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隐隐飘散着血腥味，树木东倒西歪，显出这里不久前曾发生过打斗。
“走，血腥味会引来其他妖。”宁可一把拉住她胳膊，御风而起。
小扇一愣。
又来了，手臂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这些天总这样。一些场景，一些话，突然就让她冒出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小扇甩甩头，来不及细想，就被宁可拉进了峡谷结界。
金光浮掠，他们转瞬已在峡谷内侧。
陡峭崖壁下是大片森林。小扇很快找到捆狐妖的树。但他们面前，只剩落在地上的散乱藤枝，树上哪还有狐妖。
“跑了？”小扇转头张望。附近是紧邻崖壁的树林，空荡幽深，没有任何妖兽的踪影，她皱起眉：“不可能，就算他变回原身，缚藤术也不会松开。”
宁可心下明了，抬手探向树干。
眼前景象倏尔变幻，地上藤枝消散不见，原本空荡的树干上显出狐妖身影，他仍被紧缚在树上，动弹不得。
“狐族幻术，”宁可收回手，淡然说道，“以为能骗走我们，以换时间逃脱。”
小扇冷冷一哼：“又骗我！你们偷的灵草呢？”
随着她指尖绿光一闪，藤枝松开，狐妖瘫软在地，大口喘着气。他刚经一场恶战，青色衣裳被撕得破烂，满是血痕，俊俏脸蛋也沾满尘土，除了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看起来与二十多岁的人类男子并无不同。
“请两位上仙饶琥珀一命！”自称琥珀的狐妖显然认出了他们，从怀中掏出灵植奉上。
小扇拿过反复检查，确认了草里的灵气，才收进了储物袋。
“两位上仙……灵草我还了，那我就……先走了？”琥珀探头问道，悄然站起。
“慢着！”小扇猛地拎住狐妖后领，袖里伸出柔韧的枝条，缠住他脖颈，“你两个同伙呢？瑚珠和……什么来着？”
“苏芽？”
“带我们去找！”
枝条收紧，狐妖被勒得踹不过气：“上仙、上仙饶命……我、我带你们去……咳咳……”
“再说一次，不准耍花招！”小扇松开手，那圈枝条留在了狐妖脖子上。他想扯，却发现只要一碰，枝条便缠得更紧。琥珀吓得再不敢动，老老实实走在前面，钻进深林。
小扇正欲跟上，却听宁可拉住她低声道：“若遇变故先让我来，你别用法术。”她只道他担心自己暴露天界身份，便匆匆点头，继续跟上。
他们很快走进归山城的街道。
与其说是“街道”，其实只是树林里能走的通道罢了。除了地面房屋，高大的树上还挂着许多树屋，地上不时有妖兽进出的洞口。许多粗壮宽大的树枝交错横空，化作树屋之间的桥梁，以供行走。
许多妖兽在道边摆摊，叫卖着从没见过的果子、奇形怪状的虫子、还在淌血的生肉等等。妖兽来往，身上什么味儿都有，跟果香肉臭交织在一起，熏得小扇忍不住皱眉。
狐妖熟练地穿过通道，走上树桥，在树木间轻巧穿梭。错综复杂的路，一不留神就看得头晕，她只得紧紧盯着狐妖，以免被他甩开。
不一会儿，狐妖走下一座树桥，来到一座木屋前。
小扇紧随其后。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没错，就是这儿，瑚珠进入的酒馆！门外堆满酒坛，还传出嘈杂的声音。
“跟我来，”狐妖回头望了一眼，上前推开酒馆大门，走进一片黑暗里，转瞬不见身影。
小扇赶紧拉着宁可跟上。等她推门走进，却愕然呆住。本以为屋里是个昏暗吵闹的酒馆，却没想到，她眼前竟是个巨大的山洞！她推开的，正是山洞岩壁上的一扇木门。
阳光从洞外照进来，把洞穴里照得敞亮。光这洞口，就比那棵两千岁的柏木还要高。她站得很高，前面有处凸出的石头，能俯瞰整个山洞。
洞里人头攒动，挤挤攘攘，摆满地摊，竟是个热闹的集市。洞里很深，远处摊位看起来像蚂蚁一样小。争吵声，询价声此起彼伏，回荡在山洞里。
一条石梯顺着岩壁蜿蜒向下，狐妖已在下梯了。
小扇忙追上前问道：“这是哪？”
“归山城的灵宝洞市。”狐妖琥珀忙回道。
“入口是一种传送法阵。”宁可在后面补充，他转头打量着眼前巨洞。
小扇往下再看，才注意到，与外面街上不同，这里地摊上摆的都是各种矿晶、灵植、丹药、武器或法器等等。
“苏芽在这摆摊卖药，不知她手里的灵草卖出去没有。”琥珀伸头找了片刻，忽然眼前一亮，“在那！走！”他加快步伐，很快走下石梯，挤进那些地摊之间。
