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白天和万绮斗智斗勇太久,齐礼很快就睡着了。
齐礼第一次睡得那么沉,在天鹅绒的包裹下,在温和不刺眼的灯光下,她喜欢开着昏暗的灯入睡,她喜欢看着那些灯光渐渐失焦,慢慢沉于黑暗。
于齐礼而言,最美好的事情的莫过于一觉睡到天亮。
齐礼贪恋睡眠。
幼时的齐礼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在黑暗中醒来。
曾有一次夜深惊醒,反复按下电灯开关却发现电量已尽。
她处在一片不见边际的黑暗中,耳边是冷风阵阵,像是幽灵飘荡。
齐礼在一片黑暗中,把头埋在双臂间,蜷缩着身子。
和哥哥断联后很长一段时间,齐礼都难以安眠。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
淅淅沥沥,好像下了。
齐礼在深夜猛地醒来。
楼上传来声响,什么东西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
“齐礼小姐?”万绮叫道,却没人回应。
万绮露出一个笑容。
他似乎在等待什么。
齐礼喜欢从阁楼的玻璃看月亮,就住在此。
万绮上了阁楼,敲门,语气中带着些不放心,“齐礼小姐,你怎么了?”
窗外电闪雷鸣。
门没有上锁,万绮轻轻地推开了门。
突然劈下的闪电照的黑暗的房间煞白。
齐礼倒在地上。
万绮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不急不慢地走过去,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开口:“齐礼小姐?”
齐礼身体很烫,烫的可怕。
昏昏沉沉,似梦非梦。
她扭动着身子,好像要挣脱某种束缚。
可眼睛无法睁开,身体也无法睡去,只能不停地挣扎。
忽然,一阵冰凉落在她的额头。
齐礼渐渐停下了挣扎,轻轻喘息。
身体像一会儿行走在火山之口,一会儿又像迷失在风雪之间,细密的冷汗布满了额头。
是她安逸日子过得太久了,这次病发的太突然,以至于完全没有任何准备。
冰火交织间,齐礼隐约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喊他的名字。
“万逸群?”
是他吧。
上次病发,就是他陪在她身边。
齐礼握住男人的手,好像找到了救星。
冰凉的手掌碰上她炽热无比的脖颈。
齐礼的皮肤丝滑如绸,温度却热的不正常。
好像触碰了火源,好像坐在壁炉前一样。万绮微笑:“齐礼小姐……你的身体,为什么这么热?”
万绮一直没有将手拿开。
齐礼抓住他的手,亲吻他的手掌,“万逸群……”疾病发作使齐礼已经失去了理智,黑色的眸子笼着层雾。
隐隐约约,看到身边人黑发黑眼,一如往日。
齐礼嘴唇微张,黑色眸子迷乱,轻轻开口,渴求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里清晰无比。
雨淅淅沥沥,声音遥远又悠长。
齐礼被人抱起。
她倚在那人身上,好似沉入水中,冰凉感浸满全身。
没那么热了,但是又突然好冷,仿佛赤身坠入冰窟。
齐礼止不住的颤抖。
炽热的吻落在她身上。
她感受到温暖,本能地将男人抱得紧紧的。
对方的身体温暖无比。
齐礼做了一个噩梦。
齐礼梦见幼时,父母死去,淅淅沥沥的雨带着血蜿蜒到她脚下,她站在那里,看着父母的尸体。
雨打在脖子上。
忽然,雨停了。
齐礼抬头,看倒有人给她撑起了一片黑色的天空。
那是伞。
执伞的人黑色半长的头发披在肩上,眼睛像是墨。
他笑意温柔,半蹲下身,抚摸她的脑袋,樱一样的薄唇轻启:“你说,我是应该杀了你,还是把你养大再慢慢折磨你呢?”
