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口上有道旧疤。
——这是帮我带菜的土地仙告诉我的。
那日,土地仙捋着胡子叹着气说道:“哎呀,他那道伤疤可骇人了,狰狞得哟,像是被人徒手扯开的。徒手,徒手!”
我不做声,沉默地择菜,将枯黄的叶片揪下来扔掉。
土地仙见我没反应,加大了嗓门:“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能近得了战神的身?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天界战神,六界谁听了他的名号不打颤颤?”
我端起菜篓子,起身,往河边走。
土地仙拄着拐,噔噔蹬蹬追上我:“你个小丫头片子,对战神一点儿都不好奇吗?战神呐,天下第一美男子,万千少女,哦不,是所有女性的梦中郎君,你竟然不感兴趣?这种八卦,我可不会谁都说的。”
我蹲在河畔,开始洗菜。
“算了算了,你个榆木脑袋,死说说不通。你那个未婚夫,当真那么好?再好,能有战神好?”
我停下手中动作:“土地老,死者为大。就算是为了我,你也不该这么说话。”
土地仙拍拍自己的嘴:“我管不住我这嘴,对不住对不住。”
我没说“没关系”,因为“有关系”。
心,又开始一阵一阵地疼了。
我知道,这是天道对我的惩罚。每当我想起早逝的未婚夫,我的心脏就会疼痛,仿佛,被什么人徒手扯开肌肤,划破血肉,再将跳动的心脏生生挖出。
这全部过程,同我加之于战神身上的,一模一样。
所以,土地仙说得再天花乱坠。我也不感兴趣。
毕竟战神心口上的疤,正是我留下的。
-
初次听见战神.的名号,是从巫医的嘴里。
村里的巫医告诉我,要是想救活我的未婚夫,必须用最强壮的心脏做药引。他掐指一算,当今世上,最强壮的心脏,非战神的心脏莫属。
“阿尧能不能和你共度余生,全看你了。”巫医对我说。
——“阿尧”,是我未婚夫的名字。
我必须救活他,而战神,必须死。
我不知道战神是谁,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我唯一知道的,仅是从说书人那里听来的一点儿东西。
他们说,战神骁勇,模样俊朗,眼神刚毅,仿佛自带救世主的圣光。所到之处,战火能在五日内迅速平息。
所有人都夸他,所有人都喜欢他。
我曾犹豫过,或许杀了他是一件错误的事。
但是当阿尧骨瘦如柴的手轻轻牵住我的手时,在爱人和陌生人之间做选择,并不是一件难事。
“阿尧,等我。”
月色里,我告别了沉睡的阿尧,也告别了安静的小山村。
我背着一把磨了整整一个月,一把磨到能斩断头发丝的小刀,上了路。
-
路过陈家村的时候,我被山匪拦住了路。
他们臭气熏天的嘴里喊着“小娘子”,不干不净的手脚到处乱动。
我很害怕,手伸进包袱里,紧紧攥住小刀。我知道我应该像贞烈女子一样拼个鱼死网破,但我不能,阿尧还在等我。
战神来了。他救下了我。
对我而言,是幸运,因为我没费多少力气便遇见了他;
对他而言,是不幸,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救下的人,竟然想着剖走他的心。
战神杀死了那几个山匪,蹲下身,用一块纯白手帕擦去了我脸上被溅到的血滴。
他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有家可归么?”
我摇头,怯生生回道:“我叫红梨。”
他笑了,轻声问:“那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我点头,放开了小刀,攥紧了他的手帕。
从此,我成了战神随从队伍中的一员,负责照顾战神的饮食起居。
战神活得精致,哪怕是在战场上,也不会将就。
而且,他总喜欢笑,一笑,满树的桃花就开了。我见过不少女子捂着脸,害羞地瞧他。
我猜想,他可能是神仙下凡,专门来救苦救难的。
既然是救苦救难,不妨也救救我的阿尧。
-
第一次尝试剖心,以失败告终。
那是一个寒冷的夜晚。寒冷,却不冷清,因为战神刚带领大家打完胜仗,感激的地方官和百姓以酒肉作为答谢,所有人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战神难得地喝醉了。
他趴在饭桌上,沾染酒气的脸粉扑扑的,像盛放的桃花。
有忠心耿耿的影卫始终贴身护着他,我没办法接近。
忽然,听得战神小声嘟哝我的名字:“红梨……红梨……”
小声嘟哝最终转变成了大声呼唤,引得周围的人都扭头看来。
影卫无奈,把我喊去,我们合力将战神扶回房间。
战神躺在床上仍旧不安分,“红梨”“红梨”叫个不停。
影卫摸摸鼻子,借口出去打水,离开了。
屋内只剩我和战神。
我拍拍他的脸:“我在呀,你喊我做什么?”
