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亚加把手放到扬起脸看来的少年头上，揉了揉他的头发：“凯，如果是你，也许真能成为奥特曼。”
“谢谢你！之前从来没有人相信过奥特曼。”就算是爬山的挑战者，也只承认光之环会赐予强大力量的说法。
凯对于有人能认可他的理想感到十分高兴，摩亚加心里没来由地冒出几丝同病相怜。
随后就感觉有一道犹如实质的目光戳在身上。
不远处，萨姬塔莉站在墙面拐角后，露出半张脸，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盯着他俩。
凯发现了暗中观察的小女孩，友好地朝她招手。
“我不参与。”
萨姬塔莉立马蹦出一句，说完自觉不妥，又委婉道：“我尊重你们的想法。”
摩亚加、凯：？
小孩子的心思也很难猜啊……
龙人不明所以地挠挠脸，兜帽因此掉落，她顺势向惊讶的凯介绍了自己，以及走过来的红眼睛女孩。
“她叫萨姬塔莉，我在地隆星的向导。”
摩亚加的目光转向少年：“凯，你也是外星来的，有没有听别的宇宙人说过‘蓝色巨人’，或者讲话又难懂又难听的怪人？”
凯摇摇头。
萨姬塔莉说：“您之前还怀疑救助队，现在又这么相信他了。”
摩亚加微笑摆手：“凯不一样，笨笨的，干不来坏事。”
凯不好意思地嘿嘿两声。
萨姬塔莉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她露出一个隐忍表情，不情愿地开了口：“你不是救助队的吗？摩亚加大人受着伤还帮你，你知道该怎么做。”
萨姬塔莉不太希望摩亚加和这个傻子多接触，但比起她们两个靠那一点物资在外过活，不如借凯救助队一员的方便，给需要休养的摩亚加换个更好的环境。
“你受伤了？！”懊恼自己的粗心，凯牵起龙人的一只手，“救助队基地里有治疗喷雾，我带你们过去。”
“一般的治疗药对我没什么用——包吃包住吗？”
“包的！”
“走！”
摩亚加的另一只手往下伸了伸，手指一勾，牵起瘪着嘴、在战争催生出的早熟中终于显出点孩子气的萨姬塔莉，微弯着腰，和两个年龄加起来还没她零头一半大的大小孩手牵手往巷外走。
救助队的人都挺不错，没有因她非人的样貌而排斥，偷东西那人换着语气喊怪物，被摩亚加揭穿老底熄了火。
他们并不是来这一次就离开，整颗地隆星都被战火覆盖，每座城市都有需要帮助的人，他们会搭建避难所，以营救治疗为主，还会给人心理疏导，蹭吃蹭住的摩亚加就负责保护这群普通宇宙人。
熟悉的面孔一个接一个消失，那个会躲起来偷东西的人也在救援时被倒塌的建筑砸死，但是每到一个新地方，又总有新人加入，救助队的志愿者大部分都是这么来的。
有时候，救助过的人反过来恶言相向也是有的，人不讲起道理来很不讲道理，摩亚加时常跟不上他们的思维，她有自己的一套判断，听完摸摸对方脑袋把人摸哭，或者掐住脖子把人吓哭，两种处理方式截然不同，毫无征兆，凯曾因后一个做法与她产生过分歧。
在他们来到一座城镇附近，被不法武装势力袭击后，这份分歧进一步扩大，发展到肢体接触层面。
“他只是一时冲动。”
“又来。”摩亚加冷哼，“你差一点被捅没，这人做出这种事后你还要护着？给我放开。”
可长高的青年只是捂住流血的伤口，仍然坚持地紧紧握住她的手。
“连眼前有希望的生命都无法拯救，还怎么成为保护宇宙的光之战士。”
“哈，你们还真是伟大。”
龙人甩开他，收回踩住吓到动弹不得的冲动者的脚，甩动的尾巴直接抽断一旁恶意教唆之人的脖子。
摩亚加变成小龙，闷头往凯身上撞去粗暴地治好伤，转而扑进萨姬塔莉怀里，这预示着她接下来几天都不准备和光长个头不长心眼的笨蛋凯说话。
“那，晚饭想吃什么口味？”
“……甜的。”
心眼子倒也不是一点没长。
凯的看人水准时好时坏，有人忘恩负义拉他垫背，有人感恩戴德为他挡枪，摩亚加目睹很多回，觉得这傻白甜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
在又一次习以为常的背刺中，有人先一步将暴徒斩成两半。
“伽古拉！”摩亚加越过切口整齐利落的对半分尸体朝那人跑去。
被唤作“伽古拉”的人身着黑色战斗服，由着龙人往身上挂，眼神淡淡瞥向跌倒的凯：“弱者的仁慈是在自取灭亡。”
“伽古拉斯·伽古拉，你讲话变帅了，我想学。”
“我说过让你别这么喊我啊！”
伽古拉猛地跳脚，震落趴他肩上的龙人后用力一推，凹出的冷酷形象一秒消失。
摩亚加是伽古拉以前就认识的人，不过先认识的是他师父，那会儿的伽古拉还是个连她肩膀都够不上的小屁孩，小小年纪就懂得了耍帅的精髓。
当得知他的全名后，龙人蹲下身，用一种非常不明所以的笑容，指着她自己。
“摩亚加斯·摩亚加。”
“？”
伽古拉没明白，事实上当时没人能明白她的意思，一群小巴尔坦还跟着瞎喊“巴尔坦斯·巴尔坦”，在周围跳来跳去开影分身。
从那天起，伽古拉就知道，这龙人从里到外都不正常，他忍了几天，最后用练习的木剑见龙就砍，连续砍断十几把，才让她戒掉了玩他名字的臭毛病，剑法还因此突飞猛进。
如今又见到这头龙，看着还是蠢蠢的，连带和她一起的人都蠢极了，他那会就是不知人间险恶才会把一只武德道德全堪忧的龙形宇宙人视为憧憬的对象，小小年纪走上歪路。
