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面使者那饱含怨毒与杀意的声音还在盆地边缘回荡,影蛇阁残余的魔修已如同被惊散的乌鸦,仓惶地遁入密林的阴影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来得突兀,退得狼狈,只留下满地狼藉的战斗痕迹,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魔气与净化之力交织的奇异味道。
确认魔修真的退走,并且气息迅速远去后,清虚观众人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弛下来。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剧烈的疲惫感同时涌上心头,除了依旧持剑警戒的大师兄穆清风和三师姐柳芸,其余几名弟子几乎都脱力地瘫坐在地,大口地喘息着,脸上混杂着后怕、庆幸与难以置信的神色。
盆地中一时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风吹过焦土与断裂草木发出的细微声响。
穆清风缓缓收剑入鞘,他的脸色也有些苍白,方才强行支撑剑意净土对抗领域雏形,又全力出手逼退银面使者,对他的消耗极大。他快步走到小七身边,伸手扶住依旧以赤焰剑拄地、身形微微摇晃的小七,关切地问道:“小七,伤势如何?”
小七抬起头,脸色因灵力与心神过度消耗而显得异常苍白,但那双眼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明亮、坚定。他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大师兄,我没事,只是有些脱力。左肩的伤…好像被那白光治得差不多了。”他活动了一下左肩,虽然还有些隐隐作痛,但经脉畅通,行动无碍,那阴寒魔气已被彻底驱散。
柳芸也走了过来,她看着小七,眼神复杂,有欣慰,有震撼,更有浓浓的探究之意。她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用力拍了拍小七没受伤的右肩,简洁地说道:“好样的!”千言万语,都蕴含在这三个字之中。今日若非小七两次力挽狂澜,他们这支队伍的下场不堪设想。
其他几位同门也纷纷围拢过来,看向小七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与敬佩。
“小七师兄,刚才真是太险了!多亏了你!”
“那白光…还有最后那一剑…简直神了!”
“小七师兄,你隐藏得可真深啊!”
众人七嘴八舌,语气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对小七刚才表现的无尽好奇。他们都很默契地没有深入追问那白光和剑意的具体来历,修真界谁没有点秘密?小七越是表现出不凡,他们对宗门的未来越是充满信心。
小七被众人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连忙摆手:“侥幸,都是侥幸…是那玉佩…”他又习惯性地想往玉佩上引。
穆清风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神色严肃地看着众人:“今日之事,关乎小七安危,更可能牵扯重大。离开秘境之前,任何人不得对外提及小七在战斗中展现的特殊能力,尤其是那净化之光与最后的剑意,只可说我们合力击退了影蛇阁的拦截,明白吗?”
众人闻言,神色一凛,立刻明白了大师兄的用意。怀璧其罪的道理他们都懂,小七今日展现的能力太过惊世骇俗,尤其是对魔修有着极强的克制,一旦传扬出去,必会引来无数觊觎的目光,甚至可能招致影蛇阁更加疯狂的报复。
“大师兄放心,我等必守口如瓶!”众人齐声应道,眼神坚定。
穆清风点了点头,又看向小七:“小七,你自己也要谨记,不到万不得已,切勿轻易动用那力量。今日是迫于无奈,日后需更加小心。”
“是,大师兄,我记住了。”小七郑重点头。他也知道,自己的力量似乎引起了银面使者极大的贪婪,接下来的路程必须更加谨慎。
“此地不宜久留。”穆清风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刚才动静太大,恐怕会引来其他修士或妖兽。我们需尽快离开,找个安全地方休整。”
穆清风表示同意,他看了一眼影蛇阁退走的方向,沉声道:“影蛇阁绝不会善罢甘休。那银面使者退走时的话,你们都听到了。他们必然在暗中窥伺,等待下一次机会。我们接下来的行动要更加小心,尽量与其他正道队伍汇合。”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简单处理了一下战场,将两名伤势较重的同门扶起,又将那白面魔修遗留的几枚未曾损坏的黑色影梭小心收起(这些可作为证据和研究之物),便迅速离开了这片刚刚经历血战的盆地。
在寻找临时落脚点的路上,小七一边运转功法恢复灵力,一边默默回味着刚才那最后一剑。那种将净化之念、守护之心与赤焰剑本身特性融为一体的感觉玄之又玄,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他感觉到,自己似乎触摸到了一种不同于大师兄沉稳剑意、也不同于三师姐凌厉剑意的,独属于他自己的剑道方向——以净化守护为核心,以赤焰为载体的剑意。只是这剑意还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需要他日后不断去感悟、去锤炼。
同时,他也内视着胸口的玉佩。经过刚才那番爆发,玉佩表面的光泽似乎黯淡了一丝,传递出的清凉气息也变得微弱了许多。显然,那种程度的净化之光消耗巨大,不能频繁使用。这让他对自身这最大的依仗有了更清醒的认识。
约莫半个时辰后,队伍在一处隐蔽的、被藤蔓遮掩的山壁裂缝中找到了暂时的栖身之所。穆清风在入口处布置了几个简易的警示和隐匿阵法,众人这才真正放松下来,开始打坐调息,处理伤势。
小七盘膝坐下,取出大师兄给他的那枚记载着《乙木凝心诀》的玉简。之前匆匆一瞥,只觉得这门辅助功法有助于平心静气,恢复灵力。此刻静下心来参悟,发现其理念竟与玉佩带来的清凉气息有几分相通之处,都侧重于滋养与净化。他尝试着按照玉简所述的法门运转灵力,果然感觉灵力恢复的速度加快了一丝,心神也更加宁静。
“或许…这《乙木凝心诀》能帮助我更好地掌控和恢复净化之源的力量?”小七心中隐隐有所明悟。
就在清虚观众人抓紧时间休整之际,距离他们数十里外的一处阴暗山谷中,银面使者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苍白而阴鸷的中年面孔。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岩壁上,坚硬的岩石瞬间化为齑粉。
“废物!一群废物!”他低吼着,声音中充满了压抑的怒火。此次拦截,不仅没能拿下目标,反而折损了白面这个得力手下,赤面也重伤濒死,手下精锐死伤近半,可谓损失惨重。
一名心腹魔修小心翼翼地上前汇报:“使者,那清虚观小子身上的力量…似乎对我圣道克制极大,尤其是最后那一道剑意……”
银面使者眼神冰冷:“那不是普通的克制…那力量…很古老,很纯粹,带着令我厌恶的‘净化’气息。还有那剑意…虽只是雏形,却已有了‘道’的影子。此子…断不可留!他身上那件东西,也必须拿到手!”
他沉吟片刻,下令道:“传讯给附近的其他几组人,让他们向我们靠拢。同时,将‘清虚观汤小七身怀异宝,疑似拥有上古净化传承’的消息,暗中散播出去,不要留下痕迹。”
那心腹魔修一愣:“使者,这是为何?若是消息传开,岂不是…”
银面使者阴冷一笑:“浑水,才好摸鱼。盯着他的人多了,清虚观便护不住他。到时候,我们才有机会…而且,阁主那边,也需要一个更充分的理由,来调动更多的力量。这秘境,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是!”心腹魔修领命,迅速退下安排。
银面使者望向清虚观众人休整的方向,眼中寒光闪烁:“汤小七…本座看你还能得意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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