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光大亮,姜邈是被刺眼的阳光叫醒的。
她她用手挡了挡眼睛,又赖了会儿床,才认命地爬起来。
结果刚一出门,她就愣住了。
只见门前的湖边坐了一个人正在垂钓,他的旁边蹲着一个小孩正仰着头和他说话。
一派岁月静好的样子,让姜邈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门。
“姐姐,你醒了。”
晏平的看她站在门口,立马站起身,跌跌撞撞第一向她跑来。
姜邈心下一紧,连忙迎上,生怕他摔了。
“你别跑,慢点。”
晏平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点点头,然后又扭头指着灶上说:“我还给姐姐留了粥,我这就去端过来。”
说着他又要往厨房跑去。
姜邈连忙一把抓住他:“姐姐自己去。”
三两步跨到厨房,姜邈揭开锅盖,只见锅底装了一层浅浅的水,里面放了一碗白粥和一个鸡蛋。
姜邈捡起鸡蛋,端着碗刚走回去,就又见晏平从房间里拖了一根板凳出来:“姐姐,你坐着吃。”
姜邈看着他乖巧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然后坐在门口,吃起了早饭。
粥和鸡蛋的温度刚合适入嘴。
姜邈咽下鸡蛋,又喝了一口粥,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她把粥喝完后,放下空碗问到:“这都是你煮的吗?”
晏平点点头。
“以后这些事,姐姐会做,你还小,不应该做这些。”
晏平听到这却摇摇头:“不用了,姐姐我习惯了,我会做饭的。姐姐是我的恩人,应该我来照顾姐姐,我会照顾姐姐的。”
晏平不明白他怎么做才能报恩,只能反复强调这句话。
姜邈笑了笑,摸摸他的头说:“你还小,姐姐不用你报恩。”
“可是……”
“晏平听姐姐的话,就是在报恩,明白吗?”
姜邈强硬地打断晏平的话,语气不容置喙。
晏平最终还是恹恹地垂下头,小声地说:“明白了。”
解决完小的,姜邈又看向大的。
“你坐在大太阳底下干嘛呢?之前的太阳还没晒够啊?”
郗扶隐握着鱼竿,微微侧身,露出侧脸,对姜邈笑了笑:“我看看这湖里有没有鱼。”
姜邈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人,良久才狼狈的移开视线。
不得不承认这人长得实在太好了,吃了这么多天的苦,断了双腿也没有折损他半分风仪,得天独厚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不行,日后出去了还是得把他的脸给抹上泥,不然真的太显眼了。
姜邈想着。
接着她又想到一个问题,她垂下头,问边上的晏平:“这个哥哥怎么到湖边的?”
晏平懵懂地看着姜邈,道:“哥哥坐在四轮车上,我推出来的。”
“四轮车?”
“就是哥哥坐的那辆。”
姜邈说着晏平的手指看去,当看清郗扶隐做着饭的东西时,一愣。
那四轮车竟然和现代的轮椅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东西哪里来的?”
姜邈愣愣地问到。
“是周老二做的,他没事就喜欢在院子里做些奇怪的东西。”
晏平乖乖地回答。
姜邈顿感惊奇,这周老二还有这本事?
……
这大约是姜邈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过得最舒服的上午了。
她起床的时候大概已经九点左右,没有赶路的压力,有吃得,有喝得。
她和晏平一起蹲在湖边看郗扶隐钓鱼。
虽然烈日灼灼,可这里却没有外界那么热,温度宜人很舒服。
悠闲了一上午,郗扶隐的鱼没见着踪影,姜邈却要去做饭了,也不能指望着他的鱼吃啊。虽然刚才在湖边的时候她是馋了一下,满脑子的糖醋鱼,水煮鱼。
姜邈先是在林子里转了一圈,找了些能吃的野菜,和水果。
回来之后用把包里的牛肉罐头给刨了出来,计划着今天应该能吃一顿丰富的。
可刚刚想着,手下却是一空。
“晏平?”
姜邈疑惑地看着抢了她罐头的人。
“姐姐,屋子里有吃的。”
他倔强地看着姜邈,把罐头藏在身后。他不想姐姐再吃他们自己的食物,他早就看见了,他们已经没多少东西了。
姜邈一愣,也有些好笑,他走过去,揉了揉晏平的脑袋伸手从他背后拿过罐头:“那是你的东西,你要留着自己吃。姐姐有吃得,可以吃自己的,而且我今天上午不是还吃了你的粥喝鸡蛋吗?”
说着她拿着东西就要往厨房里去,刚走一步,却又被晏平拦下来了:“我都给姐姐吃,姐姐是我的恩人,你吃我才吃。你不吃我也不吃。”
晏平神色坚定,大有姜邈不答应,他也绝不让步的意思。
姜邈见状也知道,晏平毕竟不是三岁的小孩子,经历大变,已然比一般孩子成熟,又心思敏感。
她想了想,蹲下身,抿了抿唇,严肃地说:“你知道外面现在是个什么境地吗?你知道食物现在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
“那你还要把吃的分给我吗?”
