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肌肤上传来湿热触感的一瞬,沈景淮维持着扬脖的动作僵在当地。

门柱上的灯烛炸出的细小哔啵,本微不可闻,此间此刻却犹如惊涛骇浪照头劈落。

赵四平猛然回神,一抬眼对上水井吓傻的表情,慌了神色:“我...我...”

但,眸光突然长了腿,控制不住地落在水井晶润微光的唇上。

许是震惊于他方才失神而亲上自己细颈的举措,水井眼神里浮现难以置信的诧异,双唇轻启,依稀看到两排贝齿间的一点粉。

勾得赵四平,又一次想俯首而下。

眼前的人再次靠近,沈景淮心有所觉,脑海一片混沌,却迅速地矮身躲过。

“四...四哥...”

他结巴着:“伤势并不严重,用不着...”

后边怎么说?用不着..舔吗?

赵四平眼里的冲动随着他退后一步的动作,俶尔冷淡去。

他缓缓地舒口气,“方才出血了,平素寨里和北边打起来,伤药不足,情急之下会用口液暂缓。”

“啊....是...是这样的...”

沈景淮不敢抬头,扎着脑袋盯自己的鞋面:“军营里的士兵们也常常这样互相帮忙。”

说罢,愣了下,想想那画面,战后的伤兵互相给战友舔舐伤口...有种不堪入目的诡异!

‘噗嗤’

赵四平没忍住笑出来,“我去给你拿药膏。”

脚步声渐近又远去,沈景淮看着他衣角从眼前一闪而过,撑着身后的窗檐没让身子软滑下去。

方才...

他伸手抚上脖颈,仿佛还残存着四哥留下的润意。

四哥他为何这般?

还有...若是自己没有躲开,四哥是要...亲他吗!

两个男人有什么好亲的?

但是,四哥想亲他,是不是说明四哥心里也把他当做....

沈景淮想不出旁的身份词,苦思冥想片刻。

四哥不会是也喜欢男人吧?也许是喜欢自己?

“早知道,刚才就不躲了。”

他嘟囔着,若是真亲了,他也好理直气壮地追问一番缘故,好过现在自己一人困在屋中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念头。

屋外的赵四平靠在门上,听到里头传来长长的松气声,嘴角的笑意消失,懊恼于自己的莽撞,却不后悔方才垂头亲人的动作。

想起三年前分别时自己的不舍,这三年内无数次不经意地想到水井,还有今日随意一瞥失而复得的喜悦。

心中盘算过无数念头,忽而仰头望向中空钩月,清冷色的光泽今夜第一次让他心头不再寂寥,因为那人与他仅隔一扇门。

坚定了某种决心之后,思及水井回避了他的亲热,呼吸一窒。

这时外边奔进来一人,见大当家在门口,抱拳道:“大当家的,钱重阳和周岭在议事堂打起来了!”

赵四平站直问怎么回事。

“起先是在商量今日运回来的粮食怎么分配。后来不知周岭在钱重阳耳边说了什么,惹得钱重阳大怒,抽刀子要跟周岭上龙虎台。”

山南头寨的龙虎台是生死决,轻易上不得。

赵四平晓得事情轻重,冲着门内交代几句,而后大步离开。

正好眼下与水井之间尴尬,暂时不见面也挺好的。

沈景淮听过门外来人的声音,轻声说好,赵四平叮嘱他深夜累了,不必拘束,直接在床上睡就是了。

沈景淮嗯了一声,等到外头重归寂静,坐在床边。

原本打算多晚都要等到四哥回来,好弄清楚他之前为何要亲自己。

谁知等到眼皮子打架,不知什么时候摸进被窝里,嗅着被上清淡的皂角气味,陷入昏睡。

无人打搅,再睁眼时,外头天光大亮。

沈景淮伸个懒腰,见屋里只他一个,便知四哥昨夜不曾回来。

昨天是听到两个人打架了?严不严重呀?

他揉着眼睛,开门走出去。

乍亮的阳光刺得眼睛发酸,偏开头缓的功夫,打下头传来一道悦耳的女声:“小哥,你就是昨日赵大哥寻回来的义弟吗?你叫什么名字?”

院子当中立着一个穿粉桃袄的姑娘,长发依依,眉眼温柔,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和善地仰头望着自己。

沈景淮急忙拱手:“姑娘好。方才不知姑娘在,仪态有些不雅,还请见谅。”

“姑娘称呼我水井即可,在下确实是昨日跟着四哥归寨的。”

钱珍珍见他这副模样,眼神晶亮。

自打在寨子里落了家,往来皆白丁,言行举止颇为粗俗,见赵大哥的义弟生得唇红齿白,容貌秀雅,落落君子的风姿很让人看着舒服。

欸,要是赵大哥也是如此君子,就好了。

钱珍珍心说。

“你既是赵大哥的义弟,怎么昨日才上山?从前是去哪了?”

沈景淮又把昨日与阿狗的言辞重复一遍。

“如此来说,赵大哥从前的事情你都知道喽?”

从前的事情?

沈景淮不知她说多久之前,正欲开口问,院外先后进来两个人。

头先的是赵四平,跟在他身后的是个神情愤愤的青年,头脸上有些青紫,像是同什么人起了争斗,发灰的衣衫上满是泥土。

“昨夜睡得好吗?”

沈景淮看向四哥点点头。

瞥一眼那姑娘和后边的青年在说话,趴在栏杆上压低声音:“晨起后,我还没有净面呢。”

赵四平说稍等,闪身进到矮脚楼一层的小门中,没一会儿端着水盆,右臂上搭着巾帕沿阶而上。

中途不忘跟下头的两人开口:“没事就回你们自己的院里,别在我这儿,吵!”

