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火中梅痕

张家苗界隐藏在城南一条僻静小巷深处,门前挂着"百草堂"的朴素匾额。夜色已深,院中只有煎药的炉火还亮着微弱的光。

"按住他。"张梦清头也不抬地吩咐,手中银针在烛火上快速灼烧,"这毒刁钻,得先封住心脉周围的穴位。"

范知意紧紧按住杨怀玉的肩膀。剑客因高烧而神志不清,额头布满冷汗,却仍死死咬着牙不肯呻吟出声。他的黑衣早已被汗水浸透,勾勒出精瘦而结实的身形。

"忍一下。"张梦清话音未落,三根银针已经精准刺入杨怀玉胸口要穴。

杨怀玉身体猛地绷直,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范知意不自觉地收紧手指,指节都泛了白:"轻些!"

"心疼了?"张梦清挑眉,手上动作却不停,又连续刺入七针,"放心,他死不了。天剑门的心法最是耐折腾,换成普通人早毒发身亡了。"

范知意没有反驳,只是用袖子轻轻拭去杨怀玉额头的汗水。烛光下,他向来从容的面容罕见地显出一丝疲惫与担忧。

张梦清瞥了他一眼,嘴角微翘,转身去药柜抓药。她右臂的袖子因忙碌而卷起,狰狞的伤疤在烛光下格外刺目。

"金银花三钱,黄连五钱..."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踮脚去够高处的药罐。就在这一瞬间,身后传来"砰"的一声——杨怀玉不知何时半坐起来,打翻了床边的水盆。

"六...六瓣梅..."他双眼通红,死死盯着张梦清露出的伤疤,"是你..."

范知意连忙扶住他:"杨兄,你认错人了!那是梦清。"

杨怀玉却像着了魔般挣扎着要下床:"不可能...那疤痕...我见过..."

张梦清迅速放下袖子,皱眉走近:"他说的什么胡话?"

"毒性入脑,产生幻觉了。"范知意强行将杨怀玉按回床上,转头对张梦清道,"解药配好了吗?"

张梦清点头,将一碗墨绿色药汁递给范知意:"灌下去,可能会吐。"

范知意接过药碗,小心翼翼托起杨怀玉的头。药汁刚入口,杨怀玉就剧烈咳嗽起来,大半都洒在了衣襟上。

"我来。"张梦清看不下去了,上前捏住杨怀玉的下巴,另一手直接将药灌了进去,"对付病人就得这样。"

杨怀玉呛得满面通红,却终于将药咽了下去。片刻后,他呼吸渐稳,沉沉睡去。

范知意长舒一口气,这才注意到杨怀玉的衣襟已被药汁浸透。他犹豫片刻,轻轻解开了对方的衣带。

"范大人倒是体贴。"张梦清揶揄道,转身继续整理药材。

范知意耳根微红,却没有停手。当他擦到杨怀玉胸口时,动作突然一顿——在剑客左胸靠近心脏的位置,有一个极淡的梅花烙印,只有凑近才能看清。

"这是..."他指尖不自觉地抚上那个烙印。

"大姐..."杨怀玉在昏睡中突然呓语,"别去..…大姐……"

范知意的手僵在半空。张梦清闻声回头:"他又说什么了?"

"没...没什么。"范知意匆忙为杨怀玉盖上薄被,起身道,"我去打些水来。"

张梦清狐疑地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床上昏睡的杨怀玉,若有所思。

夜深人静,药房里只剩下煎药的咕嘟声和杨怀玉均匀的呼吸声。张梦清坐在案前研磨药材,右臂的伤疤隐隐作痛——每当阴雨天或她情绪波动时,这些旧伤就会提醒她那段不愿回忆的过往。

十岁那年的大火,母亲最后的拥抱,还有推她和妹妹出门时那决然的神情,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突然,一个从未想起的细节浮现在脑海——母亲曾用烧红的簪子,在她右臂烙下什么...

"啊!"研磨杵从她手中滑落,砸在石臼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怎么了?"范知意端着水盆快步进来。

张梦清勉强一笑:"没事,手滑了。"她不动声色地拉紧右臂的袖子,"范大人去休息吧,我来守夜。"

范知意摇头:"我不困。倒是张姑娘忙了一天,该去歇息了。"

两人正说着,床上的杨怀玉突然发出一声闷哼,,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范知意立刻走到床边,按住他的四肢:"毒性又发作了!"

张梦清迅速取来银针,却在靠近时被杨怀玉一把抓住右腕。昏睡中的剑客力气大得惊人,她袖子被扯开,伤疤彻底暴露在烛光下。

"轻点儿啊我的哥…"张梦清试图拉开杨怀玉。

"六瓣梅..."杨怀玉双眼圆睁,却毫无焦距,"魔教...张家...火..."

范知意倒吸一口冷气——在摇曳的烛光下,张梦清右臂的伤疤竟隐约呈现出梅花的形状,虽然被烧灼得扭曲变形,但确实能辨认出六片花瓣的轮廓。

张梦清猛地抽回手,脸色煞白:"胡说什么!这是十年前张家大火留下的!"

