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青城1

少年站在青城的半山腰上,抬头望了下头顶上的圆月,发现头上的圆月比他今天在城下买的烙饼更大,更好看,越看,就越觉得,这圆月看起来,撒点葱花会更好吃。

舔了舔嘴唇,嘴里还有鸡蛋和葱花的味道。少年自嘲的一笑,想起下午吃的白面烙饼。这是他离开那个魔鬼地域后吃得最好,最放心的一次。

这么明亮的月夜,对于夜行是最大的禁忌。

少年并不是很在意这个在别人看起来很犯禁的细节。

他已经进入了青城的外围,手里拿了根树枝探路,衣襟上沾了不少草硝,和夜露。侧边的刘海也有点潮湿贴在额边。鼻子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格外透亮,走几步,侧耳听下周围的动静,抬头看着头顶,像玉一样的月盘。

他停了下来,似乎想休息一下,似乎也在等。

此时已经接近子夜了,偶有一大朵云从月亮的表面移过。就在乌云过去之后,少年的身影竟也随着云模糊在了夜色中。

而这一幕,完全落在隐身在暗影中的玄雨眼中,他轻如云烟般,也随即跟了上去,在跟上的同时,向山上发了一支暗哨。

整个青城山在月光的照映下,影影绰绰,却是一个人影的痕迹都没有,静寂的山岭,像是已枕着月光入眠了。

青城内院。

皓月当空,把站在院子中长身而立的人影拉得很长,晚风把衣襟拉得飘起。

“八年了,那个孩子如果还活着,也是该见面的时候了。”

人是环境的产物。

在这个环境之下,所接受到的待遇,所感受到的气氛,会让一个人对应做出反应。久而久之,形成习惯,印象,性格,会受其影响,逐渐生根,会相信,别人给他灌输的观点;会活成,别人给他定义的标签,最后,自己也会怀疑,甚至相信,自己原来就是这个样子,接受这个环境帮你塑造的样子,而放弃改变。

如果想离开不满意的环境,要么改变,要么离开,要么接受。

成年人如此,那么对于一个还未形成自己的价值观,对待世界认知还处在懵懂求知的孩子又该怎样呢?如果他正身处在一个恶劣的环境中,急于成长又急于突围,活下来是他唯一的目标,他,会长成,怎样的一个人呢?

夜风,已凉。山下一支暗哨点燃了夜空。长者若有所思,转身,走进身后的房间,门掩上的一刻,云遮月隐,一闪而过。

对在静室候着的小童吩咐:“静安,今晚有个小朋友来访,你们告诉守山的弟子不要为难。”

“是,玄空师父。“静安把热茶放好,转身出了静室。

玄空,青城掌门的师兄,是四大长老之一。看着静安出了静室,在室内茶几的蒲团坐下。

静安出了静室,给值夜守山的弟子传了音讯。正打算去找掌门的小童静心,在转角走廊时面门一凉,心里刚暗道:“不好。”

起手式半抬时,脖子一凉,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别动,带我去找玄空。”此时,半空中传来两道尖锐哨声,伴着烟花信号,窜上了青城的夜空中!把一半的青城照了个透亮!守山的弟子已经发现有人潜入青城的痕迹了。

静安想起,刚才玄空师父的嘱咐,对着身后看不见的人影说:“我带你去,玄空师父早已在静室等着你呢。”

静室内,一老一少,茶几上刚彻的茶,冒着热气。

少年用手顺了下头发,端起茶碗,吹了一下,仰头喝下。“不怕我下毒?”玄空长得是慈眉善目,招手让静安出去给各师兄弟传下消息。

“叫帮手么?”少年开口,但也不阻止。因为知道他不会。

“害怕了?”玄空笑笑,继续往少年杯子续茶。“小心烫,慢点喝!”……

“唔!小心才能活下去!”林夏眼眶有点湿润,这是他疲于奔命的一年里稍能轻松的一刻,眼前的老人和八年前没有多大变化,面目慈祥,和谒可亲!