青年本想说什么,只是钱珍珍比他口快:“赵大哥,晨起吃过了没?昨夜忙了那么久,应该没功夫吃饭吧?我让人给你送粥米和缸头菜来!”

“不用。”

赵四平眼神落在她身后那人上:“有这功夫,留着给钱重阳看伤势吧。”

“他有什么可看的。”

钱珍珍撅着嘴,看他们兄弟进了屋中,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走着。

钱重阳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

沈景淮听出刚才那姑娘话音里的殷勤和献好,“刚才那是谁呀?”

“钱家的。钱珍珍和她护卫钱重阳,就在咱们隔壁院子住着。”

赵四平给他提铜壶倒了热水,撩撩觉得正好,示意他先擦洗。

住得这么近...

沈景淮神情淡淡地接过他递来的巾帕,一言不发地走到水盆跟前。

赵四平没留意到他的反常,见他弯着腰洗脸时靛蓝的官衫撑起一个滚圆的弧度,偏开视线,走到另一边的衣柜:“你身上这件衣裳换了吧。先穿我的旧衣,今日请寨里的婶子给你新作一身,过几天就能好。”

晨起残存的不清醒褪去,沈景淮听他这话,语气带了自己不曾发觉的冲:“不用做。也待不了几天,白浪费布料。”

话落,屋中陷入一片死寂。

他一边擦脸,同时竖起耳朵听身后的动静。

只听到柜门开阖的声响,衣料窸窣,过后脚步声靠近过来。

“昨夜寨子里出了些事情,没来得及好好跟你说话。你为何当起了朝廷的押粮官?”

竟是避开他话语中的尖锐。

沈景淮心里落寞,既然他要说正事,便抛开私情不表:“两年前,我跟外祖父寻到梓州蒙家军外。蒙大将军见我之后阐明乱世利害,不过半月便拥护我于潼关自封正统,宣告天下帝号景阳。”

“你是皇帝,却给山北送粮?要招安山北?”

赵四平道。

沈景淮点头:“大军镇于平城外,今年南境大旱三月,援北的粮食越少了。大军经不得消耗,便起了招安的念头。”

“那为何不招安山南?”

赵四平皱了眉头。

这人一皱眉头就露出几分凶相。

沈景淮憋了一天一夜的话终于问出口:“你为何把自己剃个寸头?”

虽然寸头利落,与他眉宇间悍匪的气质协调万分,但是记忆中的四哥虽常冷脸,却没有如今偶尔流露的邪性和杀气。

四哥骨相优越,鼻梁横挺,如孤峰险刃,这样的长相如是温善地垂眸不看人,会给旁人留下老实本分的好印象。但只要他一撩眼皮,眼底藏着暗涌昭然此子绝非善类。

“四哥,山南头寨的大当家在外名声并不怎么好。”沈景淮鼓鼓脸颊:“外头传言你吃人肉。”

“什么!”

赵四平难以置信:“我何时吃过人肉。”

“不仅吃人肉,还传言你起家路上,每拿下一座山贼窝,不杀一拨人就睡不踏实觉。”沈景淮目光浮现些担忧:“四哥,你身子如今还好吗?”

好!好得不得了!

搂着你这小腰板弄三五天都不成问题!

赵四平心里邪气,面上却稳着:“还传了什么?”

“说你头寨宝座把手,是一颗剔得干净的人头骷髅。”

沈景淮觉着这个传言很荒谬,但是蒙小将军言之凿凿,就差用自己祖宗作保起誓了。

赵四平总算明白为何山南寨子不被各方招安了。

“肯定是北边那妖道派人去外头瞎传,我这头名声一臭,那老小子夜里睡觉都能乐醒。”

“自两年胡人破关,这些年四处杀伐,北地十州被切割得凌乱,平城是他们占的最前头的一座城,收复平城便好挥师北上驱除胡贼。”

“万重山地理位置优越,若能归顺蒙家军,到时前后呈包围态势,不过三日就能拿下平城。”

赵四平没接他话音,只问:“归顺蒙家军?难道不是归顺你吗?这蒙家难道不是你的部下?”

沈景淮眼神飘忽一下,躲闪过他追究的目光:“就...都一样。”

赵四平心有所觉,不知想到什么,走到水盆跟前,直接伸手撩水,没带一点犹豫地清洗起来。

要阻止的话被他飞快的动作给窒住,沈景淮无措地站在一旁等着他收尾。

今日是个晴日,阳光透过窗格洒落进屋,微小的粉尘轻而慢地在虚空飞旋着,耳畔是赵四平净面的声响,沈景淮望着远处的流云,突然生出一种日子就这般过下去会很幸福的感觉。

“这屋子刚盖起时,是咱们分开的五个月后。”

赵四平平缓的语调拉回沈景淮的注意,“矮脚楼柱子是我一斧头一斧头砍了山间老树、费了十几天功夫才立起屋头。”

“盖好那天,寨里的人说这是我往后的家了。那时,我唯一想到的人就是你。”

赵四平灿灿一笑:“不是阿爹和阿父,不是三位哥哥和小妹。”

沈景淮傻乎乎地听他近乎宣明心事一般的回忆往事。

“想让山南头寨归顺吗?”

沈景淮:“什么?”

赵四平挂好巾帕,步子跨开站到他身前不足半尺的空地,眼底闪着不容置喙的坚定:“水井,万重山和你,二者之间,我必须留下一个。”

“跟四哥说实话,你会如何选?”

人在军营,锅从天上来。

赵四平:听说你们军营伤兵没药都是互相舔伤口治疗?

蒙大将军:焯!风评被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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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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