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松子

十天的时间不足以让姜邈的伤好起来,但足以让他们消耗掉足够的食物和水。

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姜邈才迫切的想要离开。

这一次中毒,终究是伤了她的元气。

明明车的重量已经因为食物和水的消耗减少,可姜邈依旧走得却格外吃力。

肩膀的伤口也是一跳一跳的疼,她能明显感觉到伤口在行走中的撕裂感。

但也只能咬牙坚持。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之前耽误掉的时间夺回来。

要是换做以前,姜邈绝不会选择走夜路。

晚上视野不开阔,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夜晚有太多未知的危险。

但现在她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走。

姜邈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流水作业的机器,每天从天微微亮一直走到晚上月亮挂在枝头。

万籁俱寂之下,两人踩着影子,慢慢地艰难地往前走。

超负荷的行动不仅给姜邈身体带来了极大的负担,就连精神上也承受着强大的压力。

她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神经也一天比一天崩得紧。

郗扶隐见她这样,脸色也不好看,但他唯一能做的是只能尽量待着不动,为她减少负担。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人毕竟不是机器。机器超过了承受的极限都会坏,更何况是人。

姜邈比谁都清楚这点,可她更清楚的是,她不能停下,一旦停下,精神得到懈怠,她就真的走不动了。

强烈的求生**催逼着她往前走。

必须要撑到下一个能有补给的地方。

两个人就这么疲惫而又坚韧地穿梭在密林之中。

过度的疲劳,加上蜘蛛毒对身体的伤害,上路不到几天,姜邈便又瘦得双颊凹陷,脱了相。

肩上的伤口,一直没有好过,不时还会渗血。

有一件事,姜邈不敢跟郗扶隐说,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伤口发炎了,如今已经开始溃烂了,消炎药和抗生素失去了作用。她的手臂出现了麻痹感。

察觉到这一点后,她不敢再让郗扶隐为她换药,也不敢再和他说话,怕话一出口就绷不住了。

她这几天一直发着烧,为了不让他察觉便用土把脸糊得脏兮兮的。

姜邈清楚地意识到,如果她再找不到活着的植物,她就会死。

这也是姜邈后来越来越急的原因,她开始把每日的赶路时间拉长。这路走得她开始绝望,但每当目光触及郗扶隐,她又咬牙坚持。

她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走着,越来越绝望,整个人渐渐有了灰败的气息。

正当绝望之际,却又迎来了转机。

这一天,他们走到一片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密林之中。

这里的树木挺拔高大,遮天蔽日,远远望去,树顶之处还隐约可见几抹绿色。

开始的时候谁都并没有注意到这点,连日来,每日每夜的赶路,已造成他们精神萎靡,神色恍惚。

一直到,姜邈不小心踩破地上的一枚奇形怪状的果实,发出咔嚓一声把她惊醒。

姜邈停下移开脚,看着刚刚被她踩坏的东西。那果实已经变得支离破碎,里面的坚果仁散落在地上,有些已经嵌进土里。

怔怔看了好一会,姜邈都没反应过来。

接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蓦地抬头。

周围高大繁茂的伞状树木印入眼帘,这些树木枝丫向外伸展,造型奇特。

姜邈看着看着,眼睛越睁越大,眼睛里竟渐渐爆发出强烈的亮光。

“姜姑娘?”

郗扶隐动动干裂的嘴唇,有些疑惑。

姜邈没有应他,只是不停地看着周围一切。

突然,她大笑出声。

她笑得高兴,笑得畅快,笑得热泪盈眶。

她跪倒在地上,双手抓着地上尖尖的针样的枯叶,闭着眼,神态一下子就放松了。

有救了,有救了。

她就知道老天不会这么容易把她的命给收了。绝境之下,必有出路。

“姜姑娘?”

看着姜邈近乎疯魔的样子,郗扶隐吓了一跳。连忙提高了声音又喊了一声。

姜邈用袖子擦掉眼泪,她顺手捡起地上奇形怪状的果实,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走到郗扶隐身边。

她捧着它,蹲在车边,声音哽咽地说:“我们,有救了。”

“这是什么?”

