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真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当兵的,要不是这会儿因为长时间的实验身体感觉有些疲怠,他都想翻个白眼:“基地资源是紧张,但镜子没有,尿总有吧,你上下看看你自己有什么可值得我图谋的。”
陆辞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骂人的话,还能把人骂爽了。
对面的小军官不怒反笑,咯咯笑了半天才抱着肚子道:“没想到文质彬彬的陆大教授,也会说粗话。”
陆辞本来没想跟他较劲,结果这个人当这这么多人的面,公然耻笑自己,真可谓是可忍熟不可忍,陆辞挺直了腰板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对面捧腹大笑的人,长这么大,没人敢这么笑话自己。
陆辞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道:“你要是再没动作,博士还可以让你知道知道,文化人不仅能张口就骂,更能抬手就打。”
这小军官儿终于意识到是时候需要收敛收敛了,一下子止住笑,假正经起来。
陆辞看着他假惺惺忙碌的背影,他就纳了闷儿了,不都说当兵的对领导的命令指令这些的,都是无条件服从吗,怎么到他身上就这么话多呢,一想到刚才的场景,陆辞就没想过要吃哑巴亏,直接出言戳了这人痛处:“你不是说你不比那些良种基因子差吗,人家可不计较这些,废话也没你这么多。”
小军官儿被陆辞这话哽住,只能讪讪继续捣鼓手里的电线,陆辞见到他终于再说不出话来,原本郁结的心思也得到了暂时的一点儿放松。
他走到小军官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小同志,好好干,博士我啊还等着用着呢。”
这句话说完,映入陆辞眼中的,是他脸上瞬间出现的幽怨神情。
终于在捣鼓了小半天之后,陆辞的声音也断断续续在人群中出现。
“2023少将并没有像大家说的这样,临阵脱逃,他是怎么样的人想必大家心知肚明,既然大家这么好奇2023少将去了哪里,我们现在就告诉大家。”
“博士,大家没有不相信少将,只是现在基地已经成这样了,高级军官只有少将一个人,我们需要他出现来维持局面。”众人不同的声音此起彼伏,陆辞没有认真听也不想认真听,他知道这样的环境下,怪不了任何人。
陆辞再次出声,喇叭扩出的声音将所有质疑声垄断,带给人们虚无的期盼:“少将被派去宇宙中的另一个时空,那里存在着能拯救人类生命和文明的希望,而且现在已经初有眉目,这是人类活下去的唯一契机。”
底下的人又是一阵骚动,紧接着沉默,这出乎陆辞的意料,或者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们没有想过自己可以这么平静,即使听到可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也许深渊待得久了,偶尔有一束光渗进来,人们也并不会相信它会久待,他们无法平静地面对死亡,但却能淡然地接受一切因果,人性矛盾难言,他们不想死可也不怕死。
有时候□□的死亡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只是他们怕被忘记,害怕灵魂游荡于荒野,再也找不到归宿。
“博士,少将真的能带回希望吗。”底下稚嫩的童声软软地问。
博士走下去蹲在她的身边:“你是哪里的孩子?”
小女孩儿转头望向主城区的希望地:“我是人类的孩子,萨缪尔婆婆说了,我们都是。”
陆辞顺着小女孩手指指向的地方,抬手轻轻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发温柔的说道:“少将本身就是希望,你也是,这里的人都是。”
小女孩并没有太听懂博士的话,陆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究竟要表达什么意思。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小女孩儿的手轻轻拽住陆辞的白大褂一角。
陆辞看着她稚嫩的脸庞,说道:“......等待,无休止的等待。”
人群渐渐散去,陆辞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唉!”小军官突然跳出来,陆辞才回过神来缓缓收回目光“博士?您还好吧。”
陆辞抿嘴假笑道:“你再这样多出现几次,我或许直接就不在了,哪里还能谈上好不好。”
小军官听出陆辞话中的揶揄,尴尬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头,憨笑两声:“这不是看您出神儿了,想着把你叫回来吗。”
陆辞长这么大,活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这么不着调的军官,他都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记性:“你是职位来着?”
小军官站直身体一收刚才那股子吊儿郎当样儿:“防卫军团少校贺扬,编号1108。”
“多大了?”陆辞又问。
“十七了。”刚正经一会儿,这下没等陆辞再问他倒是自己先说上了“我可是第一个,即使不是良种基因子,只凭一路自己干到少校的,我就说我不比任何人差吧。”
“你确实不比任何人差,但你不是第一个。”陆辞卷着地上的电线,这里设备出了问题现在就只能靠这个老古董了,要是再坏了一下两下找不出替代的倒还是麻烦。
贺扬一下子来了兴趣:“谁啊谁啊,还有谁不是?”
