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人一直聊到深夜，才动身下楼回房休息。
祝珏自打来这里办公后，就从莲姨家里搬到了办公室楼下的房间，只需爬一层楼就能到达办公室，省下了不少通勤的时间。沈慕照有时候留得晚了，也会干脆宿在这边。反正宾馆内房间充足，还有随时供应的早午晚餐和按时打扫的保洁人员，住起来非常方便。
两人一同从楼梯间下楼。沈慕照揉揉眉心，道，“报社的新场地出了点问题，恐怕一时半会搬不走。我在想，要不干脆也搬到这里来好了。”
汉江周末报最近在扩张规模，沈慕照和周六平日除了过来给她上课之外，也在一直忙碌地推进报社搬迁和人员招募的事宜，连续几日的连轴转下来，两人看起来都憔悴了不少。
闻言，祝珏立马赞同道，“是啊，搬过来一起办公，你们就不用两边跑了。”
“对，而且用自己的房子办公，还能省下一大笔租金”，沈慕照颔首，微笑道，“嗯，就这么决定了。这几天就着手去办。”
两人走到了房间走廊处，互道晚安，然后回到各自的房间歇下。
第二天一早。
祝珏打着呵欠，从电梯间走出。她掏出钥匙，正要打开办公室的门，却发现门已经开了。
她推门而入，只见沈慕照坐在办公桌旁对着电脑正在办公，听见祝珏进门，头也不抬地道了一声“早”。
“早”，祝珏揉了揉眼睛，感叹道，“慕照，你真是铁打的人，昨晚咱们歇得那么晚，还能这么早起。”
沈慕照勾起唇角，没有答话，然后将一张印着密密麻麻的表格的白纸递到了祝珏面前。
祝珏接过，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
这是一份扩充的培训计划，内容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了将近三分之一，主要集中在谈判训练和社交礼仪方面，显然是沈慕照为了她下周的社交专门设计的。
“今早刚弄好的”，沈慕照长吁一口气，道，“这周的任务比较重，但我都帮你一项项拆分好了，只要严格按照计划执行，你应该可以完成这些任务。”
祝珏捏着那张纸，心中顿时涌上一股稳稳的安心感。
一瞬间，她有许多话想说，但最终还是轻轻地道了一声，“谢谢你，慕照。你真的帮了我很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不用客气”，沈慕照伸了个懒腰，笑道，“你现在还是小白，需要人手把手地教。等你熟悉了这些事务，就可以自己安排这些事了。”
祝珏点点头。是的，她要尽快成长起来，这样才能减轻沈慕照和周六等人肩上的压力。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开门声。祝珏扭头一看，崔子龙背着双肩包正走进房间，一见她就热情洋溢地招呼道，“老板！早上好！”
祝珏有些哭笑不得地点头回应。崔子龙走近几步，看见坐在办公桌旁的沈慕照，顿时瞪大了眼睛道，“沈姐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你好啊，子龙”，沈慕照对她伸出手，笑道，“我是祝珏的媒体专家。”
崔子龙从最初的惊愕状态回过神来，和她握了握手，旋即释然道，“对哦，祝珏姐姐的案子你一直有在报道，你们应该早就认识了。”
祝沈二人笑而不语，算是默认。祝珏道：“你怎么来得这么早？九点上班，现在才八点不到，你怎么就来了？”
“上班第一天嘛，我怕早高峰公交堵车会迟到，就提前出发了，结果没想到提前得太早了。”崔子龙吐吐舌头，走到沈慕照对面的办公桌，将双肩包放下，一边掏出电脑，一边期待地看向祝珏道，“老板，我今天有什么任务？”
“不着急，过会会发你邮箱”，祝珏看着崔子龙热切的表情，心道果然是第一次工作的小朋友，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
“好”，崔子龙忙点点头。
祝珏同她说了一些上下班的注意事项，便和沈慕照回里间办公室。
事不宜迟，她们要马上开始训练。
“谈判的七个要素包括：利益、选项、标准、替代方案......”
沈慕照对着笔记本，向祝珏讲解道。
“社交礼仪分为仪容礼仪、着装礼仪、仪态礼仪、接待礼仪......”
周六站在投影前，同祝珏介绍道。
“要主导谈判走向，必须发掘出对方的核心需求，有针对性地进行攻防......”
“向他人主动进行自我介绍时，注意保持微笑，笑容要自然从容......”
“现在进行一个简单的谈判场景模拟，要求尽可能地为己方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对着镜子，感受脸上各部分肌肉的发力，调整出最舒适得体的笑容......”
......
办公室的灯光，从早晨一直亮到深夜方熄。然后第二天一早，灯光再次亮起，再到深夜熄灭。
灯光明灭，昼夜更替，墙上的时钟转过一圈又一圈。
时间如流水一般匆匆而过。
五日后。
早上九点十分，陈语走进办公室时，正看见祝珏背对着她，在饮水机旁接水。
她注意到，祝珏的目光没有落在水杯上，而是直直地看向前方——在那里，饮水机光滑的镜面装饰正好可以映照出她的脸，祝珏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脸，牵动唇角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嘴里念念有词，“您好......很高兴认识您......”
