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昭一出店门便翻身上马,一路疾驰回到汉州大营。
苏尘开头听说卢凌风又丢下他带着几人去了裁缝铺,哼了一声,正要吐槽自己这老丈人几十年来就会这一招,偏偏岳母大人十分受用。话还未出口,便听得那店主夫妇的遭遇,苏尘立时端正了神色。待祝昭讲完了卢凌风的吩咐,苏尘未敢耽搁,赶紧叫门口的传令兵去将此人找来。身份核对无误后,祝昭便带着几名兵士和随从,押着此人快马向那处宅邸赶去。
哪曾想祝昭等人到达之时,眼前的宅子一如往昔,看起来好像无事发生一般。
“奇了怪了,按理说老师应该已经到了啊,依老师那脾气,一到这里肯定就要破门而入的”祝昭心头纳闷,摆了摆手示意身边人先退回到巷外,然后自己向巷内走去,边走边嘀咕道:“老师和龙义那小子去哪里了呢?”
突然祝昭余光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忙回身定睛一看,坐在那里喝茶的人不是卢凌风卢大都督又是何人!
祝昭走近才看到卢凌风对面还坐着一人,却不是龙义,看穿着打扮应是此间茶铺的店家,卢凌风正在向其询问王姓校尉和本州官员风评。
“老师怎么在这里啊,学生还以为您已经带着龙义进了那宅子呢。”祝昭环视了一圈,见没有龙义那小子的身影,忙问道:“对了,龙义那小家伙呢?”
“就为师这把老骨头,带着龙义这个半吊子,直接上门不得被打出来啊。”卢凌风提起手边的茶壶,给祝昭倒了杯茶,然后拿起自己的茶杯,轻笑着说道,“我让龙义去叫本州的司法参军去了,想来也快到了。”
祝昭一路奔波滴水未进,坐下刚要喝茶就顿住了,说道:“司法参军?这姓王的在汉州为非作歹这么久,想来汉州官员参与其中的不在少数,本州官场风气可见一斑,这司法参军别是一丘之貉吧?”
“不许你这么说我们马参军!”祝昭话音刚落,一旁的店家便重重地把茶杯放在桌上站了起来,面带怒容的说道,“马参军可是个好官,持身公正,断案入神。”
“既是好官,为何没早些将这些不法之徒拿下,由着他们残害百姓?”祝昭边喝茶边摇了摇头冷笑着说道。
“你这小子莫要冤枉马参军!”店家瞪了祝昭一眼,坐下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瞧你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年轻人,官场的这些事情你还是太嫩了。那王校尉是杨刺史堂兄的义子,马参军一个小小的司法参军,前些年因为些事情得罪了刺史,险些被罢了官,如何能管得了?”
祝昭还要再问,却见店家突然站起来向门口走去,边走边说道:“马参军,正和这二位客官聊起您呢,您就到,快来喝口茶。”
卢凌风听得来人便是汉州司法参军,便转身看向来人,这一看便直接呆住了。
“像,真像。原来是这个‘马’”卢凌风盯着来人低声说道。
“老师,像什么?你是之前认识此人吗?”祝昭凑到卢凌风身边悄声问道。
“为师没想到这马参军原是故人之子。”卢凌风瞧着来人逐渐走近,欣慰的点了点头道。
二人说话间,来人已走至桌边,向卢凌风拱手见礼到:“汉州司法参军马正见过卢都督。”
“不必多礼。可否容老夫问一句,不知马参军可认识马蒙?”卢凌风笑着颔首,然后浅回一礼。
“劳您相问,马蒙正是家父。”听卢大都督提起自己父亲,马正颇感意外。
“他身体可好?”见自己的猜测果然被证实,回想起当年在寒州与马蒙的交往,时隔多年如今得见故人之子,卢凌风不由得有些激动,忙接着问道:“近来可在汉州?”
“家父已于数年前过世。”思及过世二十余载的父亲,马正叹了口气说道。
“世事无常啊。”听闻马蒙早已过世,卢凌风想起当年寒州城太阴叛乱,自己一行五人、马蒙还有陆都督并肩作战,可如今陆都督早已死于开元二十六年,苏无名也已病逝近十载,今日得见故人之子,本想与故人相聚,却不想亦早已不在人世。
卢凌风略整理一下情绪,便将话题转到了今日之事,“罢了,斯人已去,我们还是先看眼前事吧。”
“来的路上龙小郎君已向我讲述了此事原委。此处之事我之前也暗地里有过探查,奈何人微言轻,实在是……”马正说到此处,向卢凌风深施一礼,恳求道:“下官代汉州百姓以及此间枉死的女子们,求大都督严查此事,惩处这些为非作歹之辈。”
卢凌风瞧着眼前这个和自己长子年岁相仿的中年男子,两鬓斑白,眉宇间积年愁苦带来的沟壑让人望之心疼,虽多年来官场失意,却依旧不失一身傲骨正气,不由想起当年那位马参军。
想到此处,卢凌风走上前去扶起马正,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贤侄不必如此,老夫今日既然来了,就自然不会放过这些败类,一定会为汉州百姓主持公道。”
卢凌风说完转头看向祝昭问道:“那厮可押来了?”
