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子里。
凌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依然是一片黑暗，厚重的窗帘把一切光线都隔绝了，让房间分不清昼夜。
啧，怎么又饿了？凌屹对自己不断抗议的胃感到烦躁。
一只伤痕累累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摸索着桌子上的手机，动作的牵引，伤口传来阵阵疼痛，痛得凌屹抽了口气。
他的手指在一排店铺中滑来滑去，发现根本没有什么能够吸引自己。
饺子？
随便吧。
点完后，凌屹立刻把手机扔在一边，蒙上被子，脑子里又痛又乱，恨不得撞墙。
没有意义。
十八年来一直如此。
可就像再怎么想放弃自己的人一样，那些跳河的、上吊的……在频死的时候，还是会挣扎。
卑微入骨一般地挣扎。
这是人的本能，令他唾弃。
想到这里，凌屹像是自嘲地哼笑一声。
不常笑的他，好像连面部肌肉都不适应这个动作。
没多久，外卖就到了，凌屹不情不愿地起床，不紧不慢地打开外卖盖子，焦急的胃和他慢吞吞的动作就像是由两个不一样的大脑控制着。
一口吃下去，蒜香辣味……
他皱着眉扫了一眼垃圾桶里的外卖单。
蒜香两个字被折得歪七扭八。
凌屹麻木地把外卖丢进垃圾桶，从冰箱拿出瓶矿泉水喝。
挂钟上的分针与时针相合在12的数字前。
凌屹走进浴室，漫无目的地淋着冷水。
洗完澡，头发还没完全干就上床了，他闭上眼睛许久，始终没睡着。
又失眠了......
凌屹动了动因失眠而疼痛的头，扯了扯嘴角，一颗泪滑过了眼角。
许风半睁开眼睛，关掉闹钟。
伸了个懒腰就起床洗漱了。
许风下楼去买早饭，他昨天发现巷口外有很多早餐店，买了豆浆和粥，在出租屋里边吃边看补习资料和讲义。
许风盯着对话框，那些信息就像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不停向下拉。
算了，直接去就完事了，钱都拿了。
下午一点，许风睡了个午觉。
醒来继续学习有关医学的内容，自学固然很辛苦，但许风不喜欢被人牵着走的感觉，也不喜欢每天稀里糊涂地过日子，学习能够让他平静下来，还能提升自己。
学了两个小时，他打开手机，发现信息仍然未有回复，他叹了口气，感到有些疑惑和无语。
但他也没多想，也许人家青春期叛逆。
有点饿了。
外面太热，不想出去，就点了个外卖。
又继续学了会，等外卖到了才吃饭休息。
吃完饭，17时22分了，现在收拾一下，打车过去刚刚好。
他去洗了把脸，收拾好东西，打开门出发了。
走到巷口，他拿出昨天的地址来打车，没一会儿就打到了，路上也没有塞车，很快便到了。
许风一进小区，就有点晕头转向，这小区面积很大，绿化又多，还不能随便进去，他转身向小区保安问路。
保安大叔眯起眼睛看地址，抬手指了个方向，“啊，张董事长的大儿子，直走左转就是了。”指完路还不忘八卦，“你给他补习啊？”
许风点点头。
保安大叔突然压低声音靠近他说，“这小孩怪得很，连爹都不认，一点孝心都没有，连姓都不跟自己的亲爹姓。”
许风尴尬地笑了笑，“这样啊，我不清楚。”他指了指路，“我先走了，有点着急。”
保安大叔摆摆手，“快去快去。”
小区的马路很大，高大的树木挡住了灼热的太阳，金叶女贞被修剪得整整齐齐，金黄的叶子晃着眼睛，与旁边的深绿的乔木搭配着，黑色的泥土铺着落叶，看起来松松软软的，上面居然还有一两只小鸟在走路，不时能听到小鸟的叽叽喳喳的叫声，还可以闻到独属于花草树木的香味，在这座现代化大都市难得一见。
许风看着抬起脚身子一扭一扭走路的小鸟，想起保安刚才说的话，不禁笑了笑。
照他那么说，自己不也一点孝心都没有。
他想凌屹应该也有自己的原因吧。
如果真的在意自己的孩子，大概率是不会发生这种情况的。
电梯门打开，许风走了出去，找到凌屹住的房子，稍微拉平自己的衣角，才上前敲门。
——没有人回应
又敲了两下，还是没有人回应。
许风皱了皱眉，“你好，是凌屹吗，我是你的补习老师，你不开门的话，我就直接进去了。”
还是没有人回答，许风看着眼前厚重的门，心想，再多敲几下他就直接进去。
又敲了几下，还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依旧没人回应。
无奈之下，许风只得掏出钥匙开门。
咔——的一声，门开了，许风缓慢地推开门，屋内很昏暗，窗帘紧闭着，没有一丝阳光照进来，这强烈的压迫感让人很不舒服，等等，怎么还有一股蒜的味道？
忽然他看到一个人倒在冰箱前面，旁边还有一瓶水。
许风被吓得停住脚步，过了一会，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跑过去蹲在那个人旁边，看到他还在微微起伏的后背，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才敢把他的身体轻轻地翻转过来。
昏暗的光线下，勉强能认清是个年轻人的脸，是凌屹？
“凌屹？醒醒，能站起来吗？”许风用手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肌肤接触的一瞬间就感觉到凌屹的体温不太正常。
“嘶——别动我，你谁？”凌屹甩开他，从牙缝中挤出来这几个字，仿佛用了全部的力气，声音又小又哑，不认真听还听不到，但其中的冷漠与愤怒却很明显。
许风看着凌屹苍白的脸和嘴唇，痛苦把好看的脸庞都揉成了一团，身子也蜷缩着，看着就让人有点心疼。
想起他一直没回信息，不会很早就晕在这了吧……
“我是你的补习老师，我带你去医院，”许风有点担心。
凌屹没有回答他，许风觉得他应该是难受得不想说话了。
许风把书包放到一边，用力地把他扶起来，没想到凌屹居然用力挣扎。
自己弄痛他了？他刚想换个姿势，凌屹便开口了。
“滚！”凌屹还没有放弃挣扎，但他实在没力气了，没有正常进食加上高烧让他浑身难受，肚子还痛得像被撕开了一样。
“你要去医院......”，许风拧眉看着凌屹都已经睁不开的眼睛，长长的眼睫湿漉漉的，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凄美。
到底是没跟一个病人计较。
凌屹挣扎的力气慢慢消失，许风慢慢扶起他。
凌屹比他高半个头，骨架也稍大，但却没有想象中的重，许风把他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鉴于刚才的反抗，另一只手只是轻搂住他的背，肩胛骨明显地抵着他的手，有点瘦了。
这次他没有反抗，应该是没力气或者已经烧到意识不太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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