齐礼幼时父母车祸去世,她被叔叔收养,叔叔家有一个比她大三岁的儿子,叫齐晟。
在养父母的悉心照料下,齐礼在父母去世的阴影上,又增添了诸多成年后都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
养父母不靠谱,好在齐晟是一个完美的哥哥,给她零花钱给她买玩具,小大人似的带着她。
“高考完,带你去旅行。”
齐晟的这句话支撑她度过了晦暗的学生时代。
她知道她会离开这个家庭,离开这个闭塞的小城市,就像哥哥一样。她可以做到的,因为哥哥做到了。命运对哥哥更残忍他都做到了。
小时候,叔叔喝多挥舞拳头的时候,是他把她护在身下,阿姨生病的时候,是他安慰她没事的,会好起来的。晚上她看不清东西的时候,是他抱住她,说,哥哥在呢。她生日的时候,叔叔阿姨从不记得,是他省下钱,给她买蛋糕,给她带上纸做的王冠,为她点上五彩缤纷的蜡烛。
他关掉灯,阴暗的房间里,烛光后,他给她唱起生日快乐歌。
在她阴郁的年少时代,哥哥就是快乐,光芒,与爱。
那时齐礼最喜欢哥哥。
作业再多也阻挡不住校园里的求偶氛围,齐礼穿行小树林,路过亲热的情侣。
她十七岁,恋爱经历为零。
很多男孩子喜欢齐礼,但齐礼都不喜欢他们。
对于那些人的告白,齐礼只说,心思在学习上,不想谈恋爱。但齐礼的目光早就被哥哥穿白大褂忙碌的样子引去。
只要看着哥哥,心里就会很平静。
有时也会做一些梦,醒来时红了脸。齐礼最喜欢齐晟,可也不知怎么定义这份感情。是自幼一起长大的亲密习惯还是对他的憧憬?还是……爱呢?她把这份不知道如何定义的感情放在心底,也许她无需弄懂,毕竟岁月长长久久,齐晟是她的哥哥,血缘的纽带维系着他们,他们还有好多年月。
直到后来齐晟不再联系她,远走美国,独自光芒万丈。
于是在多年的爱之后,齐礼第一次感受到恨。
她逃离齐晟,救命稻草般抓住万逸群。
齐礼一直都不知道万逸群是什么人。他来自哪里?做什么工作?万逸群从未告诉他,就算齐礼提及,万逸群也有意避开不谈。齐礼也不知道万逸群怎么受的伤,怎么知道她的住所,他突然出现在她家里,黑发白肤,胳膊上的血猩红,就像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带着股邪恶与战败的脆弱。
见她回家,万逸群对着她,举起枪:“你如果敢报警,我立马杀了你。”
齐礼买了绷带和消炎药。
阴历严肃的男人拿刀抵在她的脖子上,齐礼瑟瑟发抖,吓得脸色苍白:“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别,别杀我……”
万逸群在她家住下养伤,齐礼一边上学,一边照看万逸群。
除去脾气偶尔有些暴躁,不会做饭,口味又挑,还经常拿刀枪抵着她脑袋之外,万逸群也没什么缺点。齐礼每天定时回家,朋友的邀约也推脱,别人都以为她交了男朋友,“敢报警我杀了你。”万逸群的声音在脑海回荡。——齐礼有苦说不出。
两人认识时间久了,万逸群也询问起她的感情状态:“都上大学了,你不交个男朋友?”
齐礼想起了哥哥,很难过,说:“断情绝爱了。”又对眼前这个男人好奇,问:“你呢?不交个女朋友?”
万逸群沉默了会儿,说:“太忙了。”
大学四年快过去还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齐礼远远的落后了同龄人,齐礼在和齐晟断联后专注学业,生活唯一的意外就是万逸群。
齐礼一直都在想万逸群是什么人。
一开始以为是个在逃的犯罪分子,但警方的通缉令更新到现在,没有一张是他。
他时不时出现,又突然消失。周五放学的时候,他又在校门口等她。看到万逸群的时候齐礼不知所措,而他依旧冷冰冰的,没有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让她和他一起散步。
万逸群白衬衫黑西裤,齐礼穿了条花裙子,两人并肩而行,街上遇到同学,向她打招呼,看到她身边的男人,愣了一下,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该不会,被误以为男朋友了吧?
齐礼有些尴尬,万逸群倒是礼貌地把招呼打了回去。
万逸群是个标标准准的年轻帅哥。学生时代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倒是能成为他人羡慕的对象。齐礼升起一丝虚荣心,但这种虚荣与她对齐晟的感情面前,又微不足道。
齐礼在自动贩售机买水,顺便给万逸群带了一份。
万逸群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闭上眼睛,仰起头。他附近的气息停止了,他身上有股孤独落寞,好像世界只剩他一个人。
也许是那种孤单,让他们两人产生了联系。
“万逸群。”齐礼唤到。
万逸群睁开眼睛,撇过头,黑曜石似的眼睛看着她。
“礼礼。”他喊道。
风吹草地,她坐在他旁边,把水递给他,而他的手触碰她的手指,他与她对视,眼睛冷冰冰的。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更深入的吻,就要换一个场合。酒店里,天花板的灯给他的黑发打上了一层光。他的手探进她的衬衣,他比她娴熟的多。
齐礼的初吻是万逸群,初恋却不是。至于万逸群的初吻和初恋?肯定比她要早得多,万逸群丰富的经验在他熟练的吻中,他的舌头伸进来,和她的缠绕在一起,水乳交融,齐礼被吻得晕头转向。
齐礼第一次知道原来接吻也可以这么的,勾魂摄魄。
而对被吻得手足无措的她,他露出一个些许担忧的神色,说:“你一点经验都没有,以后可是会很幸苦啊。”
幸苦?
她辛苦什么?辛苦的不应该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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