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使纷至,燕图短

“我在书房见他。”说完这句话,卢凌风拍了拍喜君揽在他肩头的手,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在脸上揉搓一番,掩去方才的脆弱神色,走了出去。

进了书房,见高内侍正捧着茶盏轻嗅,身旁的小几上放着一个木质小盒,颇为华丽,看起来像是宫中之物。瞧见他进来,高内侍起身见礼,然后语气亲和又带着几分恭维的开口说:“卢公这茶好啊,闻着比御用的也毫不逊色呢。”

“百姓送的山野之物罢了,如何与进上之物相提并论呢?”卢凌风嘴上说得谦虚,脸上却流露出一丝的骄傲神色。见高内侍迟迟不开口进入正题,卢凌风眼神示意几上之物,然后目露探寻的问高内侍,“这是何物,瞧着不似凡品。”

听他问起,高内侍这才开口道,“瞧我,光顾着品茶了。”边说边把木盒递给卢凌风,“这是贵妃娘娘送给卢小娘子的礼物,请您务必收下。”

一听是贵妃送赠,卢凌风面露不喜,本欲推辞拒收,但高内侍坚持要他收下,并暗示道“卢大人,贵妃娘娘的一番心意,您好歹打开看看。”

听他这么说,卢凌风强忍不耐,接过木盒打开,只见其中哪里有什么礼物,分明是一封书信,上写“扶摇亲启”四个字,一看这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卢凌风哪里还能不知是何人手笔。他正了正神色,迅速拆开来读。

信中所言与他白日里猜测无异,天子果是意图入蜀,命他在益州整顿兵马,准备迎驾,并且交代他不必顾忌杨国忠在蜀中势力,在信的最后,天子写道“昔年之危,今又现矣,不知今日扶摇可能践当日之诺?”。

看完后,卢凌风略停了一停思忖片刻,便将信放下,然后问高内侍:“不知元一兄[1]可有话带给我?”

“有的。义父让我转告卢公,入蜀之策乃是杨相所献,说是您一听就知道该如何行事。”高内侍顿了一顿,接着说道, “还有就是,天子已安排调卢萱[2]和卢崧[3]两位大人入蜀地任职,以全人伦。二位大人的调命与我等同时出京,想来此时旨意已至沙洲和橘县。卢黎[4]大人孤身在长安,义父他老人家也会照看好他,让您不必为诸位郎君安危担忧。”

听他此言及诸子,卢忙请他代为向高力士道谢,又问了些前线战况,可惜高内侍对这些知道的也不甚详细,只能是将自己知道的包括哥舒翰兵败缘由在内的一一告知。又上了一轮茶后,高内侍起身告辞。

见高内侍离去,裴喜君和褚樱桃才在两位青年男子的陪同下从屋外进来。

“阿岳[5]和阿尘[6]回来听说了今日长安来人之事,便想来找你,我和樱桃姐姐也就一起过来了。阿悠[7]和鸡师公前日去城外乡下义诊,本说是今日回来,结果方才打发人来说病患颇多,再多留几日。”裴喜君一眼看到了书桌上摆着的精致木盒和旁边的纸张,忍了忍没问。

瞧见他们进来,卢凌风看向其中一名较为年长的男子正欲说话,却听随从回禀说杨相之子杨暄来了,说是有事向您交代。卢凌风只好住了口,叫请杨暄进来。

杨暄进来后,向卢凌风和裴喜君浅施一礼,对着裴岳和苏尘几不可见的点头示意,而后仿佛没瞧见褚樱桃一般开了口,说道“卢都督,家父有一书信叫我给你。”说着从袖中取出信笺单手递给裴岳,示意他去交给自己父亲,然后又补了一句“还望卢都督当场给个答复。”

见他如此言语举动,褚樱桃双目一瞪便要发作,一旁的裴喜君和苏尘忙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悄声说道:“且看卢凌风/岳丈如何说。”

卢凌风结果书信,冷着脸打开,只见他面上不露声色,眼神却变得冰冷。

瞧着卢依着自己所言读信,杨暄神色更为倨傲,想起当日父亲从宫中回来,叫他到书房议事时所说的话。

||长安杨国忠宅邸书房:

“万万没想到那安禄山能成事,不过他如此势如破竹倒是给了为父一个启示。”

听父亲提起安禄山,杨暄不由想起今日早朝听到的战报,心有余悸道:“潼关被破确实出人意料,不知父亲所指为何呢?”