他终于清醒些许,背靠床架蹭起来,半倚着床头,神神秘秘地拉我坐到床边。
“你看。”他从中衣里掏出一团白色的东西,抖开在我眼前,“这是你送我的。”
我定睛一看,是初见时他给我的手帕。手帕沾了血,洗不干净,我在上面绣了几朵桃花遮住污渍,又还给了他。
没想到他一直留着。
我不明所以:“然后呢?”
战神笑得像个偷喝了大人酒的孩子:“是你,红梨,送给我的。”
他先指指自己,然后点点我的鼻尖:“我,桃花;你,白手帕。一针一线,永远分不开。”
醉酒的人只会说些碎句子,仿佛牙牙学语的孩童。
我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说,我们好比绣花与手帕,关系紧密,难解难分。
我好像没明白他的意思。难道战神他,喜欢我?
我试探地问他:“战神,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缝:“对呀。”
——酒后吐真言。
“那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吗?”
“对呀。”
——他自己答应的。
战神一言既出,必须驷马难追。无论发生什么,可都怨不得我。
我说:“我想要你的心。”
他隔着手帕牵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它已经属于你了。”
我不确定他想表达的究竟是什么,但我不得不按照我的想法去理解。
我说:“会很疼。”
他听不懂了,努力睁大眼睛,试图通过我的表情来揣摩我的心思。
我抽出小刀,对准他的心脏,刀尖抵住他的皮肉。
他不说话了,也不看我了。低着头,乖顺地像是睡着了。
但我知道他没有。我看见有光在他眼角闪烁。
那可能是泪。
睡着的人不会流泪。
门外有脚步声,影卫即将进来。
我慌乱中失手掉落了小刀,情急之下一脚将它踢到床底下。
影卫走进屋内,端着一盆水。发觉战神低着头,以为他睡着了,便上前扶他躺平。
影卫小声说:“红梨姑娘,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我回:“好。”然后匆匆逃离。
-
小刀没了,我剖心的勇气好像也随之而去。
幸好战神不胜酒力,全然忘记那晚发生的事。他不记得他喊过我的名字,也不记得我拿刀抵住过他的胸口。
他还是一样待我好。
只是,他喝醉的次数,愈发频繁了。
那一晚,我在他房中服侍,帮他脱去沾染酒气的外袍。
战神忽然睁开眼睛,似乎是从噩梦中惊醒。
我正低着头,不期然对上他的双眸。那眸子很亮很亮,烫得我心里发慌。
战神说:“今日,是我的生辰。”
他还说:“他们都不知晓,我唯独告诉了你。”
我匆忙跪下,磕了一个头:“奴婢恭祝您长命百岁,万年富贵。”
他笑了,笑得咳嗽起来:“今日我最大,我许愿——你不可再骗我。”
见我不敢答应,他补充道:“……至少今日,你要对我说实话。”
“奴婢不敢欺瞒战神。”
他问我来历,问我年龄,问我家人,我全都如实以告。
唯独问我可否有婚配,我不知该如何作答。
战神苦笑:“下个月,便是你的生辰,我会为你备上一份大礼。”
我抬头,怔怔望着他。他周身萦绕的哀伤,浓得化都化不开,让我喘不过气。
能看到的都是有缘人。
隔壁文案:
染绯接下系统任务,在狠戾反派身边,扮演备受宠爱的绝色妖姬。
外人只见宠爱,不知苏轻辞千般爱护万般纵容下,没有半点真心。
染绯不过是他手里,最有效的一剂活药引。
某天傍晚,苏轻辞独坐漫天乌云下,久久等不来人。
他这才意识到,那个柔弱无依的活药引,竟然跑了。
没他,她怎么活得下去?
惊雷爆响。
一道道粗壮电光落下,照亮山洞中衣衫不整的两个人。
染绯正躺在男主怀里,鲜红绳索暧昧地搭在她与男主身上,仿佛纠缠不清的羁绊。
冒雨寻了整整一夜的苏轻辞紧握剑柄,原本就苍白的手,此刻血色全无。
染绯随手拨开苏轻辞指向她的剑尖,奇怪问他:
“我抢了女主的男人,不是正合你意吗?”
她拢了拢松散的衣襟,不解又好笑:
“你哭什么呢?”
【感情流,美艳且道德感低女主,男主男配各种口味来一份,单箭头,搞搞雄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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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份生辰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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