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嘴,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最终化作一个笑容。
“没别的事,只是太喜欢你。”
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她在他唇边落下一吻,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温热的泪珠一滴一滴落入衣襟。
看起来还真像喜极而泣。
难得见她主动,少年先是一愣,随后放松下来,只当先前都是多虑。
他回应着这个吻,唇齿间的温度一点点蔓延,渐渐地,便被她压在身下。
起初只是轻啄浅尝,再后来帐幕轻垂,光影颤动。
好不容易到了要命的时刻,她又提起婚事该在哪办。
袁青霜压抑着喘息,在她耳边叹道:“命都给你了,你说呢?”
他扶住她的腰,掌心用力,让她结实坐在身上。
“就是在这榻上办妥,我也毫无异议。”
*
殿中央一众宫人屏息凝神,直到殿门被人推开,一阵冷风灌入,众人才偷摸松了口气。
“如何,”进来的少年眯着一双狐狸眼,任由宫人脱去身上的大氅,一边解着腰间佩剑,一边看向屏风后边往来的太医,“都撑过去了么?”
“回殿下,”稍年长的太医从屏风后转出,恭敬拱手道,“只袁公子一人抵住香境,只是……”
“哦?”
“只是他——”
话还未说完,那少年便不耐烦地打断:“有话直说,莫要吞吞吐吐。”
太医犹豫片刻,才道:“只是袁公子此番抵抗香境,耗费极大的精力与心力,身体亏损严重,短时间内怕是难以恢复如初,需得好生调养。”
少年眉头微皱,似在思索着什么,片刻之后大步走向屏风,不顾身后的人阻拦。
“殿下!此刻不宜入内!”
“侍卫!侍卫!护主啊!还愣着干嘛?”
然而他已经在屏风之后踏过两三具还有温度的尸体,正对上地上唯一活人的双眼。
他抬手示意屏风外的人安静,而后蹲下身,仔细端详对方的面容。
男孩的额头上满是汗珠,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气息微弱,嘴唇也毫无血色。即便如此,眼里依旧透出不服输的劲。
少年看到他这副模样,哼了一声。
“还真是个硬骨头,”他扶起男孩,向外边的人高声喊道,“记名,顺安侯府公子袁青霜,通过香境试炼,日后着重照料。”
说罢,他欲收起手,却在收力的一瞬间让男孩抓住衣袖。
只一愣神的工夫,匕首插入心脏、拔出,再一下、拔出,鲜血四溅。
温热的液体溅到少年脸上,他瞪大双眼,身体晃了晃,颤抖着跪下去。
袁青霜松开匕首,呤叮铛啷的声响引起宫人的注意,那些人看清眼前的场景顿时混乱起来。
“愣着干什么!救殿下!”
涌上前的人将男孩挤开,无人顾及他为何动手,也无暇将他抓起来。
隔着一道道或瘦或结实的肩膀,瘦小的孩子脸上没什么表情。须臾,他低头看着地上逐渐失去生机的少年,作口形无声说道:“这是你欠我的。”
辉煌的宫殿之中,太子的血淌在金砖玉瓦之上,黏稠液体顺着缝隙蜿蜒洇开触目惊心的红。周围的宫人乱作一团,急促的呼吸声似要冲破巍峨宫殿的穹顶。
无人在意顺安侯府的小公子如何拿走大氅,又如何离开宫殿。
茫茫细雪纷飞,宫门敞开,凛冽寒风灌向门后的人,扬起身上的衣角。
袁青霜脚步未停,径直朝着宫外走去。
待走出些距离,他回头看向观星台,虽看不真切,但也知晓那上面的天子冲他颔首,颇为满意他的表现。
接人的马车停在路边,车上的道医点燃线香,看到他衣衫褴褛下溃烂的皮肉,也没多问,只沉默递上干净衣物,掐掉燃着的香头。
“他许了你什么?”道医问道。
“自由。”
“可你本就有自由。”
“我知道。”
马车驶在街道上,车轮碾压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车内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车行到城门外,道医又缓缓开口:“弑杀太子可是大罪,即便是天子操纵,日后也难免生出变数。”
男孩依靠车厢,望着窗外纷飞的雪,声音平静:“本就没打算全身而退。那太子坏事做尽,皇帝老儿想借我之手除去他,我不过是顺水推舟,换我想要的自由。”
“孩子,你体内还有他下的蛊啊,”眼前的男孩不到十岁,言谈举止却是与之年龄不符的成熟,老道医叹一口气,幽幽道,“傀儡蛊毒性极大,日后只会侵蚀五脏六腑,等毒性完全发作,你便成为一具为他征战四方的傀儡。”
哪有什么自由可言。
见对方没有松动的迹象,他掀开车帘。
“罢了,我就送你到此处,你那娘亲很快便到,接下来的路你们好自为之。”
车外的世界银装素裹,下了马车的人无声闭眼,似是在感受雪花落在脸上的凉意。
“这天下迟早变成她想要的模样,只是过程必定艰难。你既有此决心,就放手去吧。”车帘落下,道医最后叮嘱一句,转眼便催促车夫赶路。
红棕色的马车渐行渐远,在雪地里拉出两道车辙印。
男孩站在原地,雪渐渐覆盖鞋履。
他等了许久,一直等到黑夜,也未见母亲的身影。
北风愈发凛冽,吹得脸颊生疼,可他固执地缩在墙角,仿佛只要自己不离开,母亲就一定会出现。
雪花不断堆积在肩头、发间,从黑夜到白天,男孩与银白的世界融为一体。
恍惚间,一位青衣女子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那人牵一匹马,在纷飞的细雪当中格外单薄。
确认他还活着,她笑道:“你就是袁青霜?”
须臾,又道:“脸臭得真是和周行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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