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自救

惩戒院分为正殿及两侧厢房,正殿左侧戒堂是沙弥受戒居住的地方,称为“大戒堂”,右侧戒堂是沙弥尼受戒居住的地方,称为“二戒堂”。

二戒堂已经许久没有沙弥尼居住过,即便有人打扫也处处透着股陈旧与破败。

自从主持下了命令,二戒堂门外日夜轮流站了两个武僧守卫,并一个讲经小和尚,小和尚也是轮换着来,今天是了苦当值。

了苦捧着经书诵经,听见屋里有动静,瞧见殷温娇先是对着从客房搬来的屏风上的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上香参拜,嘴中念念有词,上完香后,她拿了一个蒲团丢在门口,随意拍了拍灰便盘腿坐下。

她也不做别的,就翘着个指头往空气里一戳,经文悬浮闪烁在门框内,依然会灼痛指腹但不留痕迹。

这不是殷温娇有受虐倾向,她试过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包括寺内僧人给她搬来绘有观音送子图的屏风时都能自由出入,唯独她不能,殷温娇只能拿自己做实验。

起先武僧有阻止过,维那也交代过不能让她自残,不能伤了腹中孩子,可他们阻止一次,对方听了停下动作,没过一会,她又戳,后来见经文对她表面伤害不大,疼一下而已,便歇了劝阻的话。

她终究不是人,武僧对她并不上心,所以未上报此事,法海也就没有发现经文对殷温娇的约束越来越弱了。

殷温娇又何尝不知道别人对她的敌意。

她还不想死,可经文形成的阵法她不会破,想起上一世学的世间万物此消彼长,她想她戳一次,或许阵法的能量就会被消耗一些,积少成多,在孩子出世前,她有可能就破了阵法逃出去。

暂时只能想到这种笨办法的殷温娇忍着疼继续往前戳,手指像是怼上了质量超好的保鲜膜,往外顶出一个鼓包就是破不了它分毫,直到疼痛叠加,殷温娇受不了才缩回手。

“嘶~”

“疼得是我,你嘶什么?”殷温娇道。

她被疯和尚锁在戒堂,凭着原著了了几个字知晓金山寺是收留唐僧的地方,实际上对寺内情况并不了解,想要逃出去,不仅要破了这阵法,还得想办法获取信息,不然刚走出这个戒堂她就得被抓回来。

而了苦是她在寺内为数不多熟悉的人,小孩子心软嘴松,在所有人讲经人里,他对她是没有任何敌意的,打听事情也容易一些。

坐在门外讲经的了苦抿了抿嘴,想起维那的嘱咐,小小犹豫了一下,他对殷施主详解经意,应该不算违规。

了苦板起包子脸认真道:“师傅说,‘菩萨以法界为身,自他无异无别’,众生皆是法界,那么众生受苦,即是菩萨受苦,我替施主疼,也是替施主受苦,了苦,了苦,惟愿知了世间万般苦,度苦度难渡我成佛。”

“听不懂!”殷温娇故意道,小和尚才到人腰高,说话还带着奶气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现在就故作深沉,别又长成另一个疯和尚,想到疯和尚冷峻的脸,殷温娇突然加大力道戳向悬浮经文。

了苦瞪大了眼睛,满眼传达出“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愚笨之人?!”的意思,殷温娇眼珠一转,也不戳了,她以手抵住额头,慢慢垂下头半真半假道,“你也知我失忆了,许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之前又被那个疯和尚打伤,现在脑子伤的更重了。”

“不对!”了苦反驳道。

“哦,哪里不对?”

“你是妖孽,妖孽有妖法才不会失忆,而且这里没有疯和尚,你撒谎!”

再次听到妖孽这个词,一口气闷在殷温娇胸口,上,上不去,下,下不来,生生要呕死她。

往大了说,她可是唐僧的生母,孙悟空见了她都得叫一声“师奶奶”,怎么到了疯和尚的嘴里就成了夺舍妖孽,更何况也不是她乐意穿过来的呀,她还觉得有委屈无处说去。

殷温娇咬牙切齿道:“我不是妖孽!那日金光可是我怀的佛子发出,妖孽怎么可能怀上佛子?”

“若我真是妖孽,你们怎么不打死我,还要留下我?”

了苦梗了一下,主持刚回寺就被长老罚去佛窟面壁,金光之事至今无人解答,寺内众说纷纭,他知道面前的妖孽可能在哄骗他,但是,了苦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对方,殷施主会受伤,还怀了孕,头上既没有耳朵,身后也没有尾巴,指甲干净没有长出尖爪,看起来不像妖孽,倒像是了心说的仙女。

殷施主说得是真的吗?

小和尚想什么全表现在包子脸上,殷温娇嘴角逐渐上翘,接着听到对方歪头天真问道:“既然你不是妖孽,你怎么出不来?”

……

在门口充当雕像的武僧听到这儿,忍不住相互使了个眼色:这个小和尚有前途!

殷温娇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出不来,那日疯和尚走后,她闹着要了镜子,对镜照遍全身,除了白了点,五官精致了点,没有一处异常的,完完全全就是个人模样,而且是个天仙美人。

她抱臂哼道:“肯定是疯和尚做了手脚。”

第二次听到疯和尚,了苦询纠正道,“你说的疯和尚是不是穿着白色袈裟,宝相庄严?

