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长冬,博纳城白头。
雪片无情侵割着罗恩大狱,公爵将得到远方新娘的来讯。
被暴雪攻陷的,从不只是一座保守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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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雪下得正盛,风追着雪粒跑,天色一片黯淡混浊。监狱内也没好到哪去,什么都硬如坚冰,铁笼石床、干草兽皮,还有能磕掉牙的大饼。
鼻腔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化成渗着凉气的白雾。
博纳城的深冬钻到了骨头里。
帕特里夏被关进来已经有几个时辰了。
老鼠以牢里的老大哥身份自持,很不客气地吱吱乱叫,满地乱跑,还把她的大饼当保护费吃了。
帕特里夏无聊地把手枕在脑后,反反复复在石床上平躺、侧卧。
突然,她猛得坐起。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出去。
她才从商队里逃婚出来呢,没几个小时又把自己送进了监狱,简直是从一个贼窝跳到另一个贼窝啊。
说来,她最近也真是倒霉。
自从她在王都吃下了皇后派人送来的一颗苹果后,这半个月来她昏睡不醒。
再一睁眼,她歪着酸痛的脖子在颠簸的马车上醒来,穿着陌生繁缛的华贵衣裙,车外是一群粗声粗气说话的商人:
“陛下的那封书信可不能弄丢了,到博纳城的时候,我们需要把它呈交给兰第奇公爵,希望那个大人能看在陛下的面子上,给我们的货物减一点关卡税。”
说话的商人长叹短叹不停。
“还有那些装酒的木桶,希望它们能防住北方的寒冰。”
马夫拉着缰绳驾车,语调不含起伏,显得没什么精神:“拉倒吧,那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们不能让车里的新娘跑了。”
“他们家族怎么还敢送姑娘北上结亲?”另一个商人压低了声音,后面的话语在飞雪中含糊不清,“不怕那位大人——”
趁他们交谈,没人注意她已经醒来,帕特里夏偷偷扯起马车窗帷一角,入目的是路边一丛接着一丛的枯黑灌木林,横枝倒挂着獠牙般的尖锐冰碴。
她还想细看,无情的冬就轰了她一脸雪。
“……”
帕特里夏老老实实坐回去。
不得不接受现实:
自己居然到了帝国最北部的博纳地区。
而她的身份,是一位即将嫁给北地统治者——兰第奇家族现任家主的侯爵小姐。
一定是皇后对她做了什么。
她如今神力殆尽,是个和人类没什么两样的落魄神明,来人间可不是为了玩什么富贵游戏的。
帕特里夏始终谨记自己此行的目标,是尽快找到自己丢失的玫瑰元种。
一日没有玫瑰元种,她就一日没有稳定的神格。
可现在,不说玫瑰元种没有下落,她的神力也并不充沛。
说来说去还得拐到皇后身上,从前段时间起,专横的皇后颁布法条,不允许帝国民众私种玫瑰。
这下再没有人能为她这个玫瑰女神提供信仰。
皇后还霸占着玫瑰种植权,这个节点,她是绝对不能在北地长留,更不会就这样听从皇后的安排,把自己随意嫁给高矮胖瘦一概不知的陌生公爵。
她从醒来之后就开始计划逃婚。
不管皇后有什么坏心思,她都不能让对方得逞。
她能这么顺利脱离那群商人的桎梏,还得多亏命运之神送给她的雪橇犬。
她给它取了个威风的名字,称卡律三世。
马车进城后就踩破了水沟里的冰层,轮子陷进去一边,卡律三世趁机带着她杀出重围,将护送她北上结亲的商队成员干了个人仰马翻。
他们眼睁睁看着她这个准新娘逃跑,却只能在雪地上抱着自己打滚,痛得龇牙咧嘴。
摆脱那群人之后,她想即刻就回王都去,但狗狗卡律三世却扭扭捏捏地咬住她的裙摆,往她掌心吐了颗好运珠子。
——博纳城居然有命运为她准备的礼物。
半信半疑着,把那颗好运珠子拿在手上掂量,帕特里夏一握拳,决定在北地多待一段时间,再回王都。
这期间,她也可以趁机种点玫瑰补充应急的神力。
反正现在,什么侯爵小姐,什么公爵,什么未婚夫,都和她再也没有一铜币关系。
博纳城那么大,他们肯定找不到她了。
不过一切赶不上变化。
她种下许多玫瑰,只有一株发了芽。
花骨朵儿含苞待放时,她就被路过雪原的训鸟师检举揭发了私种玫瑰的罪行。
去罗恩大狱的路上,帕特里夏还惊悚地发现,罗恩大狱附近就是兰第奇堡——她作为新娘原本的“目的地”——两者几乎挨着,不过后者庞立在山腰上,像一只雄伟的巨兽冰冷地俯视监控着整个北地。
真是背运到家了。
帕特里夏开始祈祷,希望她所谓的“未婚夫”是个不爱出门不爱管事眼睛又瞎的瘸子,这样她才能在这两栋建筑的亲昵距离里获得一点安全感。
不幸中的万幸是,她的狗狗卡律三世没被一起抓进来。
但帕特里夏再也不相信它说的好运了。
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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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恩大狱是一座暗灰色的圆石堡,内部,单间牢房围着一层又一层的圆廊紧密分布。
石壁上的火炬烧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透过铁牢杆杆栅栏,帕特里夏能看见巡牢士兵正摆钟式走来走去,皮靴踩出沙沙的稀碎声音,步子大小刻板得像拿尺子丈量过的。
牢房里唯一的窗户开在高处,只凿开了一个小洞。
一格寒光从墙外斜打起来,狭飞的光束在地上照出一个银圈,帕特里夏就在里头摸着下巴踱起步。
她被关在七层,想出去估计不能等这群人良心发现放过她。
她可没忘她入狱时发生了什么。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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