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熟悉的手点到即止,碰到人后便收回去,眉间的触感让她一时僵住。
卫知颐自认为藏的很好,怎么就被发现了,又是何时发现的。
榻上之人见她迟迟不作声,遂起身,而后下蹲:“堂主,咱们别闹了好不好?”深邃的眼睛染上些许无奈神情,语气颇有……
颇有哄的意思。
与此同时,下半身传来阵阵酥麻,卫知颐忍不住“嘶”了一声:“你,你拉我一把。”
是她想缩在床底吗?
手还没伸出去,腰腹已被揽住,明晃晃的烛光顷刻间照在脸上。
卫知颐原想借力站起来,结果这人顺势将她抱到榻上,然后放缓力道,一下一下替她揉小腿。
她此刻也无心纠结顾承旻是何语气,又是何举止了。
而是他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
卫知颐顿觉懊恼,面具一日不离身,到底哪里让他看出了端倪。
“你何时……”
“很早。”
“那你……”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可我分明……”卫知颐不死心。
“你很谨慎,不怪你。”顾承旻仰头看向她,“怪我太过明察秋毫。”
明察秋毫是这么用的吗?
她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是我还百般刁难。”
“也不知是谁教的,以后说话做事大大方方。”顾承旻大言不惭:“我明着不希望你来反倒有错了。”
好一个大方,该听的不听,卫知颐恨不得蹬他一脚。
顾承旻近来说话很是直白,弄得她接不住话茬,譬如现在。
这个找人的方式也甚为独特,恰好找到这间厢房,又恰好发现藏在床底的她。
说话间,他已经换了一条腿:“堂主无须忧虑,谁都有不可为外人所道之事,你亦有你的道理,我身为盟友,如今只好鼎力相助。”
话说到这份上,多问无益,早知顾承旻非等闲之辈,从合作那日起她就该料到会有揭穿的时候。
卫知颐垂眸,盯着他衣袖上的素白云纹,金线做引,光下方能瞧出来。
束发的簪子大约是羊脂玉,这身行头乍一看平平无奇,实则极为考究。
听到那句鼎力相助,她故意调侃:“你也的确辛苦,白日当孙子,晚上做公子,好不容易松快一回还让我搅和黄了。”
酥麻感褪去,她甚至轻轻晃了晃腿。
本是无心之言,哪曾想顾承旻停下手上动作,低沉的嗓音透出几分不悦:“我没在此处干些什么,你好像很失望?”
卫知颐闻言一怔,顾不上身旁还躺着人,下意识往后缩,心中直犯嘀咕,他真要做什么自己也拦不住啊。
何况可儿不是被他一掌劈晕了吗,肩颈的青紫若隐若现。
怜香惜玉四个字,在顾承旻身上一点体现不出,倘若动起手,留不留得半条命还说不定,她谈何失望,甚至觉得庆幸。
正当她思考这种不自在还要持续到几时,面前的人站起来,环起双臂:“好了,言归正传,堂主想不想知道永颐堂的近况?”
卫知颐登时忘了尴尬,杏眼一亮。堂里留人的作用这不就出来了,她果然有先见之明。
顾承旻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眸光淡然,仿佛适才不满的是别人。
她装作不见,盘好腿,唇角漾起弧度:“洗耳恭听。”
*
翌日天光乍现,麻雀在枝头欢叫。
厢房内,女子在美人榻上睡颜安稳,坐于太师椅的男人支着头小憩。
鸟啼入耳,大有扰人清梦之意。卫知颐稍稍偏头,羽睫微颤,那副俊容由模糊渐至清晰,眉宇疏淡,气质却出尘。
许是常年在军营的缘故,即便休息,身姿依旧板正。一只手落于腰侧,寻常刀刃所在之处。
她忍不住去想顾承旻着戎装的样子,将帅,大概不能谦和温润。
卫知颐坐起来,眼睛还未挪开,怎料他薄唇轻启:“看够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不够不够,颜如冠玉的顾公子看多少次都不够。”
像被这番话逗笑,顾承旻颔首,破天荒地没有反驳。
屏风后面还躺着一个可儿,卫知颐没忘正事。瞥去一眼后,径直走向乌木暗八仙立柜,昨日收拾屋子的时候,她捡出两身衣裳来,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你先出去,我自有用你的时候。”她要梳妆换衣,顾承旻不好待在这地方。
门吱呀一声关上,铜镜照出身后的人,卫知颐在梳妆台前款款坐下,慢条斯理地梳头。
不多时,可儿扶着脑袋起身,茫然过后,瞪大眼睛质问:“明宜!?”
