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别说海将军她得罪不起,就是这位海小姐,也是绝对惹不起的人。
她刚刚回京,当街遇上魏国公家五公子调戏摆摊的商女,就敢拿鞭子直抽得这位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三月没出府。
隔了半旬,又绑了吏部尚书家小少爷,去京兆尹敲锣,让这位千护百宠的独苗少爷,蹲了半年大狱,方才敢打点出来。
那时候,她可还是个半大孩子。
另一位夫人倒没跪,在旁边犹犹豫豫,别别扭扭,手脚不知如何安置,反正不敢抬头看海榴。
海榴坐在墙头,打量了下,认出来其中一位,曾想把自己女儿嫁给海将军做继室。
就笑着问:“两位嬢嬢是哪家的小姐,这么关心我爹,我回头找了媒婆上门,与我爹做聘,让你们进我家家门,如何?”
这话说的两位又羞又恼,脸上更红。
那位跪着的大抵实在胆小,赶紧求饶:“我们胡说八道,请海小姐饶了我……”
说着,干脆轻拍了下嘴巴。
海榴倒也没想到,自己把人吓成这样,顿觉无趣,她挥挥手,“知道胡说八道就好!下回再让我碰上,割了舌头!”
说着,顺手从袖袋里拿了八宝匕首,拔开刀鞘。
匕首立时闪耀出太阳的光芒,晃人的眼。
京里别说小姐,就是公子,也没几个这样随身带“凶器”的,更别说这样随便亮出来对着人。
跪着的本就胆小,这下腿都软了,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旁边站着的也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海榴不耐烦地收起匕首,道:“走吧走吧!以后管好自己的嘴!”
两位帮扶着,几乎趔趄着退了几步,见海榴没追来,加快步子逃走。
人没了,海榴的脸却冷了下来。
因为,这些话并非空穴来风。
前阵子,海将军携功臣良将回京,接受封赏。并且说,这次会在京中多住一些时日。
海榴喜不自禁,却发现随海将军回京的兵将中,有个尤为突出的小将军,就是程昱。
有新起之秀,帮父亲分担军务,当然是好事。
可是海榴发现,父亲对待这个程昱,是很不同的。
其他兵将,都在外各有安排,程昱,却直接住进将军府,还定了一个院落给他。
海将军还对海榴切切叮咛:“以后,你就将他,当做亲生兄长一般,敬爱尊重。”
海榴觉得莫名,还没提问,父亲又坦白道,“当初因他年岁太小,指挥军务,众人不服,但是战事紧要,爹爹就口头上,将他收做了义子。”
海榴这时已经微微皱了眉。
海将军继续说,“爹爹想着,要么趁着在京中耽搁,与他正式结契,以后,你就有个亲眷了。”
“我有爹爹就……”
海榴才要反对,却有人来寻海将军,海将军急着去见,临走还道:“小昱性子沉稳,才入了咱们家住,你可莫要淘气,去欺负他。”
海将军并非特别细心的人,却对程昱这么殷勤,海榴发了酸,生了气。
而且,若是其他人,也就算了。
程昱,可是那个让海榴记了六七年的讨厌鬼!
更让海榴生火的是,京里渐渐流传起,程昱是海将军私生子的各种小道消息。
……
海榴坐在墙头,长长的鸦睫下垂,遮住了往日灵动活泼的水眸,暗暗想着心事。
水润红唇,微微撅起,将七宝匕首在空中晃来晃去,去映射太阳的光芒。
反射出的光亮,扫来射去,本在四处乱找的宫人们,终于发现了海榴的踪迹。
海榴坐在高处,远远就看到了白衣翩翩走来的人。
嘴角一弯,又马上落下,有些委屈地低声叫:“太子殿下……”
绿树灌丛中,一位英俊青年走了过来,头束同色玉冠,仰头微笑,俊面含暖。
即便走在杂草荒地上,也如踏过典雅的白玉殿堂。
正是大蓟朝的太子纪玄祉。
“怎么飞上墙头了,莫不是长了仙人的翅膀?”
他的声音,如春风携暖,让海榴立时笑弯了眼睛,然后伸展开双臂,似要藏住身后的秘密仙翅,歪头笑应:“不让看!不准看!不给看!”
“小心点!”