“松塔,它叫松塔。”

说着姜邈左右看了看,从地上捡了一根枯枝,然后又把松塔放在木板车上,接着她开始使劲砸。

随着大力的敲打,松塔里的松子从里面掉了出来。

郗扶隐怔怔地看着。

“这是松子,松塔里面的是松子,它可以吃。”

整片的松树林,满地的松塔,取出来的松子足够他们从北走到南,这是松子,也是救命的粮食。

郗扶隐吃过松子,但到他面前的松子是经过精挑细选加工而成的。

他从来不知道松子原本是这个模样。

姜邈目光灼灼地看着松子,又看着这片松树林。

松树坚固,寿命十分长,本身适应力较强,有极强的抗旱性能。

漫长的干旱不是对它没有影响,至少成堆成堆落在地上的松针证明,它正在死亡。

可是它们还活着,并且干旱过后,雨再度落下,它又会活过来。

最重要的是这些松树足够把她治愈。

姜邈眼里闪烁着欣喜,她不想死,她还要去看看郗扶隐口中富硕的平江。

姜邈身上的紧迫感消失了不少。

“就在这休息吧。”

郗扶隐低头看着手心里躺着的几颗松子轻声道。

“好。”

姜邈痛快的答应了。

她要治伤!

姜邈不自觉地摸摸肩膀的伤,抿紧了唇。

找了棵最大的松树靠着,清理了一下周围的枯枝败叶,便成了今天晚上的休息之地。

这边安置好了以后,趁着天亮,姜邈又去把地上的松塔全部收捡起来,然后交给郗扶隐剥出来。

捡着捡着,姜邈就不见了。

起初郗扶隐并没有注意,等他回过神来时,入眼之处已经没有人了。手里的松塔一松掉了下去,他怔怔地看着寂静的松树林。

姜邈往后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以后,心里那口气一松,脚一软便撑不住地跌坐在地上,头晕目眩。

她眨眨眼睛,眼前一阵清晰,一阵模糊的。

姜邈甩甩头,将片刻的茫然甩掉。然后解开衣服,小心地揭开纱布,将伤口露了出来。

转头望去,便不忍再看第二眼。

伤口感染发生溃烂,周边已经隐隐发黑,小臂已经肿了起来。

当初为了保住手臂,她狠心割掉染毒的肉。可眼下伤口感染,情况危急不比当初差。

她叹了口气。

一阵眩晕感袭来,只觉得天旋地转,姜邈又眨了眨眼。

她用手撑着地,一步一步挪到树边靠着。她喘息着,闭眼,将手轻轻贴在树干上。

手贴上去的瞬间,一股温热的气息顺着手心涌进身体里,源源不断。

气息一进入她的身体,便开始修复她灰败的身体。它温柔的抚摸着伤口。

姜邈感觉这整个人仿佛懒洋洋地置身于温泉中,热水包围了她全身。

疲惫,疼痛,难受都在一瞬间远离。

就好像为原本扁平的肌体重新注入了活力。

这种令人舒服,安心的感觉,使姜邈不自觉的变得贪婪。

她贪婪得吸收着这棵树的生命力。

直到一颗松塔砸在姜邈的头上,她才回过神来。

她蓦然清醒过来,睁眼便看到松针像下雨一样,簌簌地落在,眨眼间,就在地上堆得厚厚一层。

树上原本还挂着的松塔也变得干瘪,从枝丫上一颗接一颗地砸下来。

这棵松树的生命力被姜邈给抽干净了,已经完全枯死了。

而相应的,她的身体被完全修复了。刚刚还狰狞的伤口已经恢复成光洁平滑的皮肤。

手上的老茧,慢慢脱落,恢复如初。

甚至连身上粗糙蜡黄的皮肤也变得白皙细腻。整个人焕然一新。

姜邈悚然一惊连忙把手移开。

她看着双手,又看看完全枯死萎靡的大树,喘息着,一时之间有些无措。

刚刚疗伤的过程太过舒服,她忘了收敛,这会儿变化如此之大,是瞒不过郗扶隐的眼睛的。

但这东西不能回溯,茧子也不可能重新长上去。

看着柔软白皙的手,姜邈揪着头发纠结了一会儿,索性也放弃了。

她咬牙把手埋在松针下的地上磨了两下,又用抹了些泥在脸上,掩耳盗铃般将就着遮掩一下。

最后又用衣摆装起松塔,往后走。

此时她已经不像之前的模样。

脊背直挺,四肢有力,双颊丰盈,眼里闪着光,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的。

当姜邈抱着松塔回去的时候,郗扶隐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变化。

虽然她看着灰头土脸的,可整个人像是由内到外散发着活力,一点也不像之前那个摇摇欲坠,连走路看起来都格外吃力的人。

但只是看了一眼,他便垂下了头,不再多看,什么也没说。

姜邈把松塔放在郗扶隐身边,看着他旁边一紧装了大半袋子的松子,顿时眉开眼笑。

至少有了这个,他们一路上就可以敞开了吃,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我再去捡一点,把这个袋子装满,我们就可以在路上吃饱了。”

松子的营养价值极高,这一路,路途遥远,吃得东西也不好,有了这松子,至少可以保证身体不用亏空那么多。

“好。”

郗扶隐笑着点点,眉眼间的阴霾,一点点地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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