陆辞实在是受不住这么吵闹的人,他指着地上歪歪扭扭缠在一起的电线道:“你小子眼里能不能有点活儿。”
贺扬一下子抢过博士手里的电线,边收拾边问道:“您能不能告诉我,是谁。”
“不能!”陆辞拍拍自己沾了灰的手,慢悠悠走进实验室,留下后面那个叽叽喳喳的人在原地闹腾。
晚些时候2023从样本实验室出来,习惯性地往两人的休息室走去,一路上他脑海中不断回忆着博士刚才说的话。
“他们很平静,根本没有见到希望的欣然和激动,这比想象中的更加危险,人一旦丧失了求存的生理本能,我们为之捍卫的便将成为虚妄,这比死了更让人觉得恐惧。”
“他们平静地接受者一切的到来,温和地走向死亡……”
这边2023踌躇不前,独自站在瞭望台上,他时常这样一个人他从未感到孤单,基地里人人都是这样,人类群居在一处却也孤独着一生。
另一边陆辞联系到主城教授,说起来他们也很多年没有见过了,来往的通讯全部靠着时空传输机实现。
“教授,我们为什么要放开他的基因限制,您有没有想过,倘若之后不可控,我们该怎么办。”陆辞实在不能理解,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安排,为什么偏偏到最危险的时候开启新的计划,他的语气透着不明所以的愤懑。
教授出声安抚道:“小辞,之前的结果我们都有目共睹,即使坚持他的基因限制,可又有那一次成功了呢,或许这次需要做出改变的不仅仅是一方,也许我们一开始就是错的,我们只看到人性的弱点却忽略了弱点本身就是盔甲。”
陆辞年轻气盛,坚持己见不愿撤退一步,教授看着他默默叹气:“你还记得01之前跟你说的话吗,基地对他们的培养从不包含情感。”
“教授!”陆辞不愿再听下去立即出言打断“这关于人类存亡,您不应该冒险,况且你没有代替被人生命做出抉择的权利,没人有这个权利!”
“这不算冒险小辞,我只是才刚开始懂得我们自己。”
陆辞不想再继续听下去:“教授,您所在的时空正在影响和改变着您,而我并不了解那里,我不会放弃,我接受的信仰教育向来如此。”
教授看着空荡荡的屏幕慢慢熄灭,他知道陆辞在坚持什么,每一个组成时空研究组成员的人,从小便接受着和防卫军团高级军官一样的训练,后者更偏向于体能前者则更偏向于意识,二者的共同之处都有着自己誓死捍卫的信仰,这些被从小灌输,01他们是第一批按照这个方式训练出来的军官,陆辞则是真正意义上完完全全的养成系研究员。
严格意义上讲,陆辞比01他们更能称得上为一个良种基因子,他也真正成长成了基地想象中良种基因子的样子,只是人类原本不是这样,这个时代之下早就分不清孰是孰非,他们都没有错,他们是时代的牺牲品。
陆辞出了实验室,竟然发现自己出了研究所再无别的地方可去,这末日之下,从不乏万家灯火,只是缺少归处难免荒凉。
陆辞瞥见门外有黑影一动一动,走路姿势实在算不上正常,正想拉响警报器,对面的人突然出声:“唉别别别,是我是我!”
陆辞终于看清来人,黑暗中的身影像极了一位故人。
贺扬端着两碗混沌,摇摇晃晃地跑到跟前邀功般开口:“看,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才得来的。”
陆辞瞥了一眼碗中的吃食,一眼便看出这是哪里来的东西,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大堂走去:“黑市上的东西我不吃。”
碗有些烫,贺扬龇牙咧嘴地追上陆辞:“不是,我借了基地食堂自己做的,这玩意儿花了大半个月工资呢。”
见陆辞没有反应,实在烫的拿不住,贺扬一下子塞到陆辞手里,顿时滚烫的触感由指尖蔓延到心头,烫的陆辞差点直接撒手
“你想烫死我!”陆辞不满地吼道。
贺扬放下自己的碗,又急急接过陆辞手中的:“哎呀,这不是刚出锅嘛,害怕凉了这不急着端过来,还不是想让你吃口热乎的。”
陆辞甩了甩手,不情不愿地在贺扬的招待中坐了下来:“你就不知道拿个什么东西装上再来?”
“哎呀就这两步路装啥呀,跑着就过来了。”贺扬边说便从军装制服口袋里拿出筷子,陆辞见状觉得眉心直痛。
贺扬看着还装矜持的陆辞,催促道:“快吃啊,一会儿凉了不说,餐厅里的餐具外借是按时收费的,这钱你掏啊?”
陆辞在这人叽里呱啦的催促声中尝了一口。
......意外的,不错。
2023在瞭望台上站了许久,觉得竟然有些冷,时候已经不早了总要睡一觉的,于是继续向休息室走去,担心人家生气不给自己留门,经过窗户的时候还特意推了推确保窗户没锁。
他的床在外面宋青住在里面的套间,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堵墙,平常宋青在里面发出什么响动他基本都能听见,宋青睡觉很不安分,这件事情他上次和宋青睡在家属楼上时,就发现了。
正犹豫要不要推门进去看看,门到懂事儿得很,自己先开了一条缝儿,2023疑惑“这里的人治安这么好,晚上睡觉连卧室门都留着?”
推门进去,房间空无一人,地上满是玻璃碎渣,血的腥味儿扑鼻而来,这绝对不是宋青自己造成的,他很惜命,在这方面他很符合自己对自己的评价——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宋青的窗户开着,他们住在三楼,也就意味着有人挟持他从三楼的窗户上跳了出去。
2023迅速出门,直奔宋老休息的地方,自从宋青被关在这儿,宋老和景女士也一直住在研究所里再没回去过。
一阵敲门声宋老和萧老俩人一齐出来:“嗷是少将啊,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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