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原来是又下大雨了,我起身想关上因为昨天晴了特意打开透气的窗户,却听到门外有人在拍大门。

我有些害怕,但又想是自己听错。

刚准备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就看到奶奶衣服穿好着急忙慌地去开了门。

不太对劲...…

我拉客厅的门,打开屋檐下的灯,费劲才看清楚站在大门檐下穿着雨衣的人是联合大爷,黑天半夜的他来家干什么?

黑夜中我仿佛看着他动手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在和奶奶说着什么,然后我就看到奶奶整个身体想后退在了大门上。

联合大爷扭头看向了我,我看不清楚他的眼睛,看不清楚他表情。

雨水太大了,哗啦啦的一直不停,挡在我们中间就像是一道不了跨越的屏障。

不知道是不是噩梦的余温,我鼻子发酸控制不住地想要哭。

泪水流到嘴巴里,终于我看清楚了,联合大爷站在我旁边,他靠着我左边的耳朵说了一句话,“刘九,爷没了!”

爷没了?

“咋可能?!那是我做的噩梦啊!”

这不是梦吗?

联合大爷的眼睛血丝布满,嘴唇也裂成了扁的形状。

“听狗驼他们说,房子要刷灰,是爷上去的,本身那天腿就不是很舒服,但想着赶快完工回家收玉米,可他从楼上一头栽到了水泥地上……”

怎么和噩梦一模一样?

梦里我怎么叫爷爷,他也不起来,一动不动地躺在地板上,整个身体僵硬着不给我回应。

我放声大哭,大门下奶奶蹲着的身体来回晃动,我想去安慰也做不到,耳边什么也听不到,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我也不知道……

再次醒来就看到周贺春在我旁边坐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我。

泪水又蓄满了我的眼睛,整个眼眶都热的不行,周贺春和我都在水里。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周贺春,我爷没了……”

“我没有爷爷了……周贺春……”

眼泪顺着眼尾滑到了我的耳朵,屏障破了,我看到他的眼睛发红,嘴唇蠕动着但我听不到声音。

他用袖子擦掉了我的眼泪。

我想起身想去看看他们有没有把爷带回来,却发现身体一点劲也没有,头也是晕的。

“干啥呀!”奶奶推门进来了说,“发高烧了还不老实?”

我盯着奶奶希望还能听到一些其他的话,可我越看着她,她的下巴就抖动的越厉害,声音就越哽咽。

“以后……奶……奶照顾你……”

“奶就看着你活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奶奶,把被子整个盖到头顶,咬着里侧的棉花压着呜呜的哭声。

酸涩顶着喉咙,痛苦压着心口,我无法去想一个人突然从我的生活里面消失,无法接受回到家里叫再多声也无人回应。

奶奶趴在了我的身上,她的哭声透过被子,也闷也涩,可我却听的一清二楚。

爸妈是在爷爷被送回来的第二天回来的,那时我跪坐在堂屋里,守着爷爷的身体,他们急匆匆地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爸爸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声扯着叫喊声,“爸……我的爸呀……你咋就走了呢……”

“爸,我是德海啊!我是刘德海!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呢……”

妈妈站在旁边,默不作声地流着眼泪,忽而看到跪在旁边的我,伸出来的手却又缩了回去。

我们没有机会聊天问候,接下来的三天都在忙着爷的葬礼。

爸请的大舞台在村里家门口大唱了两天两夜,席桌摆了满院子。

我端着师傅给的肉坐在爷的旁边,看着院子里爸爸喝酒喝得上头,红着脸和别人笑着讲话,碗里的肉都是臭的。

下葬的时候意外天晴了,可路还是走得泥泞,走得人心里难受。

四亩三分地被砍了大半,给下葬留出路,一群人浩浩荡荡,踩着爷种的玉米送走了我爷。

上次见面还是五月份,早早穿上短袖的爷笑着坐上了去往工地的大巴车,今天再见却是地上坟头的字。

爷就这样离开了我。

爷也像前段时间死去的两个人一样会被人遗忘。

爸站在堂屋里气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穿着皮鞋把水泥地跺得邦邦响,说什么也要给爷讨回公道,要回属于爷的赔偿款。

我看着他的皮鞋,黑叔好像也有一双,不过他只在逢年过节时候穿,其余时候都放在鞋架上供着。

奶坐在椅子上低着头还做着她那些个手工活,编一个渔网两毛钱,仿佛没有听到他儿子的话。

“妈,爸的赔偿款到底是是怎么说的啊?”妈妈忍不住开了口。

自从上次后我还没有好好看过她,秋季带点凉,奶奶和我鞋上还穿着白布,妈妈却早早就把开衫换成了鲜红色,方格子的裙子把她衬得很有气质,脚上皮鞋的光泽也并不适合带白布。

姑姑忍不住开了口,“人家说是要给的,但还没给,联合也说了不会跑。”

爸爸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从兜里拿出了一个和周贺春一模一样的手机,开始沉默着不开口。

妈妈脸色一直很白,嘴唇又很艳丽,比她刚和爸爸出去打工时候的模样一点也不像了,“行,主要是怕人家会不愿意……”

“砰”的一声,挨着的周贺春一激灵,我看到原本放在奶奶脚旁边盒子被踢到了门上。

“这钱该给就给,不给就不给,哪有你爸命重要!”

奶奶嘶哑的声音混合哭腔,哽咽着说不出下一句完整的话。

我悄悄握住了周贺春的手,拇指点了点他的手心。

妈妈向爸投去了求救的目光,爸爸只是拿着手机在笑。

我手心有些出汗,渴望她向我求救,但又抗拒,因为我是和奶奶站在一边的。

可惜了,她没有。

她坐在了奶奶旁边,“妈,您别生气,爸离开了我们心里都难受,您知道我没有其他意思。”

“妈,厂里那边催着我们回去了,我和周梅计划明天就回。”爸爸手收起手机起身堂屋里走着说。

奶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爸五七过了吗?你就走?”

起身指着他的鼻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

“家十几年不回来,孩子你抱过几次?”

“现在你爹死了,你都只想着你那点狗屁钱!!”

“家里见过你多少钱?昂?九儿不是我和你爸拉扯到这么大的吗?”

我看着地面上的鞋子动来动去,声音从耳朵走到心里。

下一秒周贺春的衣袖就碰到了我的眼睛,不像之前那样擦一下就离开,他攥长了衣袖全部盖上了那个总是出水的地方。

“妈,您简直……得得得,我过完我爹五七再走!”

对面的门拉开又被关上,卷起了一点呼吸的风。

我拿下他的手臂,看奶奶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擦掉残留的泪珠后又继续编织着手里的渔网。

傍晚爸突然走进厨房说要住在家里。

他们回来的那一天就知道姑姑住在屋里,他们说可以开车到镇上先住着,反正没几天。

但现在却说再住的时间长就不划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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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昨日种种
连载中荆芥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