纪玄祉顾不得优雅姿容,慌不迭跑过来,双手去护海榴。
海榴又将双臂往后背了背,笑嘻嘻,“我藏起来了!谁让殿下来晚了。”
纪玄祉无奈摇摇头,又正色道:“这么高,万一摔到怎么办?太危险了。若是想玩,等我到了再……唉,淘气丫头,怎么一个人来这偏僻地方……”
海榴被他念叨,却越发笑得高兴,在墙上摇头晃脑,得意洋洋,似一只活泼的小猫。
等海榴得意过了,纪玄祉伸展双臂,虚虚护在海榴两侧,“下来吧,我接着你。”
偏生这时候,墙后有鸟儿扑腾,海榴后仰回看,往后歪倒了身子,惊得纪玄祉急唤,“小榴儿……莫作乱!”
“啊……流苏挂住了,等我解开。”
海榴看小鸟时才发现,腰带上垂挂的流苏饰带,和墙后的枯藤缠住了。
“你乖乖坐着,扶好,我去看看。千万扶好,别乱晃……”
纪玄祉起步要绕去墙后,又回头对海榴千叮咛万嘱咐。
就似他要去多远的地方一般……
海榴嘻嘻笑,然后唤纪玄祉。
“殿下,别去了。”
看着纪玄祉狐疑回头,海榴使劲发力一拽。
这下子,终于和藤枝分离了,但是丝绦上串的几粒硕大珍珠,也拽落掉到了墙后地上。
“啊……”
原本美丽的流苏,成了一团乱麻。
海榴随便裹成一团,胡乱塞进袖袋。
纪玄祉已经重新走到跟前,伸展臂膀,等着接她。
海榴从上往下看,嘻嘻笑着道,“殿下,你这般站着,万一接不住我怎么办?我可重着呢。说不得要蹲个马步,或许会更稳当。”
纪玄祉仰头,看着墙头红榴花绽放,又艳又俏,灼灼妖妖,微微阖了下眼帘,敛去眸中一瞬间难以掩藏的炽热,面色又恢复如常,温言劝:“别再淘气,快下来。”
海榴倒也没真的怕纪玄祉接不住她。若不是她脚下,实在杂乱,又是灌木,又是石头,难以找到平坦落足之处,她早自己跳下来了。
“殿下……”
海榴唤了声,打算往纪玄祉怀里跳,却被一声阴阳怪气的话打断。
“吓!这是……镇日威风凛凛的海大小姐?这么矮的墙,也要人接?”
海榴的身子已经前倾,看到东侧山石后走出来的人,脸上的笑意立马冷了,斥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海榴自上了墙,视野开阔,周围有人来往,都看的到,所以,想必是方才那两个妇人闲言碎语之前,程昱就在假山后,却一直没有吭声……
想及此,立即又斥,“鬼鬼祟祟!躲在角落里的狗东西!”
纪玄祉看清了来人是程昱,淡淡点了下头,又回身来接海榴。
海榴不想再留在这里,这次立即往下跳,而且堵了气,刻意躲开纪玄祉。
纪玄祉慌不迭挪换位置,失衡摔倒在地,也没完整接住海榴,只垫在了她半边身下,免了海榴直接撞上石头。
约莫两米的墙,海榴倒也不怕跳,但是她这次跳的急,地上又有好些大小碎石,想要避开的纪玄祉,又朝她转过来。
而且,那位冤家对头,也扑了过来,不知是否是想趁机害她……
多番障碍,海榴未免手忙脚乱,没能好好落地。
虽有纪玄祉垫在了背后,但是一只脚却重重撞到了石头上,忍不住抽气一声。
“你!”
程昱扑过来时,撞到了纪玄祉,纪玄祉开口要斥,见海榴呼痛,又急得不行,等不及起身,半跪着去扶。
“可摔坏了?”
他的声音,又温柔又急切,眉心也蹙起。
可是往程昱瞟了一眼,就是又冰冷又狠厉。
程昱沉默不语,也盯着海榴看。
“程昱!你想打架!我们约了时间打!何必做这样奸诈小人的事。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海榴气闷,坐在地上,抬头就对程昱骂。
一双美目,因着脚上的挫痛,水汪汪翻腾,似要起波浪的海。
程昱微微垂首,避开和海榴对视,却看到纪玄祉伸手微微撩开海榴的裙摆,一手已经握住了脚踝。
“太子殿下!我义妹年纪小,也无有母亲教导,被惯坏了。但是想必太子殿下,是知礼义廉耻,男女大防的。”程昱抢着道。
海榴脸色顿变,气得要起身,又紧皱眉头,“好疼……”
太子才因着程昱的话僵了手上的动作,脸色发青,不等开口反驳,听到海榴痛呼,又压住火气,温言问:“疼得厉害吗?”
说着,他放开手里的脚,作势想抱海榴。
海榴还没说话,程昱却也走近,单膝跪下,道:“太子殿下!且请安心,我自会带了义妹回去,妥善问医。”
他的架势,倒是要和纪玄祉抢海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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