“如今天子年事已高,眼见太子登基之日近在眼前,太子对我杨家并无好感,偏偏贵妃无子,一旦天子驾鹤,我杨家恐步西汉吕氏后尘。”话虽如此,可杨国忠脸上并无忧色,只见他捋着自己的胡须继续说道,“如今长安难保,倒是给了我们机会,为父方才已向天子献策入蜀,想我杨国忠在蜀地经营日久,且是我杨氏一族故土之地,一旦移驾蜀中,便如献帝进许都,便是行那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举也未尝不可。只不过……”

听父亲这番宏图,杨暄只觉来日自己继位百官参拜之景近在眼前,忙问道:“只不过什么呢?”

“只不过天子多疑,好把持权柄行制衡之策,此番安禄山谋反,疑心更重,必不肯放心随我等入蜀,故而我在其面前特意提起卢凌风,让天子想起他的这位从未入中枢的股肱之臣,就是为了打消天子的疑虑。想来明日就有晋升卢凌风官职的旨意了,到时候你随传旨之人同去,联络一下为父在蜀地的亲信旧部。”想起自己今日在殿中奏对天子神情,杨国忠对自己所献之策颇为得意。

听父亲提起卢凌风这个刺头,杨暄颇为头痛,“提卢凌风固然可以让天子安心入蜀,可那卢凌风已是益州刺史,那厮素来不敬我杨家,多次坏父亲之事。虽说是没见其举荐之人有多好的前程,可他却屡屡告状坏了您和李林甫不少好事。若是让他再升官,恐怕会对大业不利。”

杨国忠摆了摆手,一脸轻蔑的说道,“无妨,小小一个卢凌风,又岂能螳臂当车,更何况他虽比天子小上几岁,可也是六十多岁的老叟了,还能成什么气候不成?这么多年我容他在蜀地任职,尽量避开和他的冲突与他进水不犯河水,不过是不欲多生事端罢了。也罢,明日我修书一封,你给他带去,希望他能安分守己。”||

读完信,卢凌风却并未如褚樱桃所想的那般发作,只是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卢某无能之辈,岂敢与杨相争锋,杨侍郎请回吧。”

听卢凌风如此说,杨暄得意的点了点头,也不行礼便转身而出,自有小厮送他出去不提。

两方人马轮番来访,想来今夜应是无人再来叨扰,卢凌风接着此前的话问道,“阿岳如何从蜀州回来了?阿尘的案子查的如何了?”

被问到的两人忙回答道:

“父亲,我这次回来是因为有一桩案子牵扯到了益州的一位富商,加上我也思念父亲母亲,故趁便回来看看。”

“岳丈,案子已告破,犯人也已抓捕归案,您放心。”

听得他二人回话,卢点了点头,依旧神色如常。

见几人都不说话,褚樱桃却没其余人那般修炼得当,只觉胸中怒火中烧,将自己这些年好不容易练出来的沉稳烧了个干干净净,忍不住说道,“刚才那厮太过无理,不过是裙带上位,真是给他脸了。”

见她如此生气,就连许久不曾出口的经典之语都脱口而出,不由得都笑了出来。

“连他父亲我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此竖子?”众人闻言,忙抬头望向说话之人,仿佛见到了景云二年那年的卢凌风。

注:

[1]高力士:本名冯元一。

[2]卢萱:38岁,卢凌风与裴喜君长子,娶苏无名与褚樱桃之女褚岚,生于开元6年,开元24年科举入仕,初任校书郎,现任沙洲长史。

[3]卢崧:32岁,卢凌风与裴喜君三子,生于开元12年,天宝3年科举入仕,初任大理寺评事,现任橘县县令。

[4]卢黎:28岁,卢凌风与裴喜君四子,生于开元16年,天宝9年科举入仕,初任太常寺协律郎,现任东宫舍人。

[5]裴岳:32岁,卢凌风与裴喜君二子,生于开元12年,天宝3年科举入仕,初任大理寺评事,现任蜀州司马。

[6]苏尘:42岁,苏无名与褚樱桃之子,生于开元2年,开元22年科举入仕,初任拾阳县令,现任益州长史。

[7]裴悠:38岁,卢凌风与裴喜君长女,生于开元6年,拜费鸡师为师,嫁苏尘为妻。

小剧场:

小卢荐人,李三:卢七这厮颇有魅力,我是天子,要保持警惕,不能让他坐大。

小卢告状,李三:卢七此人耿直爱民,我是明君,要明察秋毫,所告之人必须严惩!

有人搞小卢,李三:你没事招惹他干什么,卢七是我的肱股之臣,还指着他为我卖命开创盛世呢!

无奖问答:

1、卢萱和裴悠、苏尘的名字都是何由来呢?

2、卢的第一胎比苏的小四岁,是什么原因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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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使纷至,燕图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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