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我们新电影圆满杀青。”
“来来来!”
杀青宴的喧闹声在耳边嗡嗡作响,温璟坐在主办方身旁的椅子上,默不作声的盯着手中冒泡的香槟。
经纪人林姐再一次把那个沉甸甸的奖杯塞进温璟手里,嘴角带着强硬的笑,“温璟,至少和投资方合个影……”
她新做的长美甲陷进温璟微微青紫的手腕,那是今天下午拍自杀戏时,道具组绑的太紧而留下的淤青。
温璟抿了抿唇,将奖杯放到桌上,抓起风衣冲进消防道,蹲在角落干呕。
世人都说,演员挣钱快,挣得多,没错,的确如此,可是谁又知道,那都是疯魔似演技换的。
温璟不知道几次凌晨三点才回到家,为了那更加真实的成品,声带受损两周,屏息到昏厥,还要忍受那些主办方的色眼……
十二月的雨夹杂着冰碴,但温璟依旧走在雨里,甚至不觉得冷,她看着映在玻璃窗上的人,忽然认不出这具身体。
一具毫无生机的躯体。
温璟在镜头里的那完美身材被人夸赞,但是镜头外的她更加瘦,此刻她的微卷发已经被雨冲刷直,发尾不断滴着水,现在这副模样倒是比导演要求的“破碎感”更加真实。
“喂——”
温璟闻言看向声音的来源,巷子的尽头,亮着鹅黄色的光,一个女人站在月光下,似乎在看着她。
“别摸那玻璃,它的质量不好,很容易碎的。”
温璟这才注意到自己那微微颤抖的手即将触碰到那扇玻璃,她顿了一下,随后攥起了手,收进了风衣外侧的口袋。
转头再看过去时,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
“她刚才站的地方是……”
温璟眯起眼,看到了那发着白光的店招牌,缓缓念出上面的字:“蜜、语。”
她走过去,推开了那扇贴着“营业中”标语的门,一阵暖风扑面而来,夹杂着糖霜的甜味。
“抱歉,我们已经打烊了。”
“你的门可不是这么说的。”
女人听到声音,手中的动作停下,向后倚在操作台上,眯眼看着温璟走到展台前,像在打量着什么。
“要不要尝尝焦盐口味的马卡龙?”
温璟单挑眉看着女人:“你是我的影迷?”
“你猜。”她用很欠揍的语气回答,弯腰从甜品柜里取出一枚马卡龙,海蓝色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晃动。
温璟轻笑了一声,故意将声音带上了几分慵懒的影后腔调:“你是我见过为数不多的理智粉。”
女人穿着杏色的高毛衣,没有否认,默默的将马卡龙放在印有百合花图案的瓷碟上。
她单手托着下巴,笑出了声,左侧嘴角的酒窝显露出来,“我的荣幸。”
温璟陪笑着打了个哈哈,不得不说,她的笑标准到无可挑剔。
“温小姐,您的悲伤这么昂贵吗?”
“什么?”
“明明并不开心,为什么还要强迫强迫自己笑出来呢?”
……
温璟不说话了,用深邃的眸子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她从进门后一直都面带笑容,这人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是她的演技退步了?
此时此刻,温璟想赶紧照个镜子照一下自己。
“你的悲伤值多少钱?”
“不值钱。”
温璟说的不值钱是真的不值钱,哪个导演会买她的悲伤,买的都是演技和强颜欢笑。
女人推了推瓷碟,下意识地说道:“那别笑了,我可没钱买你的笑和演技。”
“……”
温璟抿了抿嘴,收起了笑,拿起了那枚海蓝色的马卡龙咬了一口,这是她第一次吃到咸的马卡龙,里面的跳跳糖在口中炸开。
温璟表面没有任何表情,实际心安了不少,就像她在电影《周刊》的深夜专访里所说:“我吃盐块会减少恐慌。”
“你怎么知道我并不开心的?我的演技很好啊。”温璟还是问出了心中的困惑,能真正看破自己情绪的人不简单。
“很简单,看瞳孔。”女人垂下榛子色眼眸,语调轻柔:“开心的人会下意识的看草莓塔塔,而您进门一直盯着黑森林蛋糕。”
就……这么简单?温璟眨了下眼,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盯了黑森林蛋糕多久,这个人却如此的关注这些小细节。
“你很细心,甜点也很好吃,你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甜品师的。”
女人愣了几秒,还是礼貌的笑回道:“谢谢。”
外面的雨声渐渐减小,女人递来账单,注意到温璟盯着自己发间的珍珠发夹,缓缓开口:“是不是很眼熟?《玻璃鸟》的首映礼,你戴着同款在红毯上摔了一跤。”
温璟捏碎了手里的半块马卡龙,那场事故公司早已花了三百万买断所有照片,这个人……温璟不由得对眼前这个女人产生怀疑,但更多的是好奇。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温璟也不确定眼前的女人会不会害她,但当女人将热毛巾敷在温璟发抖的手上时,她还是握住了女人的手腕。
女人的手腕露在毛衣外面,冰冰凉凉的。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
女人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腕,反问道:“为什么新晋影后会在雨夜里发呆?”
身后的玻璃门映出了温璟惨白的脸。
嗯,好奇心能不能害死猫我不知道,反正害死了我。
离开时,温璟摸走了柜台上的烫金名片:苏蜜 蜜语甜品店主理人。
好甜的名字,和她的声音,样貌一样甜。
鬼使神差的,温璟没有回去,而是蹲到了房檐下,一方面,杀青宴应该结束了,另一方面,她想要争取自己和喘气的时间,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雨声不知何时又从清脆的滴答变成了深厚的轰鸣,蜜语甜品店的灯始终没有灭掉,温璟低头看着胸前的玻璃鸟,全透明的,翅膀微微翘起,像一片即将坠落的碎冰。
温璟很喜欢这个胸针,她喜欢透明的一切,透明的干净澄澈,没有一丝伪装和谎言。
她又出了神,想起第一次佩戴这个胸针,是在《玻璃鸟》的首映礼上,那晚的红毯很长,温璟穿着深红色礼服,闪光灯如暴雨般砸来,走着走着,胸口一凉别针松了,它悬在了温璟心口,她只是淡淡瞥了一眼。
心口悬着刃也不过如此,她脑海里也只有这一句话。
首映礼结束后,她才发现,玻璃鸟胸针真的刺破了她的皮肤,血珠渗到礼服上,形成了一朵暗红的花。
“会碎的。”
温璟听到声音才抬起眼,透过模糊的视野,看到了那双透着光的榛子色眼睛。
苏蜜蹲在温璟身前,手中举着一把透明的伞,倾向温璟。
“本来就是碎的。”
温璟握住了她的手,阻止她触碰胸针。
“本来就是碎的……”她又喃喃的重复了一遍。
“要不是我是你的小迷妹,我现在真的觉得你好装。”苏蜜皱着眉,表情有点夸张。
“什么?”温璟愣愣的看着她。
“就像你现在,你很疑惑我为什么这么说,表情却寡淡的要命,很……做作。”
温璟眨了眨眼,随后思考了一下,想皱起上眉,再歪头10度,苏蜜却猛的用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脸。
“我说了,我没钱买你的演技。”
她听闻放松了下来,闻着苏蜜手上的糖霜味甜香,莫名的心安涌出,这是她以前从没有过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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