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是不安,光光一个天灾生存下去都如此艰难。
若是再加上**,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姜邈深感焦虑,一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一夜无眠,清早,整理好东西,又该出发了。山路难走,路越往里走,越崎岖。
推着板车,有好几次姜邈都没把好车,车的一只轮子卡住直接侧翻,郗扶隐从车上摔下。短短的一段距离,磕磕碰碰的,留下一身的伤。
连他的脸上都变得青一块紫一块。
整个人几乎看不出之前芝兰玉树的神仙公子样,狼狈地跟难民没什么两样。
除此之外,原本让姜邈十分羡慕的白皙光洁的皮肤,也因为强烈的光照,变红脱皮。
说来也奇怪,姜邈自己是越晒越黑,可这人,无论怎么晒都白得发光,晒狠了,便伤了,脱皮发红。但新长出的皮还是很白。
“姜姑娘,歇一下吧。”
郗扶隐蜷缩在木板车上,神情萎靡,看着姜邈汗如雨下,脸色发白的样子,任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心下不忍。
姜邈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地上,昨夜没睡好,今天脑袋扯着的疼。她现在完全靠着毅力保持头脑清醒:“不行,这是上坡路,歇了那口气就散了,天黑我们都走不上去。”
山路崎岖危险,一个不稳他们就得连人带车滚下去。
不能停,必须要在天黑之前爬上去。
“是我拖累了你。”
郗扶隐闭着眼,叹了一口气。本身就是萍水相逢,若说,昨夜他喂血还有三两分惺惺作态,今日这话却是全然肺腑。
“你知道就好,我可是不会干白工的。我早看出你出身不凡,身份贵重。等到了平江,你可要报答我。”
这话说得有三分调侃,两分漫不经心,余下皆是认真。
郗扶隐抬眼看着头顶那张消瘦异常的脸,此时那张已经看不出样貌的脸上被汗水冲刷出一道道痕迹,额头上黏上了三两根头发。身上罩了一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捡来的破烂衣衫。
整个人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郗扶隐觉得这大约是自打他出生以来,见过的最丑的女人。
以往,身有味有瑕疵的女子都不可能出现他面前。更别说身边行走的婢女个个都是样貌齐整。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见到这样的女子,却不会觉得有碍观瞻。
郗扶隐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轻笑。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姜姑娘救了我的命,若是能活着到平江,在下一定报答。”
郗扶隐说。
“好,记住你说的话。”
……
这一路走得艰难,但终于还是赶在中午之前上了山。
姜邈心下一松,手上直接脱力,车把手砰地砸在地上。要不是郗扶隐反应快,又得摔在地上了。
姜邈再也分不出多得心思关注郗扶隐怎么样。她累得直接趴在车板上,大口喘气,浑身上下一点力气。汗水流到眼睛里,刺激得眼睛生疼。
双手不停地颤抖。
以郗扶隐的角度,他能清晰地看见,那双脏兮兮的手上面布满血泡,看得人倒吸一口凉气。
姜邈察觉到他的目光,等喘匀了那口气后,她虚着声音说:“你可以,帮我把医疗包给我一下吗?”
她的样子太过可怜,郗扶隐抿抿唇,撑着身体坐起来。打开那个造型奇特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之前姜邈用过的医疗包递过去。
“谢谢。没有水了,包里的东西你自己看着吃点吧。”
说完后她撑着身体,坐起来,把医疗包打开找出一根银针,还有消炎药和纱布。
小心地给针消完毒后,她捏着针,小心翼翼地把手掌心的血泡一个个戳破。
密密麻麻地刺痛感,疼得她牙都咬紧了,嘴里不停发出嘶嘶的声音。
眨眨眼,汗水又滴进眼睛里,她一个手歪针直接戳进了手掌完好的地方。
这一下戳得不轻,三分一的针都扎进了皮肤里。
疼得她手抖得更厉害了。
自从有了异能之后,她已经很少这么遭罪了,医疗包放进包里更多时候是个摆设。
姜邈拔出针,抹抹眼睛,悄悄抹掉一滴不小心涌上来的眼泪。
“我来吧。”
姜邈循声望去,看着郗扶隐不知怎么的,心底突然爬上一丝脆弱。她的脸上少见地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然后把手里的针递过去。
郗扶隐一手捏着针,一手抓着姜邈的指尖,低着头凑近小心地开始为她挑破满手的血泡。
两人如今的样子看起来都不好看,唯有那一双手天差地别。
郗扶隐的手,像是一件艺术品一样,修长白皙,骨节分明。而姜邈的手,又黑又脏,手上布满茧子,和裂口。又因为刚刚挑破的血泡,混着血的样子更难看了。
但新伤下叠着旧伤看得出来,这已经不是她的手第一次受伤了。
之前没有感觉,现在看着两只手如此大的区别,姜邈忽然有些自惭形秽。她一个女人把自己弄成这样,还比不上一个男人,真是造孽。
姜邈在心底嘲笑自己。
“然后怎么做?”
