢衡云这个名字。用你的在江南的原名刻了牌位,希望你喜欢。与你相见虽然只有一面,可是在我心里却有你久久挥之不去的影子。
也许我把你当做了父亲去索要亲情,也许是从你身上看见了一些像我自己一样,和周围格格不入的影子。
此生终究是我对你不住,我报仇,虽然其中有你的缘由,但是我不会说是为了你而复仇。是我不愿意徒然度过此生,一定要追究一个因果责任。轻则,我要药死月氏槐,若是顺利,我要以月氏槐为线索,拽出来叶家满门来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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