小扇跟在后面。摊主们一见来了新买家，纷纷朝她伸手招揽。
“三粒金丹速涨修为！姑娘还等什么！”
“看我这儿！都是百年的琉璃岩风草！金叶瑞香花！炼药绝品呐！”
“定制本命法器，姑娘快来瞧瞧！只要想得到，没有做不到！”
摊主们实在太过热情，小扇只得抬手遮脸，疾步往前。琥珀走得七拐八弯，小扇挤来挤去，艰难走了许久。终于，琥珀挥手高喊道：“苏芽！”
不远处，一名摊主转头望来。她看上去二十多岁，面容秀美，一身白衣，头顶两只尖尖茸茸的狐耳，左手拿着储物袋，右手捧着一株仙气缭绕的灵草。
小扇一眼就认出来，正是瑚珠给的那株千年灵草！
她疾步上前，一把抓住苏芽的手腕：“把灵草还来！”
苏芽狐耳一颤，惊讶地睁大眼。还未等她答话，身边就传来一道怒喝：“灵草我买了！你想抢？”
小扇转头望去，一名身形魁梧的狼妖抱臂站在一旁，绿眸恶狠狠盯来：“摊主刚收了我的灵石，灵草是我的了！让开！”
看来苏芽正要把灵草给狼妖！好险！小扇深吸一口气，耐心解释道：“这灵草是偷来的，我受原主之托前来追赃。灵草没给你，买卖就没做成。灵石先还你，还请你去别处看看。”
“我管它是哪来的！我买了就是我的！”
“你怎么不讲道理？”
争论一起，周围摊主纷纷望来。宁可悄然站在小扇身前。琥珀挤到苏芽身边，附耳悄声说话。
狼妖不耐烦再辩，忽然伸手抢宝。小扇反应极快，翻手一拍苏芽小臂，灵草被高高抛起。狼妖抬头欲夺！顷刻间，她袖中伸出一条树枝，迅速卷住灵草缩回。小扇捏住灵草，转身一退：“归还赃物，天经地义。”
宁可脸色一变。
周围目睹这一幕的妖们纷纷哗然。
“树灵法术？”“树妖？”
狼妖见灵草被夺，顿时气恼，但很快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小小树妖，还敢猖狂！”他掏出利爪挥向小扇，却被宁可伸掌拦住。
他侧首睥睨，淡然说道：“城内打斗，不合适吧。”
“冷静！冷静！”眼见狼妖怒火横生，苏芽连忙伸手拦住他和宁可，左右赔笑道，“这个……您付了灵石，按理是要给的……您代原主来要，我打不过您，决计也要还的。可我只有一株千年灵草，掰不得两半。要不就按规矩，你俩比一场，谁赢归谁，怎么样？”
“行，去城外！”狼妖一掌夺过储物袋，斜睨向小扇。
“我跟你战。”宁可往前一步，挡住狼妖打量她的目光。
“仙……”小扇扯住他衣袖，转念想不能暴露，便改口道：“兄长小心。”
他回首低语：“站在结界里等我。很快回来。”谁都没注意到，他食指与中指轻轻一转，一圈紫光悄然落下，围着她钻进泥土。
“呵！”狼妖撩起衣摆，御风而起。
宁可转头盯向狐妖们：“等在这。若敢打她的主意，你们活不过今晚。”
两个狐妖莫名一颤，不等他们答话，宁可已不见踪影。
小扇刚把灵草放进储物袋，抬头却发现，身边围过来看她的妖越来越多。他们的窃语传到她耳中。
“原来树妖长这样……”
“我也第一次见呢！”
“听说树妖都会藏匿身份，连山娘子那种大树妖都没有好下场。她胆子倒大，新来的吧。”
有胆大的妖上前调笑：“姑娘到我家坐坐吧。”还伸手来拉她。空中忽然显出一道紫光屏障，把他的手灼出青烟。
“嘶……怎么还有结界……”那妖悻悻收手，嘟囔着退走了。
周围还有不死心的纷纷上手，被结界一一灼疼，才都懊丧地散开。仿佛一块肥肉到了嘴边却硬是吃不着，他们眼里落满不甘。
“莫名其妙。”小扇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决定老实站在结界里。
琥珀躬身低语：“没来得及提醒您，在妖界显露树灵法术，容易被认成树妖。”
小扇恍然，她本是树灵仙子，与树妖法术灵识同源，是容易被认错。但听狐妖语气，树灵在妖界难道见不得人？
她皱眉道：“树妖怎么了？”
“树妖……”琥珀欲言又止，“反正，上仙千万不要独自行动，也不要独自出城。我是为您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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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洞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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