“摩亚加大人，他是谁？”扛着摩亚加从武装势力手里抢来的新式狙击枪，一头长卷发的萨姬塔莉走过来，冷凝的视线与持剑青年碰撞在一起，继而移向他按在摩亚加肩头的手。
完全没察觉到空气在凝固的龙人挤眉弄眼：“就我说的，摩亚加斯那个。”
伽古拉撤下手，仰头望天，深深地长吸一口再呼出。
四人组队，摩亚加积极带头捣毁不法势力窝点，捣完一家接着捣，目标明确地搜刮了每家每户的食物储备仓，在找不到新目标后，拉上他们说要来一次其乐融融的野餐活动。
虽然地点是在沙漠这个很没有野餐氛围的场景。
“摩亚加。”四人坐了四个方向，伽古拉率先开口。
说是野餐，也是很好的谈话场合，他严肃了脸色，向狂啃食物的龙人说：“你在地隆星的消息被人扩散，星际联盟发布了悬赏令，很多赏金猎人正在赶来。”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伽古拉暂且放下了执行中的任务和回到故乡O-50星的计划，来地隆星找人。
“怪不得最近偷袭的人越来越多。”摩亚加不在意地把一盒罐头塞他手里，“老头怎么样了？”
“师父已经不在了。”
“这样啊。”摩亚加把被打开的罐头拿回来，“就算是宇宙人，寿命也不会很长。”
伽古拉听着耳边的吸溜声，看着拉环还卡在手指上的铁皮罐头盖。
萨姬塔莉把刚打开的新罐头递给对面龙人：“摩亚加大人多大了呢，还有您一直在寻找的蓝色巨人到底是什么人？”
“一万两千岁，我以为你们都知道的。”
她吃完萨姬塔莉的，把挑中的另一盒罐头给伽古拉，伽古拉不肯接，于是塞给老实人凯，让他代开。
之后用写报告锻炼出来的口才，摩亚加把自己来之前的事稀稀拉拉讲一遍，顺带抱怨一下这片宇宙的环境之差。
来自别的宇宙，寻找的蓝色巨人是她朋友，一位奥特曼。
萨姬塔莉又一次用那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她，而同为O-50出来的两人，伽古拉抱着蛇心剑认为她吹牛，凯当场就信了，兴奋地追问有关奥特曼的事。
他们听到的内容无异于只存在想象中的童话。
光的国度，自愿为宇宙和平贡献力量的种族，而且个个都很……
萨姬塔莉和伽古拉的眼神瞟向和龙人一样在话里偷闲大吃特吃的某人。
摩亚加总是对凯有脾气，也格外心软。
“我没记星门坐标，等我找到人再去找门，不然你们就可以自己先去参观了。”
宇宙的星门数不胜数，可以来往不同宇宙或只在本宇宙进行跨距离传送，这片宇宙尚未和存在M78星云的宇宙建立可供频繁来往的稳定通道。
此前，萨姬塔莉完全没有想过宇宙外还有宇宙。
她忽然说：“沙尘暴要来了。”
野餐干到一半的摩亚加很不甘心，她变成一只超大的龙，转几圈用前爪扒拉几下，然后侧卧，像个半弯的金色沙丘。
巨龙把下巴搁在地上，微张着嘴，尾巴拍拍沙子扫出一片平缓沙面，展开翅膀，亮亮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们仨，和野餐布。
三人窝进暖烘烘的小空间，盘腿围坐一圈，开了足足五个小时的罐头。
沙尘暴结束后的大气透明度骤增，永远灰蒙的天空亮起密集星芒组成的灿烂银河。
荒芜沙地的夜晚气温极低，但在巨龙怀里非常暖和，他们排排瘫着，倚在摩亚加柔软的腹部，纯净到极致的星空异常宁静，凯拿出一个口琴吹奏起他家乡的曲子。
耳边响起舒缓而奇妙的旋律，在地隆星出生的萨姬塔莉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星空，第一次感受到星光照耀。
萨姬塔莉：“我要去O-50星。”
伽古拉：“挑战战士之巅？我也去。”
凯：“萨姬塔莉，伽古拉，我们组队吧！”
这什么突然展开？
摩亚加弹开半阖的眼睑。
无声的静谧中，她等了又等，悄悄撩了撩伽古拉的挑染小辫子。
“为什么不问我啊？虽然我对那环没兴趣，但我可以带你们飞上去，爬也行哦。”
萨姬塔莉轻抚探至腿上的龙头。
伽古拉捏住龙的尾尖。
“想要获得光之环认可的人们都在朝战士之巅聚集，不能让你因为我陷入危险。”
枕在龙肚子上的凯凝望烂漫星河，手掌交叠垫在脑后，两条腿大大咧咧地岔着。
“而且依靠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试炼也许会失败。摩亚加，你总是在担心我，如果我能成为光之战士，就能强大到守护宇宙，也能像别的光之战士一样更久地和你在一起了，毕竟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宇宙人嘛，能陪你的时间好少好少。”
摩亚加经常在埋怨他“不自量力”的救助行动后离开，又藏在暗处偷偷观察他。
凯都知道。
在他一次次介入到无谓的冲突，一次次从危机中险险逃生，那道想把他摁地上乱捶的视线总是强烈到让人分神。
为什么？
凯从那道视线中解读出疑惑。
那你呢，既然对在意事物之外的一切都表示不关心，为什么总要那样看着救助队牺牲的队员？摩亚加？
凯想要变强。
他想要——他一定要实现那份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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