他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琥珀色的印鉴,上面刻着一个草书特殊的“林”字,此字出自他祖父亲笔书写,做了暗记,是他们林家亲卫持有物,旁人很难模仿,就算拿到了信物,也很难冒充,每一个暗卫,都是经过特殊训练,以血盟誓,与信物结印,人死信物随着消失!

林夏恭敬的将此信物递了过去!物归原主!

没错!玄空是他祖父亲随暗卫里一员!玄空双手接过信物,细细观看了一番,放入怀中!

看林夏的眼神,无疑就是一个长辈看一个晚辈的眼神,慈眉善目中,多了一种欣慰!

静安回来手上已多了几盘茶点,俯下身对着玄空小声的说:“师父,掌门师叔想见下小公子。”

“等下我带小公子拜见掌门”。玄空对静安说完,把一盘桃仁酥推到少年面前。

“你在那个黑沼泽呆了多久?”玄空看着眼前清瘦的少年。衣衫上沾了一些草刺,衣角被夜露打湿得斑驳。脸色苍白,眼神清亮,眼下却带着乌青,显出疲态。嘴额边还有一道刮伤,手上緾着纱布,血迹渗出,看起来是新伤,来不及处理。如果猜得不错,身上的伤应该不少。

在那片黑沼泽里走出来的人,没有几个人能办到。能出来的人,用一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而且是在百年间。

八年前,他给了这个孩子一个信物,说如果他能从那个黑沼泽的狱炼中出来,拿着信物上青城来找他拿一件替他们林府保管的重要物品,如果他已不在,可以找掌门师叔说明缘由,拿走物品!幸好!少年现已尊照他们的约定,来到青城,坐在他的面前!

“一年。”少年抿了口茶,眉目淡淡,神情从容!

“那为什么等到现在才来?”玄空惊讶的问。“逃命,逃了一年,耽搁了。”少年眉头轻皱了下。想起那段疲于奔命的日子。

他是想一出黑沼泽就来青城找玄空,但是世上多变故,瞬时变幻莫测,刚离开黑沼泽的试炼,就被一股办量追杀。

他一路逃回到皖南府,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刚回到皖南府,等着他的暗杀也随之而来。

逃了一年,一路向南,凭着他在黑沼泽里学到技巧,借助长风师父秘传的桃花秘术,好几次摆脱了十方城杀手的追杀。在争取到的时间里,联络上了林府家百年前留下的暗卫。

数月前,在皖南的师兄妹帮他把另一拔杀手处理了。他才有时间把一直在跟在身后不远不近,紧紧跟踪他的影子甩掉。换了路线,独上青城。

此时的他,也是刚刚查到一些眉目,暂时摆脱了那些拼命咬着他不放的黑暗力量。他急于想查出,皖南血案的真相。

一年时间,他经历了大变故,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即便是皖南族人。

自从他从黑沼泽试炼出来,一刻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一路逃亡,对方是带着让他必死的使命,对他穷追不放。

他记忆里,所有的族人,一夕之间,惨死的惨死,叛变的叛变,好几次险些就死在那些叛变的族人手里。

所以他不敢冒险,凭着一件信物入青城,不知道青城等着他的会是怎样的命运。自己的到来会不会给青城带来危险。或者说,青城对于现如今的他来说,也是一个早有设伏,充满危险的地方。

他身后,一直跟着的影子杀手,只是被他采用了一些技巧,暂时摆脱,但他相信,他很快就会追踪到他的痕迹。

他选择了先潜入青城,找到玄空,他原意相信玄空值得信任的,从八年前,让他到青城找他时就相信。

相信是一回事。但,经历过这一整年变故和追杀,面前这个玄空,他,还能相信吗?

“我刚闭关出来,所以一直未知你的消息,但是皖南府的变故,早有预料!……”似是看透林夏的疑虑,玄空便解释了一句!

“是祖父让你一直在此等候我的吗?”林夏心里也大致了解,玄空按说是他祖父的亲卫暗影,早就随着他祖父的逝去,便离开了林府,身入青城,他在有生之年需要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替他家保管一件很重要的物品,只待他成年再交与他!

“玄空师父,我替林家谢谢您!”林夏诚恳的说道!在公在私,他都心怀感激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就算他不曾是祖父的亲卫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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