陈语有些好笑，遂站定了不动，兴味盎然地观察祝珏的动作。
只见祝珏这样笑着念叨了一会后，忽地一下脸上笑意尽褪，表情立时严肃起来，语气也跟着变得沉重起来。
“这是我们的底线，不能再让步了......别的都好谈，唯独这件事没有议价的余地......”
饮水机龙头流着水，不一会儿就装满了水杯。水从杯中溢出，流在祝珏握着杯子的手指上，她这才如梦方醒般停止了喃喃自语，手忙脚乱地按了开关。
祝珏端着水杯转过身，这才发现站在她身后的陈语，惊讶道，“呀！小语你来啦。”
陈语点点头道，“今天没有兼职，就来你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说着在空的办公桌旁坐下了。
女工们最近陆续找到了新的工作，来祝珏这里帮忙的次数相应地少了起来。陈语找到了一份在便利店兼职的工作，空闲时间较多，因此一周至少会来祝珏这里两次。
祝珏同她寒暄了两句后，便脚步匆匆地钻进里间的办公室忙活去了。陈语转过头，这才看见斜对面坐着一个女生，正埋头专注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静音键盘上灵活地敲击着。
“你就是崔子龙吧？”陈语试探地打招呼道。
崔子龙抬眼，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对。我就是新来的技术人员。”
“我叫陈语，耳东陈，语言的语，是祝珏的朋友。”
“你多大？”崔子龙手上动作不停，“看起来，你应该比祝珏要小一点。”
“十八岁。你呢？”
“巧了，我也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熟络起来。
“.....这几天发生了什么？我进门的时候，感觉祝姐有点怪怪的。”陈语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是不是对着镜面做表情，还喃喃自语？”崔子龙一幅见怪不怪的样子，“自从开始特训后，她这几天都是这样的状态。”
“特训？”陈语奇怪道。
“没错，是沈姐姐给她制定的特别训练”，崔子龙顿了顿，凑近陈语，语气颇为感慨道，“她们练习的东西可多可杂了，什么谈判，什么辩论，什么仪形仪表，甚至还有表情管理。祝姐在房间里一练就是一整天，只有吃饭喝水上厕所才会偶尔出来一下，即使出来的时候也还是保持在练习状态，就像你刚才看到的那样。简直就是魔鬼训练！”
“原来如此”，陈语了然，向那扇紧闭的办公室门投去了敬佩的目光，“她们可真拼命啊。”
“谁说不是呢”,崔子龙口中附和着，片刻后，她停下敲击键盘的手，如释重负道，“呼，终于写好了。”
陈语将目光移回崔子龙身上，面带好奇道，“你在写什么呢？”
“舆情分析系统”，崔子龙像猫一样伸了个懒腰，道，“开发这个系统是祝珏姐姐交给我的第一项工作，我花了五天时间，终于全部搞定了。”
“哦”，陈语似懂非懂道，“这个系统有什么用呢？”
“用处可大了。简单来说，就是这个系统可以抓取各大网络平台上的数据，然后进行统计分析，帮我们找出某一领域有哪些值得关注的热点事件”，崔子龙解释道，“这么说你可能还不太理解。你过来，我用这个系统操作一遍给你看，你就明白了。”
陈语依言起身，坐到她身侧。
崔子龙将电脑往陈语那边挪了挪，“你看，这里有一个输入框，我们在这里输入想要检索的领域的词条，再点击检索，系统就会自动分析该领域下有哪些热点事件。我想想，咱们检索什么领域好呢......”
她看了看陈语，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浮现出笑意。
“就查一查和‘襄州电子厂压薪工人抗议’有关的热点信息好了。”
她在检索框里快速敲击出一串文字，随后点击检索，电脑页面上的一行行复杂代码便唰唰地开始运行。
“生成的分析结果会按照热门程度从高到低排列，最热门的信息会显示在最前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崔子龙冲陈语眨眨眼，“系统检索出的热点信息，应该会提及祝珏姐姐和你们等人的名字。要知道，你们抗议的事情可是上了连续几天的襄州热门资讯榜，是绝对的大热门事件。我可以打包票，你们的信息一定会出现在分析结果的第一位上。”
陈语听着她的讲解，眼睛盯着电脑界面，脸上浮现出抑制不住的新奇。
片刻后，页面停止了变动，界面上跳出一个名为“分析结果”的链接。崔子龙移动鼠标，点击链接，“我们现在看看，系统分析出来的热点信息是什么.....”
页面跳转，显示出一段段文字。
“你看，检索词条项下的第一位热点信息，是有关罗宣......”
一个陌生的名字蓦地闯入视线中，崔子龙不由一愣。一瞬间，她怀疑自己看花了眼，揉揉眼睛，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实是罗宣两字无疑。
“罗宣是谁？”
她大惑不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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