“是我。”
“你怎么在这里,顾,顾公子呢?”可儿显然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侧过身,挑眉:“嫌你伺候不好,特让我来顶你的班。”
卫知颐存心把话讲一半,从镜中挑衅地看着可儿,随后走出去。她时刻听着背后的动静,果不其然,人摔了几样水粉盒子,便即刻追出来:“你说清楚。”
她嗤道:“公子看不上你这等庸脂俗粉,可明白?”
可儿又羞又惊,想扇一巴掌却碍于她身后的人。
吵嚷的动静不小,好些个同门闻声赶来,见这位贵客在,支支吾吾又都不敢劝架。
该来的还没来,得再添把火。卫知颐借势倒在顾承旻怀里,娇嗔道:“公子你看她,嫉羡我才情不说,竟还要打我。”
“狐媚子,攀咬什么呢!”可儿气疯了,伸手要去挠她的脸。
她佯装害怕,一个劲地躲,余光不时瞟向某个地方。那人也没让她失望,来的不算太迟:“大清早的让不让人安生了?”
玉烟陵本来紧锁的眉头,在看到二人后舒展开,眼底的疑惑取而代之。
顾承旻也听了半晌,卫知颐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到他的戏了。
“这便是稀音楼的规矩?本公子只不过厌恶头先这个的行径,想换换口味罢了,竟引得一众不满。”他煞有介事道,“眼下我就喜欢这个使小性子,会功夫的,玉娘子看着办吧。”
顾承旻搂紧她,侧眸含笑:“从今往后,任何人不得怠慢我的小娘子,下月初三本公子要在台上看得见她。”
护短的意思摆在台面上,此话一出,别说玉烟陵,戏班的人立时窃窃私语,可儿更是攥紧了衣裙,垂下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虽然知道是演戏,卫知颐仍不自觉脸热,又暗赞他配合得好。
不枉费自己特意换了身粉蝶穿花云缎裙,裙摆处大片银线勾缀,阳光下一走似波光粼粼,小人得志不外乎如此。
“公子宽心,明宜我一向看好的。”玉烟陵福了福身子,意味深长地说,“稀音楼定不会叫明珠蒙尘。”
*
玉烟陵亦非只会动嘴皮子的人,当即命人为她收拾出单独的厢房,支使小丫头侍候,比起曾经的秋娘只多不少。
顾承旻当着一干人的面下了通牒,饶是玉烟陵也要给三分薄面,前几日还嚣张的人,如今敢怒不敢言。
卫知颐随手拈起一支发钗,打量四下的陈设,是做的不错,有她们在,也不怕朔京的耳朵听不到了。
不过此前,她还要得到一个承诺,就算自己不提,玉烟陵应该也会主动找上门。
这时,小丫头走进来,唯唯诺诺道:“明娘子,玉娘子来了。”
她失笑,戏楼还搞通传这套。
“明宜,住着可好。若是短了什么,只管着人同我说。”玉烟陵走进来,自顾自地说。
卫知颐不好失礼:“一应俱全,姐姐太照顾我了。”
估计也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拿下了顾承旻,勾得人心甘情愿捧她作角。然而一个毫无戏曲功底的人,如何担得起照花林的重任,她紧盯那双欲言又止的唇:“或者,姐姐有话直说。”
“那晚过后,我就知道你有本事。”玉烟陵抚上她的脸,“顾公子喜怒无定我等是管不着,照花林既落到你头上,便不能出半点岔子,你当真想好了?”
拜月节事关重大,稀音楼每年最重要的日子。
天家看重民间佳节,故年年派朝臣代为观礼,今年更不同,南阈关屡传捷报,皇帝龙颜大悦,甚至命司礼局批下数额颇丰的银两,大办民间盛会。
前些日子的花灯会是打头阵,倘若拜月节坏了大捷的好兆头,稀音楼诸人有钱挣,也未必有命花。
卫知颐温顺地敛下眼睫:“你有办法,我就有办法。”言下之意很清楚。
妆容艳丽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似有不解。但卫知颐无惧,玉烟陵兴许永远不会知道,面前这个叫明宜的姑娘,就是她先前想讨欢心的对象。
玉烟陵一直盼着独掌稀音楼,却苦于无人可用,不像班主,手底下一整个戏班,总有堪用之辈。
可是谁能想到秋娘死了,这是她的机会也是她的难关。找对了人从此扶摇直上,反之人财两空,多年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千娇百媚的玉娘子不是在赌吗?
卫知颐眯了眯眼,她也赌,赌的就是玉烟陵会走班主的老路,只要踏出一步,池中之物就算咬钩。
事到如今,谁有求于谁,还不一定。
无人区作者发个疯,好凉好凉好凉~~~
断更好痛苦,下本一定存稿
这一章好像有点颠,但是剧情需要哈,好想快进到文案的内容啊啊啊啊
好想看两个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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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共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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