“给。”晏平点点头,表情极其认证。
一见晏平这样,姜邈也不矫情了,她笑了笑:“好,那我们一起吃,我会把晏平养的白白胖胖的。”
说着她亲昵地伸手捏捏了晏平消瘦的脸蛋。
从未有人这么对待过他,晏平顿时有些害羞地躲开了。
姜邈摇摇头,失笑,然后把手里的罐头和野菜拿到厨房里放着。
这才去房间里装米,除了米,她还割了一截肉下来,拿了两个鸡蛋。
食材丰盛了,她做的午饭自然也不差。
姜邈煮的是白米饭,用野菜炒了一个肉,然后用牛肉和鸡蛋一起做了一个鸡蛋汤。
毕竟他们两个大人一个小孩,现在都需要好好地补一下。
等饭菜上桌了,三个人瞪着这些菜都猛咽口水。
姜邈说了一声开动了,另外两人也动了筷子,开始吃。
晏平吃得满嘴油乎乎的,还抱着碗猛刨饭。直把肚子胀得圆鼓鼓的,还捧着碗喝汤。
姜邈也大口吃着饭,虽然她手艺不怎么样,可这个时候了,只要有肉那就是香,还想什么好吃不好吃的问题。
而郗扶隐则吃得一如既往的斯文优雅。
姜邈喝了两口汤,吃得差不多了。
她放下碗筷,突然开了口:“晏平,你知道你娘在哪儿吗?”
啪嗒!
晏平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他愣愣地看着姜邈,有些耳鸣。
晏平说过他娘被周家三兄弟扔出去之后,他才被留下。只不过却再也没有见过他娘。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他娘已经死了。
“姐姐。”
晏平叫了她一声,却又不开口了。
“你是想帮晏平的娘立坟吗?”
郗扶隐端着碗,淡淡地问到。
姜邈点点头,承认了:“是,以那周家兄弟的为人,他不会让晏平的娘入土为安的。”
晏平看了看郗扶隐,又看了看姜邈,听懂了他们的话。眼泪慢慢湿了眼眶,他咬紧牙关,一抹眼睛。哽咽着说:“我不知道娘在哪儿,我只知道,每次周家兄弟从外面抢了东西回来,周老三都会独自往那个方向去。”
说着晏平指了指西南方向。
姜邈默了默,她深深吐出一口气,摸摸晏平的脑袋,挤出一个笑来:“晏平,等会儿你乖乖待在家里,姐姐出去一趟。”
晏平不停摸着脸上的眼泪,啜泣着点点头。
姜邈心底一堵,她抱起晏平搂在怀里,一下又一下拍着他的背:“你放心,姐姐会找到你娘的,会找到的。”
说着她的眼睛也湿润了。
这个孩子受了太多的苦了。
上午还轻松悠闲的气氛一扫而光变得有些沉重,姜邈把碗筷洗了厨房收拾干净之后便准备出发了。
结果刚迈出门槛就看见等在外面的郗扶隐。
她疑惑地看着他。
“我和你一起去。”郗扶隐说。
姜邈皱眉,一脸的不赞同:“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而且路不好走,你留下来看着晏平就好了。”
郗扶隐闻言却也摇摇头:“我帮你吧,西南方那么大,你一个人要找到什么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快点。”
“那晏平……”
“他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他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姜邈看了看郗扶隐,又看了看晏平的房间,迟疑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索性郗扶隐现在坐着的是四轮车,她推着走也没什么大问题。
两个人离开了湖边,往西南方向走去。
一路走来,姜邈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她在想,周家三兄弟到底杀了多少人。
他们将面对的又是什么?
不知为何,姜邈心底有一股不祥之感挥之不去。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一路上都走得心不在焉。
这里树林茂密,只是越往前走,许多树木渐渐显露出一种灰败感。
有些不耐旱的树早已经枯死。
有了大约有半个时辰之后,郗扶隐突然叫停:“等一下,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姜邈一愣,她停下,用鼻子使劲闻了两下,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钻入鼻腔。
“有点臭。”
姜邈捏了捏鼻子说。
顿了顿,郗扶隐指着他左前方的位置说:“走这边。”
那边正是那股臭味飘来的方向。
姜邈推着郗扶隐往那个方向又走了大约一刻钟,臭味越来越浓。
那是一股腐肉的味道,闻着让人有些反胃。
“用这个捂住鼻子。”
姜邈看着郗扶隐递到她面前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的棉布。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后才接过。
姜邈把布叠了叠,系在脑后,然后又推着郗扶隐往前走。
越往前走,那股味道越浓烈,姜邈几乎是屏住呼吸在走。但同时她也隐约间明白,前面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果然大约走了百来步,前方豁然开朗。
但当看清前面的的景象之后,姜邈悚然一惊,胃里不住地翻滚。
她再也忍不住了,跑到一边扯开覆在口鼻上的棉布,不住的干呕。
此时就连郗扶隐的脸色也变得格外难看。
原来在距离他们不足百米的地方,正层层骚乱地堆满了尸体。
有的已经成了白骨,有的却还正在腐烂。那些尸体上爬满了腐虫,在溃烂的,血肉模糊的尸体上扭动着身躯。白骨和腐肉层层叠叠,散发着恶臭,惊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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