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脸上扬起促狭的笑意。
“当年那定安候幼女一见裴家嫡子,便暗生情愫。可那裴家独子生性冷淡,除你之外再容不得她人。定安候见女儿暗自伤心,又恰逢新帝查贪官,便一不做二不休将这罪责嫁祸给你父亲。”
“你瞧,如今裴家嫡子与那定安候幼女不是相处的极好?”
要想将谎话说的堪比为真,便是七分真三分假,真假混在一起,让人五法分辨。
定安候留京不过十载是真、裴慎和沈清冉感情极好是真,再加上定安候举荐韩载年一事,此番话实在可信。
但苏念知,定安候并未嫁祸与她父亲。
裴慎……她也不知。
苏念睁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双眼中的惊讶却又很快被愤怒取代,她向老者行礼:“不知阁下要我做些什么?只要能拉下定安候,苏念在所不惜。”
是全然相信的样子。
老者哈哈大笑,粗粝沙哑的笑声回荡在林间。
“你能这样想便好。接下来你要做的,是将定安候身边的助力慢慢瓦解,第一个目标,便是那裴家嫡子。”
苏念睫毛煽动着,掩饰着内心的不平静。
他要她杀裴慎……
裴慎到底天赋异禀、又深得皇上器重,人人都想除掉或拉拢。
只是,这也不是苏念想杀便杀的。
她露出苦笑,“阁下怕是高估了我,裴慎武功高强,身边势力众多,哪是我能轻易杀得了的?”
老者拿出一个瓷瓶,交给苏念,“你只需让裴慎服下此药,放心,不会露出破绽,他会在半年内因身体衰竭而死。”
苏念接过那瓷瓶,打开倒出,放在鼻下轻轻一闻,竟是完全无味。
原来如此。
他们将她约出,打着助她翻案的幌子,怕是早就有了让她杀了裴慎的准备,连药都备好了。
只是她一行,肯定要有些作用。
她抬眸看向老者,露出欣喜的笑意:“阁下果然有办法,晚辈受教。”又满脸崇拜的看向老者,“阁下如此帮我,我愿入阁下阵营,效犬马之劳。”
老者却僵了脸色,语气淡淡,“这不是如今的你能知道的事。”
渗人的目光扫在苏念身上,她心中一紧,面上却是惭愧,“是晚辈逾矩了。”
苏念拜别老者,转身慢慢的走在林中。
她能感受到老者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甚至不知周围还有多少道视线也紧紧贴着她走,这些视线几近化作实质,黏腻的附在苏念身上。
苏念眼观鼻,鼻观心,毫无所觉的向外走去。
落叶滚滚,使脚步泛起一阵“嘎吱”的响动,一步一响,却显得四周格外的安静。
直到走出老者十米远,苏念刚想轻舒口气,背后却传出老者嘶哑的声音。
“等等。”
苏念脚步一顿,脚下的声响停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她缓缓转身,脸上保持着对老者的敬畏,“阁下还有何事?”
老者才松动了僵着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同时,那从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也终于散去了些。
苏念想,若是她刚刚再走一步,怕是早已死无全尸。
老者又拿出了一个瓷瓶。“你将此药服下,若三月内成功杀了裴慎,我便给你解药,让你加入我们,怎么样?”
老者紧盯着苏念,将瓷瓶推到她面前。
“吃了吧,只要三月内杀了裴慎,老夫保你无事。”
苏念垂眸看着面前的瓷瓶,不知想着什么,还是缓缓接过。
裴慎,又没来么?
勤政殿。
新历帝看着跪在下首的裴慎,只淡淡喝了口茶。
身边的小福子看着茶杯里的热茶有些凉了,赶紧换上新茶。
这是今日换的第三杯了。
“裴爱卿,朕听闻你最近与一商户女走的很近?”
裴慎顾不得麻木的双腿,斟酌着回道:“那商户女名柳昭,经营的聚鲜楼菜色极为特别,味道鲜美。正是那日端王殿下归来负责宗亲宴上的聚鲜楼。”
裴慎不敢妄言,皇上能找上他,定是将事情查的一清二楚。
“哦?”新历帝语气不明。“可是端王前些日子跪在朕面前要求娶的柳昭?”
大殿之上,裴慎沉默良久,沉稳的声线却透出一丝紧张,他答:“是。”
裴慎心中,丝毫不想顾及是否为君子所为,他一遍又一遍的怪罪着宋祈年。
毫无真心,却让一弱女子承担背后的风险!
若不是他,皇上又怎会注意到苏念?
宋祈年真是他所见最卑鄙的小人!