把血泡逐个挑破后,郗扶隐抬头问到。
“包里有棉签,你拿出来,先帮我清理消毒。”
郗扶隐扯过医疗包,但眼见里面琳琅满目的物品他有些无从下手。
“棉签,就是手边那个口袋装着的,那就那个东西,对,就它,拿回来打开。”
郗扶隐笨拙地摆弄着手里的东西,找了半天才按着姜邈的指挥撕开一个小口子,从里面倒出一个棉签。
“你掰一下。”
手忙脚乱了好一会,他才将棉签里的碘伏顺利浸到两头的棉球上。
姜邈摊着手,等把满手都涂得黄黄的,她才让郗扶隐将云南白药倒在手上,缠上绷带。
一番下来,姜邈倒是没什么,可苦了从未做过这些的郗扶隐。直到最后一步完成,他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肚子咕咕直叫,姜邈从包里翻出吃的东西,她拿了一个能量棒,是她那个时代常见的牌子。
她一口咬紧嘴里,满嘴的甜腻味,没有水,她吃得更难受。好不容易咽下去,胃里又不自觉地翻涌,险些把她弄吐。
姜邈是硬逼自己忍住的。
每天她的体力消耗太大了,要是再不吃点高热量的食物,补充能量,她就快连走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忍着恶心,她三两口就将能量棒喂进嘴里,囫囵嚼了几下,就往里咽。差点噎得她翻白眼。
其实她不喜欢吃甜食,尤其不能接受巧克力的味道。她包里的能量棒和巧克都是为了以防万一买的,她喜欢做两手准备。毕竟有吃的总比饿死好。
吃完东西,她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姜邈趴在板车的边缘,强撑着下坠的眼皮对郗扶隐说:“我累了,需要睡会儿,等太阳光照到那棵树的时候,你就叫我。”
姜邈说完这话不等郗扶隐反应,眼睛一闭,下一秒就传来均匀的呼吸。人睡着了。
半响,一声叹息传出,其后再无任何声响。
……
午后烈日高悬,炙热无比。树林里因为失去繁叶的遮挡,阳光穿透光溜溜的树枝,直射进来。照在人身上,有些刺痛。
姜邈脑袋晒得发昏,虽然刚刚小睡了一会儿,可也没有完全解除身体的疲惫和难受。
最重要的是,她很渴,强烈的饥渴感,甚至让她有些吃不下东西。就比如中午被她硬塞下去的能量棒。
嘴里发苦,干涩地让人无法忍受,从骨子里升起一丝烦躁感。
正当姜邈焦躁之际,突然,她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连人带车栽倒。幸亏她手疾眼快紧紧地拉住车。
突然横生变故,姜邈感觉一股坠力传来,车子不断往前滑动,因为这股坠力车子一下子就翘了起来。
姜邈深感不对,她抬高头定睛一看。这一看,她差点吓出一身冷汗。
原来他们的前面有一个不知道是谁挖的大坑,坑有多深不知道,看乍眼一瞧,却不浅。
车轮子应该有一部分陷进去了,所以这股坠力才会越来越重。车子翘得也越来越厉害,车的前面一点点,几乎已经悬空在坑上面了。多亏姜邈死死地稳住,这才没有连人带车摔进坑里。
郗扶隐反应也十分迅速,他眼见情况不对,及时抓住木板车的边缘,挂在车上,才没顺着车板滑下去。
可他们的背包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要在木板车上翘时就已经滑进坑里。
姜邈憋红了脸,拉着车,蹬着厚厚的登山靴拖出长长的痕迹。
双手的力道太小,她把推手的两个把手放在胳肢窝里,双手紧紧握着。想要利用全身的力气让两边的力量持平,使木板车保持平缓。
今天中午才包扎好的手,伤口又裂开了。血直接渗透了纱布。
姜邈对此一无所觉。
郗扶隐看了她的目的,他扒着车,艰难地挪动身子,往上爬,减少车子的坠力。
两人费尽心力把板车一点一点地翘平,然后咬着牙,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脚钉在地上,一步一步往后退,同时也拖动着板车往后退。
终于她一点一点地将车子给拉回了平地。
车轮在坑边留下了深深的两道辙,诉说着刚刚的惊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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