“他是金山寺的主持,殷施主不能妄造口业。”

说起主持,小和尚眼睛闪闪发亮,语调都变得活泼了,“师傅说,主持七岁通晓佛法,十岁能诵经唱文,十二岁可降妖除魔,十二菩萨戒,可身着白色袈裟,是千年难遇的佛根深厚之人,注定能成大道。”

“主持才不会有错!”小和尚话里藏了小心机,小小将了一下殷温娇。

一个眼盲心瞎的主持也能被吹成这样,殷温娇不服气道,“我怀中可是佛子转世,天生佛体,以后注定位列神佛。”

了苦只默默看着她,不说话。

虽然她说的是事实,但听在他人耳中,她俨然是疯了。

两人住嘴,停止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攀比。

殷温娇觉得自己应该是一孕傻三年,竟然和小朋友说这些,她有些不好意思,正好手上有些疼,便起身烧了香,对屏风上的观音拜三拜,口中念叨:“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灵感观世音菩萨,信女殷温娇,现被困金山寺,主持误认我为妖孽,扬言待我产子之日,便是我的死期,求您救救信女,孩子不能没有母亲。”

殷温娇想遍了她能想到的所有办法自救,除了消耗阵法,这里还是神佛世界,最不想她死的该是观世音菩萨。

于是便有了上面一幕。

可这寺庙里那里有人听得妖孽的话,殷温娇无奈用腹部为要挟,逼得维那把观音显灵的屏风抬来,她才能日日上香祈愿,盼望观音菩萨听到她的祈愿。

南海普陀落伽山。

观音菩萨垂目以指抵住太阳穴,眉头轻皱,坐下大弟子惠岸行者关切道:“师父,可是遇到烦恼?”

菩萨金身,刀枪不入,灾病不侵,能让祂露出这等表情的,应是棘手的事情。

观音长叹一声,“你可记得前些日子我引送投胎的长老?”

“长老?”能称为长老,又被观音菩萨引送投胎的也只有那位了,惠岸疑惑道,“可是金蝉子?”

观音闭目点头,惠岸不解,“师父将他送走,他且等着日后的大造化便是,怎地还纠缠于您?”

“是他这一世的母亲,殷温娇有难。”

原来的殷温娇见丈夫陈光蕊被打死,伤心欲绝之下魂归西天,这一劫本不该有,观音送子后忽有所感,掐指一算发现殷温娇命运线几欲断绝,可金蝉子已经送入胎里,九世枉死,仅剩这一世机会恢复真身,怎能在胎里断绝生路打乱佛祖计划?

观音去了地府见殷温娇,说明陈光蕊沉冤昭雪后会还魂复生,殷温娇听罢不依,只说她是殷相之女,士族豪门之后,现在还魂须委身仇人,且泯灭人性帮他做了江州州主,有辱家风,有辱丈夫对她的情谊。

她宁死不屈!

都说观音救苦救难,可观音也受大道制约不可随手干涉她人命运,祂可以改了殷温娇的生死簿,让殷温娇还魂却改变不了她的命运,即便是将人哄骗还魂,后续她依然会跳江而亡,无奈之下观音招来了契合魂魄放入殷温娇之身。

无论殷温娇的命运如何,金蝉子不能死。

观音未曾料到的是找来了一个个异世魂,她破了殷温娇原本的命运,观音见机将人直接送往金山寺,并降下一道护持佛光给金蝉子,可保母子一命。

观音本意是让法海她们母子平安,结果世事难料,法海误认魂魄不稳的殷温娇为妖孽,欲杀之,幸得佛光护持,保住母子性命。

听到此,惠岸行者怒目圆睁,露出威威法相,大喝一声道,“法海无知,差点误了佛祖大事,我去将他捉来问问,人与妖孽,他能怎能分不清楚?”

说着,他要往外走,观音喊住他,“木吒,且慢!”

惠岸行者本名木吒,听得观音呼唤,他止住脚步旋身跪拜叫了声“师父”,这声师父叫得急,是替观音着急,若是金蝉子没了,佛祖怪罪下来,观音可能也会像金蝉子一样受轮回之苦。

观音招招手,待大徒弟跪行至身前,祂抚上对方头顶,让他稍安勿躁,“金蝉子无事,法海已知晓殷温娇腹中乃是佛子,他只会更好的保护好他。”

“贫僧要与你说的是,殷温娇体内是异世魂,本就不该存在,贫僧给她加持了金光,已是救过她一次,现在法海已认定她为妖孽,决计待她产子后便杀之,贫僧再出手有违天和。现在她求救与我,该如何是好?”

救,不能出手。

不救,因果循环,这业报终究会反噬。

惠安知晓了其中内里,想那法海虽然不近人情,眼拙心盲,但也算是个人物,理应明白事理,观音不好出面,那么他去与他说道说道。

“师父,徒儿愿替您走上一遭。”

观音颔首嘱咐道,“你且好好说,莫做那怪里怪气的样子。”

惠安领命,唤来云朵,飞身前往下界。

观音望向西天,心中隐忧不断,异世魂恐怕会是唯一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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