空荡的大殿上一时无声,新历帝看着始终维护苏念的裴慎,心中对他的怒气反而消了些。
到底年少,一眼就让人看穿了心思。
身居高位多年,新历帝不是不忌惮裴慎,他身后有着尚书府的支撑,其父工部尚书裴景又克己复礼,一丝不苟,在朝中有不小的地位。而裴慎此人天赋英才,大渊不能每天他。他能做的,就是把裴家拉拢在自己手里。
可,裴慎太优秀了些。
甚至超过了他所有皇子,又在民间呼声极高。他并非不知,街头巷尾都在传颂裴慎的事迹。待此子长成,怕是要盖过他。
新历帝冷视着裴慎,又很快变得温和。
好在,这小子也有了软肋。
还是,他能操控的软肋。
新历帝仿佛才看见裴慎弯曲的双腿,急的骂了一声边上的小福子:“怎么做事的?还不给裴爱卿看座?”
小福子诚惶诚恐,当即跪下磕着头,讨好的扇着巴掌,“瞧奴才这记性,真是该打,这就给裴大人看座。”
裴慎心知新历帝放下了疑心,僵硬的动了动双腿,两边的内侍上前扶他,被他躲过。
“多谢,裴某自行便可。”
新历帝此番,终是寒了他的心。
可当裴慎好不容易站起,他却没有坐下的意思。他将头颅深深低下,言语里满是诚恳。
“陛下,微臣腿痛难忍,可否准许微臣先行回去养伤?”
苏念,不能再等了。
新历帝临时传召,本已整装待发的裴慎被迫进宫。虽他早早便安排了人手,可苏念情况凶险,若是再如上次那般,苏念也会如此幸运的活下来吗?
新历帝大手一挥,极为通人情的应了裴慎。
“今日是这帮奴才的过失,朕定好好的罚他们,爱卿顾着身子,大渊还需要爱卿。”
又是一众内侍的求饶声。裴慎无心纠缠,踉跄着走出了大厅。
殿内很快便没了裴慎的身影。
新历帝看着,冷了脸色。“行了,吵的朕头疼。”
一众内侍顿时嘘了声,新历帝喝着手里的茶,不知在跟谁说:“这柳昭也是个奇女子。”
竟让宋祈年和裴慎都特殊对待。
慢慢的,新历帝终于露出了一抹笑。
苏念倒出瓷瓶,竟是和刚刚给她的一样。
原来是要三个月起效,半年才死么……
她把玩着手中的药丸,作势要放进口里。
老者带着笑,紧盯着苏念的动作,见苏念即将放进嘴里,却在嘴边顿了顿。
苏念迟疑的看向老者,“阁下确定三月内我无事么?”
老者瞬间放下了对苏念的忌惮,他瞧苏念办的聚鲜楼颇有几分新意,本来高看一眼,如今看来,原也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他眼中不由带着几分轻蔑,随意敷衍道,“只要你三月内成功,老夫保你无事。”
“那我便放心了。”苏念作势放入口中,下一瞬,却将药丸带瓶猛的砸向老者,抽出腰间匕首,直指老者。
老者堪堪将药丸躲过,却被瓷瓶砸中,一时不察,竟让苏念着了道,被匕首抵在了颈间。
一时间,上百名黑衣死士从天而降,将苏念和老者围在了中间。
苏念观察四周,在场的死士超过百人,而她武功并不高强。她将匕首往里处探了探,感受到老者身体的紧绷。
苏念余光看去,衣领下皮肤紧致细腻,果真是易容术!
她知坚持不了太久,恶狠狠的威胁老者,“让你的人放我走。不然……”手上用力,一丝鲜血便从老者脖子滑下,蔓延汇聚成滴,砸在了松脆的落叶上。
老者被逼的僵着身子,“你倒是果断,刚刚竟把我骗了去。”
苏念下手并不轻,越来越多的鲜血流出,老者的衣领顿时浸透成红色。
她要的就是逼他妥协。
老者终是颤着身子,脸色苍白的让死士退开一条路。
突然,一众身手敏捷的男子从金光寺奔来,胸口处黑色的“裴”字若隐若现。
死士躲闪不及,在倒下大片后才反应过来与他们开始打斗,可人数悬殊,没多久便处于劣势,被压着打。
苏念终是松了口气,虽不见裴慎,好在他安排的人手及时赶到,倒也没耽误什么。
苏念只顾着眼前的战场,却不见边上老者偷偷蓄力,察觉苏念心思远离,找准时机奋力一挣,一脚踢上苏念膝盖,苏念本就不敌,一下就被挣开,手中匕首被老者夺过,形势瞬间逆转。
老者没给苏念反应的机会,直接致命一击,朝苏念刺去。
苏念被踢到在地,老者用了内力,她一时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匕首从远及近,到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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