"梦清…"范知意欲言又止。

"我母亲为了救我,把我和我妹推出大门,"张梦清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这疤是火烧的,不是什么梅花烙印!"

杨怀玉又陷入昏睡,药房里一时寂静得可怕。范知意轻叹一声,取来干净布巾浸湿,为杨怀玉擦拭额头的冷汗。

"二十年前那场剿魔行动..."他缓缓道,"据说魔教掌教之女擅长火器,且身上有六瓣梅花印记。"

张梦清冷笑:"所以你觉得我是魔教余孽?"

"我没这个意思。"范知意摇头,"只是...种种线索似乎都指向当年的恩怨。"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嚓"声,像是树枝被踩断。张梦清和范知意同时警觉地看向窗外——

三支弩箭破窗而入!

范知意一把拉过薄被盖在杨怀玉身上,同时侧身闪避。张梦清折扇出手,"叮叮"两声挡下两支箭,第三支却直取她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本该昏迷的杨怀玉突然暴起,长剑如虹,将弩箭斩为两段。他脸色仍苍白如纸,眼神却锐利如刀:"埋伏。"

"能站起来?"范知意又惊又喜。

杨怀玉没有回答,只将长剑横在胸前,目光死死盯着窗口。张梦清已经跃到门边,折扇全开,十二枚银针蓄势待发。

"几个?"她低声问。

杨怀玉闭眼倾听:"六个。前二后四。"

范知意从袖中摸出六枚白玉棋子:"我守后窗。"

话音未落,前后门窗同时被撞开,黑衣人如潮水般涌入。张梦清扇面一抖,银针如雨射出,两名黑衣人应声倒地。第三名黑衣人挥刀劈来,她折扇一合,扇骨中弹出一截利刃,直取对方咽喉。

杨怀玉虽受毒伤,剑势却不减半分。他如鬼魅般穿梭于两名黑衣人之间,剑光过处,血花绽放。范知意则守在杨怀玉身后,手中棋子专打穴道,配合得天衣无缝。

最后一名黑衣人见势不妙,转身就逃。杨怀玉长剑脱手而出,如流星赶月,将那人钉在了门板上。

"留活口!"范知意急呼。

可惜为时已晚。黑衣人嘴角渗出黑血,头一歪断了气。

张梦清收起折扇,皱眉检查尸体:"又是死士。这次连兵器上的标记都磨掉了。"随即便抬起头看向杨怀玉,"你们杨家人下手都这么狠的么?"

杨怀玉拔出长剑,身形一晃,被范知意及时扶住:"别逞强。"

"无碍。"杨怀玉挣开他的手,却因失力而不得不扶住墙壁。

张梦清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手腕把脉:"毒性未清就动武,嫌命长?"她从药柜取出一包药粉塞给范知意,"热水化开,给他灌下去。"

范知意点头,扶着杨怀玉回床上。这次剑客没再抗拒,任由他摆布。

张梦清检查着黑衣人身上的物品,突然在一人内袋摸到一块硬物——是半枚玉佩,上面刻着残缺的梅花图案。

"范知意,"她声音异常冷静,"你之前说魔教掌教之女有六瓣梅花印记?"

范知意抬头:"古籍上是这么记载的。"

"我母亲..."张梦清攥紧玉佩,"我十岁那年,大火前夜,她曾在我右臂烙下什么。我一直以为是烧伤,但..."

杨怀玉突然开口:"六瓣梅花是魔教圣女的标记,代代相传。"

三人陷入沉默。夜风穿过破碎的窗棂,吹得烛火摇曳不定,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所以,"张梦清缓缓道,"张宅大火不是意外,是有人要灭口。而我母亲...可能是..."

"不一定。"范知意打断她,"印记可以伪造,线索可能被故意误导。我们得找到当年那本完整的册子。"

杨怀玉闭目片刻,突然道:"张宅密室。"

"什么?!"张梦清愕然。

"你家被烧那晚,"杨怀玉睁开眼,目光如炬,"我父亲曾收到密报,说张家密室藏有魔教秘典。"

张梦清摇头:"不可能!我父亲一生清白..."

"所以他才被灭口。"杨怀玉冷声道,"就像我杨家满门。"

范知意站起身:"梦清,你张家老宅可还有残存?"

"只剩一片废墟。"张梦清苦笑,"十年了,能有什么线索?"

"密室若在地下,或许还在。"范知意看向窗外渐亮的天色,"天亮后我们去看看。"

杨怀玉强撑着要起身:"现在就去。"

"你先养伤。"范知意按住他的肩膀,语气不容反驳,"我和张姑娘先去探查。"

杨怀玉还想争辩,却被一阵剧咳打断。张梦清取出银针:"别逞强了。放心,我们会小心行事。"

她卷起袖子,露出那片梅花状的伤疤,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无论我母亲是谁,无论当年发生了什么...我都要知道真相。"

晨光微熹,照在三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六瓣梅花的秘密,就像这晨曦中的薄雾,看似触手可及,却又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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