“回老师,押来了,学生怕打草惊蛇,便让人押着他在巷外等候。”
“大都督,汉州的捕手我也带来了,听凭您的吩咐。”
“好,都说那处宅邸是等闲人进不得闯不得也查不得,今日我们就去会上一会。”卢凌风朗声笑道,然后大步迈了出去。
一行人到得门前,门前的守卫本还在张扬舞爪的与大家对峙,待见到被兵士押上前来的王校尉,顿时哑火,面无血色的跪了下去。
众人一进大门,便看到一片长得格外茂盛的月季丛,面积颇为广阔。看的龙义和祝昭啧啧称奇,惊叹道从未见过长势如此好的月季。
卢凌风边示意马正带手下人去搜查这座宅邸,边命自己的随从将院子牢牢把守以防有人去通风报信。
不多时,便有下属来报,说在后院发现了一出地牢,其中关着几位伤痕累累的女子。卢凌风闻讯忙赶了过去。
“大都督,这个年纪最小的便是那店主的女儿,其余人也都是良家子,她们中好多都是被强行掳来的。”马正见卢凌风赶来,上前禀报道。
“她们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卢凌风见那店家的女儿尚还活着,略松了口气。紧接着边听闻这些女子多是被强行掠夺而来,心中大怒。
“大人,求大人为我们做主。这些畜生强迫与我们行那事不算,还以虐伤为乐。我们这些人侥幸有命等到了大人,还有无数姐妹却自从被带出去便再也没有回来,也不知是否还有命在。”其中一位女子说着说着悲从中来,不由放声大哭,哭自己的悲惨遭遇,哭自己的劫后余生。
一时间后院中哭声大起,众女互相搂抱着又哭又笑。
“马参军,你去审一下那位王校尉和这府上的下人,务必让他们把那些女子的下落还有参与这些勾当的名单吐出来。”卢凌风冷冷的吩咐道。
“谨遵大都督令,下官也已派人去书房等处搜查。只不过此事牵涉必广,恐会引起轩然大波,不知大都督可…”
“你不必担心,本官既已将那姓杨的刺史拿下,自是不惧这些鱼虾。这汉州的官场着实一片污糟,此次正好整肃一番。”未等马正说完,卢凌风便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
说罢卢凌风叮嘱祝昭将这些女子带下去好生照料,并为她们寻找家人,然后又命龙义去叫那店主夫妇来接女儿。
却不想祝昭都已经问清楚了那些女子的姓名籍贯,也从她们口中得知了一些曾来此处寻欢作乐之人的名字或相貌,马正那边却仍旧毫无头绪。
姓王的那厮和其心腹自恃背靠杨家,卢凌风究竟不敢把自己如何,故而不曾吐露分毫,只说自己冤枉。其余人因着并非心腹,对这些事知之不多,更别提那些消失女子的下落。
马正向卢凌风一脸愤恨的向卢凌风禀报自己的审讯所得,字字句句咬牙切齿,偏偏又无可奈何,对该去何处寻找那些女子渺无头绪。
卢凌风仔细逐一思索自己适才进院时所见,明明感觉其中有些不同寻常,却又说不上来。
“这院中也不知是用了什么肥,那月季开得可真好,比咱师娘花房的那些好多了,到时候可以带几株回去送给师娘。”屋外刚送走店主一家人的龙义和祝昭边说边向屋内走来。
听得屋外传来的声音,卢凌风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说道:“月季!是月季!”
“大都督,月季怎么了?”马参军问道。
“先师狄公所留书中曾记载‘月季喜荤,可以肉为肥’。之前我和苏无名在梧州曾遇到一个案子,也是如今日这般找不到失踪之人的埋尸之所。当时苏无名便说花开得如此茂密,必是其下有好肥料,而尸体就是最好的肥料,后来果如苏无名所言,在花丛之下挖出了多具白骨。”卢凌风耐心地向马正和祝昭他们解释道。
“是,下官这就安排人去挖。”得到卢凌风的解释,马正虽觉不可思议,却不敢耽搁,立马带着手下衙役走了出去。
屋内龙义和祝昭央着卢凌风细讲梧州那桩案子,可案子还没讲完,便听得屋外一名衙役边跑边喊道——
“找到了!果如大都督所料,在月季丛下方我们挖到了数十具尸骨。马参军已经带着人去院中的其余花丛下去挖了。”
怎么样,这个姓氏熟悉不熟悉?说起来这对父子也可以算得上官场不得志了,马蒙和卢凌风应该差不多大,结果二十年前40 就去世了,比苏无名还要早十多年。马正和卢凌风苏无名的长子差不多大,却还是个司法参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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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故人子,故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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