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佑,我报名参加了今年局里的大比,你参加不啊?”
审异局一年一度的团建大比今年新改了规则,允许新入局的异者参加,因此规模要比往年的大些。
顾醒一大早就听到部员们在讨论报名的事情,他没太大争排名的想法,但想到或许有机会与谈佑同台竞技,那他这个咸鱼就不能再闲下去。
“不知道,都是林横组织。”谈佑似乎在忙,但答话还算有耐心。
“哦,”顾醒试探问,“你们部长的身体不是还没好吗?”
“嗯,”谈佑停顿几秒,“问这个干什么?”
“那……”
那你作为副部不得领兵出战啊?
“没啥,”顾醒把另一半话憋回去转了个弯儿,“我明天出战,给我加油吧谈博!”
听到谈佑提团建大比的事儿,林横还挺惊讶,往年他们这个副部对此可是从不过问。
“部长的身体状态不好,照旧没办法参加,我把你和贝副的名字一起上报了。”
“行。”
已经准备接受这位副部指教的林横盯着工牌上被对方先关掉的通讯界面百思不得其解:一个“行”字就没了?
但林横似乎听到谈佑松了口气,在他提到参加的人员当中有他的时候。
谈佑关掉通讯界面按住胸口,方才忽然加快的心跳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某些事情的答案,但谈佑不想细究心中早已掀开的谜底,只当作是给大病初愈的顾醒一点小小的安慰。
放在几年前,他和顾醒可能都想不到会有这一天的到来:顾醒凭着低于常人的体力竟然能有机会参加消耗量巨大的团建大比。
或者说,谈佑从未想过顾醒能进入审异局。
如果不是顾醒殊力觉醒痛到无法控制,谈佑甚至不会带他出来见人。
那天,他们一起做饭,顾醒手抖摔碎了碗。都还是能称为少年的年纪,但“大惊小怪”四个字仿佛在两人的性格里剥离。顾醒捡碎片划伤了手,谈佑出门买创可贴,而变故就出现在谈佑回来打开家门的那一刻。
少年顾醒蜷缩在地上,浑身抽搐不止,似是随时能断气。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没有任何外伤,一整天没出现任何异常的人忽然像得了大病。
“我……我手太疼了,像要断了……”
谈佑抓起他的手翻来覆去仔细检查,除了被碎片划伤的口子没有其他外伤。被划破的皮肤流血不少但伤口看起来并不深,怎么会疼成这样?
就在这时,少年顾醒喉咙里发出的哮鸣令谈佑暗叫不妙,他冲进卧室取出喷雾剂。
“慢慢呼吸,顾醒,看我!”
“咳……谈佑,我……我后背好疼……”
“我知道我知道了。”少年谈佑努力压下眸中现出的一丝慌张,唯恐乱了暗自数的秒,他不能碰顾醒太久,要留出些间隔的时间。
退去外衣的苍白肌肤上纵横交错的纹路像活泼的小蛇,在迅速窜走后聚集在顾醒的腹部形成一条条浅淡但奇怪的纹路。
少年顾醒双臂环抱着自己拼命去触碰肩胛骨的位置,那里似是被春日幼苗冲破的土壤,正有一对不甚明显但肉眼依旧能分辨出的晶莹透亮的翅膀在奋力向外生长。
谈佑抱起顾醒,那双自他带他回家那日起就变得如同常人一般的双眼再次现出淡紫色。
“局长,拜托您来接我和我的朋友,他情况很紧急,”少年谈佑第一次用请求的口吻对越昱讲话,“麻烦您亲自来,我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他的状况。”
那天夜里没雨,但风很大。大到谈佑只要把顾醒从怀里放下,人就能被风给吹走。
裹着薄毯的少年在谈佑怀里痛得哭出声,在等候越昱赶来的这一段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两人同时被凌迟了千万次。
没人知道谈佑不能触碰顾醒超过一分钟,包括顾醒本人。
谈佑不知道怀中人喊的痛到底是觉醒殊力带来的痛,还是因为他触碰了他那么久格外附加给他的伤害。
破茧。
那天,颜淼在为顾醒做过全身检查后给出的殊力名称,当时正在实验体基地的S 阶异者杜亦自告奋勇充当顾醒的实验对象。
缩在实验床上看起来毫无攻击力虚弱得几乎昏阙的少年顾醒,仅仅抬起一只手对准杜亦的伤口,就让这位所向披靡的S 阶异者疼弯了腰。
“确实……确实有些受不住。”
伴着一声痛极的呜咽,少年顾醒的手摔下去,谈佑忙握起磕得通红的手腕吹了吹。
杜亦抬手试去额间的冷汗,深呼吸数次拉过小凳坐下,赞叹:“很强悍的殊力。”
破茧,以自伤的方式摧毁对方。
对手无论是内伤还是外伤,都会为拥有“破茧”殊力的异者提供发挥的机会,他们可以无限放大对方的疼痛,并能隔空进行操纵致使对方的伤口撕裂。
但代价是觉醒“破茧”的异者自身的痛觉神经会变得异常敏感。
而顾醒作为特体异者只有这一种殊力,并没有异者普遍都拥有的“战”。他的体能极为低下,身体的各项数值却很高。
转眼就到现在。
一年前,顾醒被择为“捣毁异者之家计划”的卧底人选时,体能值刚刚达到及格线,也因此受到了中心层尤其是特能部副部曲阜商的质疑。
但只有谈佑知道,以顾醒的身体能达到审异局的体能测试及格线曾经也是天方夜谭。
当年那个千疮百孔的瘦小身躯甚至连一个没有任何殊力的常人都比不过,谈佑有时会想:顾醒能存活下来或许是老天在赐予他弥补的机会。
只是他至今没有寻到能让顾醒更快乐的办法。
“你没事吧?”
贝北出声提醒隔壁这位浪费水资源的大神,并欲言又止地说出两个字:“顾醒……”
谈佑收起回忆的思绪也收回手,见水流停止才偏过头看人:“怎么?”
“他最近怎么样?”
“还那样。”谈佑吹干手往外走。
贝北跟着一起出来:“你有带他去实验体基地检查吗?”
“他回来时自己去例行检查过。”
贝北点点头不再多言。
“怎么突然问他?”
“没什么,前几天遇见了,吐得挺严重,”贝北整理两下头发,仔细观察谈佑的神情,“方才又碰见了,还在吐,这么久都没好?作为医生又是他的发小,谈副是不是有点不称职?”
五点,顾醒的手机竟然准时响起。
“想吃什么,带你出去吃。”
拿下手机看了两眼,贴到耳朵上又拿下来反复确认了几次,顾醒才回话:“你发烧了?”
谈佑被堵得一怔,换回凶巴巴的语气:“去不去。”
“去啊!”
一碗饭拨出半碗给谈佑,剩下的小半碗顾醒跑了两趟厕所回来才勉强给扒拉干净。
“你找林横检查了吗?”谈佑放下碗筷,“你明天中午来一趟研测中心,我给你查。”
顾醒捂着肚子脸贴到桌边:“不了吧?我就是肠胃炎,本来就体虚所以好得没那么快而已,”他指了指谈佑的空碗,“吃饱了吗?吃完我们回家吧,我想回去趴会儿。”
一路上谈佑的脸黑得像锅底灰。
顾醒掐着肚子有些坐不住,扯了扯嘴角逗人:“你别拉着一张脸,再俊也不能随便嚯嚯。”
“在滋城,”谈佑握紧方向盘,“顾醒,你遇见什么可怕的事情吗?”
腹中最痛的一点似是应激性地一跳,顾醒微微弓起背,双手环在胸前轻轻挪动几下,安全带的束缚让他似乎有些无法呼吸,顾醒勉力压下喉间的呕意:“再可怕我不也活着回来了吗?”他调动五官现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何况肠胃炎而已,你知道我痛觉神经敏感,对于普通人可能就是小打小闹的疼,我这不是给扩大了嘛。看着吓人些但没啥事,过几天就好了,你就别刨根问底啦。”
谈佑不关注他,他想着能被人家多看几眼,真被关心上,顾醒又条件反射地想逃避,他暗骂自己没出息,造了孽了。
但嘴上的功夫终究只能用来动动嘴皮子。
洗漱完毕,浑身的疼痛还是扰得顾醒提不起什么精气神,蔫巴地缩进被窝里,比向来准时的谈佑先上了床,还把门给关上了。
敲门声随即而至,顾醒把翻身的力气用来发声,努力喊了句:“干嘛,睡啦!”
门被从外面推开,顾醒挑开眼皮嘟嘟囔囔:“没礼貌。”
“明天的大比我也参加。”
谈佑站在门边望着头发炸毛成风中凌乱的小猫咪的人。
“哦?!”顾醒抓了两下头发,淡紫色的双目蓦地沾上了点点星光,身体软软地趴在被子里话中带着摩拳擦掌,“谈博你小心点,明天你的对手万一抽到我,我会打趴你。”
“切。”
门口挺立的人转身就走。
“嗯?”顾醒探头向前,“谈佑?你刚刚是不是骂人?”
“没有,你听错了。”
谈佑已经回到自己的卧室,顾醒没听到关门声,他不必过多地提高音量也能将自己的声音传过去。
“你骂人了,哎呀,谈博骂人了。”
“幼稚。”
顾醒攒了些劲儿用来提高听力,手扒在床边竖起耳朵:“你房门忘关了。”
“不关。”
“哦。”
“没给你关门。”
“不用,我也不关。”
“睡了。”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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