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晚风习习、野草簌簌,东方卿和惊别月共乘一匹骏马,他握住惊别月抓缰绳的手,带着对方驰骋在稀疏萧条的林野间。
惊别月的发丝被风吹拂而起,他正全神贯注地目视眼前路,为东方卿引领方向。
尽管东方卿会沉惊别月不注意时睁眼看路,并及时扭转方向,但夜黑路不明,两个人的行动难免会有些困难。
许是天公不作美,忽引一道天雷劈下来,刺眼的白光和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使惊别月下意识剧烈颤抖一瞬,这猝不及防的一下让东方卿没来得及迂回马匹。他心叫不妙,若这般下去定会让惊别月受伤,于是他脑子一热,单手搂住对方的腰肢,抱着怀里人从四处乱撞的马匹身上跃下来。
他带着惊别月抽身的同时,双脚快速点在树干上,旋即侧身翻过去站定于地。而远去的骏马早已藏匿于黑暗、不知所踪。
等东方卿松开惊别月后,他便有些后悔,因为他刚刚的动作不像是患有眼疾和耳病的人能做出来的。他的身躯顿时僵硬住,喉中几度欲发出声音,却又被生生咽回去。
“你方才是不是……”惊别月欲言又止地望向他,其眉宇间尽是不可思议。
情急之下,东方卿立刻出言打断反驳道:“我没有。”
惊别月不禁睁大双眼,他松开抓住东方卿的手,皱眉揭穿对方的谎言,“你能听到我说的话,对么?”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人慢吞吞地闭上嘴,无论惊别月说什么他也装作听不见,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蠢到这种地步,分明之前还能做到天衣无缝,为何偏偏会在今天被发现。
“既然你不肯解释,那我便走了。”惊别月佯装要马上离开的姿势,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对方身上,观察东方卿的一举一动。
东方卿忙不迭伸手拉住欲离去的惊别月,他脸上的表情全部消失,“别走,我不是……”
他本想脱口而出自己不是故意要骗对方的,可尚存的理智让他忽然想起——自己起初就是故意而为之的。
他左思右想,脑海里的措辞被换了又换,最终他支支吾吾道:“……夫郎,你会讨厌我这般骗你吗?”
“我的确讨厌欺骗我的人。”惊别月冷不丁道,他的眼神中没有呈现出任何情绪,可说出口的话却让东方卿有些不知所措,“可这个人是你,所以我不讨厌。”
“你……这是为何?”东方卿怔愣几下,旋即又说:“你想这样对我都可以,给我机会让我弥补这个过错,只要你答应——不抛弃我……怎样都可以。”他的语气近乎是恳求,因为他比任何时刻还要害怕再次失去惊别月。
惊别月小心翼翼地上前抱住东方卿,在他的背脊上轻轻拍打几下,“我不会抛弃你,但是我的脑子现在有点混乱,你让我单独呆一夜,待明日我再给你答复。”
至此他和惊别月的关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已经分道扬镳。东方卿逐渐变得患得患失,内心的阴暗面也在不断放大。
东方卿从皇宫回到瑾安侯爵府后,他径直走向他和惊别月住的寝屋。早晨的时候,身侧的惊别月迟迟没有醒来,他索性放弃叫对方起床的念头,打算下朝回来再跟惊别月谈昨夜之事。
现在他走路带风的架势让所有路过的婢女和下人纷纷避而远之,因为他的这副模样于旁人而言,是快要喷发的火山,是即将发怒的野兽。
但其实东方卿根本就没有生气,只是因为他太过急切,导致没有控制好表情。
他叩响门扉许久,也没有听见屋里传来任何动静,于是他出声往里面唤道:“夫郎,是我,我回来了。”
良久过去,他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东方卿不禁皱眉推门而入,他探着脑袋四处寻找惊别月的身影,但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因为惊别月不在这里。他想也不想就拉住外边路过的婢女问:“你可有见过他?”
婢女紧张地低下头,她似是被东方卿吓到了,“奴婢……不……不知。”
他松开婢女的手,用眼神示意对方先退下,旋即他快步走出去唤来藏在房檐顶部的朔风,“之前让你派人暗中跟着,我现在就要知道他的下落。”
朔风颔首作揖,随即闪身跃上房梁,朝某处奔去。
东方卿坐在屋内等待半晌,朔风的身影才再度出现于门外,他随口应声让对方先进来,然后指节不紧不慢地叩响桌角,等待朔风的回答。
“回禀主上,他去了群芳楼。”朔风的回答极为简练,因为他知道彼时的东方卿早已失去耐心。
而这个群芳楼是什么地方?顾名思义就是烟花之地,是惊别月最不该去的地方。
东方卿再也不必压制心中涌动的情绪,他当即站起身,阴沉着脸说:“带路。”
白日的群芳楼要冷清得多,但高楼上挥动袖帕招揽客人的姑娘们却不会因此失去兴致,她们个个浓妆艳抹,把自己打扮的花枝乱颤,吸引来许多颇有闲情之客。
东方卿的情绪虽不外露,但他散发出的低沉气场与周围人格格不入。他的脚步越来越快,甚至不惜错身推开迎上来的姑娘们。
他根据朔风所说的位置,上至三楼的倒数第二间包厢前,这回他不再有耐心敲门等待里面的人回应,他猛地推开紧闭的厢门,把四周环顾一遍后,却只发现困惑不已的惊别月独站在茶桌前。
东方卿攥紧手中的拳头,隐忍着转身锁上厢门,然后他才堪堪朝惊别月步步靠近。
“这里只有你一人?”他的语气更像是在质问。
“对。”惊别月点点头,他不明所以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东方卿冷冷地回应道,他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继续靠近问:“你为何要来这里?”
惊别月被对方逼着退至墙角,他想抬手握住东方卿的手,却不料被对方躲开,见状他不由得发愣,目光逐渐空洞,“我是来找人的。”
东方卿冷哼一声,他俯身挑起惊别月的下巴,眼神中藏着几分迫切和阴鸷,“夫郎,你要找谁?你除去我,还认识别的我不知道的人?我果然还是该时刻亲自盯着你,否则你也不会这么不乖。”
“你听我解释……”惊别月试图阻止对方发作,但他该想到的,东方卿从一开始就是个十足的偏执狂。
东方卿对惊别月的话充耳不闻,他自顾自地把人打横扛在肩头,随即扔到床榻上,他已经被怒火彻底包裹,现在一心想着该怎么让惊别月深刻地认识到——不忠的后果。
他失去以往的温柔,粗暴地啃咬惊别月红润的嘴唇以及白皙的脖颈,无论地方怎么推攘,他也无动于衷。不过这也正好,他不用再掩饰自己的任何带有侵略性的眼神,仿佛要把身下之人的心看穿。
处于被动的惊别月有些厌恶这种没有带着任何愛意的吻,他借着本能挥手扇在东方卿的脸上,旋即趁东方卿偏头之际,迅速伸手掐住对方的脖颈,从中找回一点主动权。
两个人的嘴唇被彼此狠心咬出鲜血,惊别月眼底的阴霾越来越深。等东方卿抽回身,惊别月松开手后,这两个疯子才终于有机会凝视对方的双眼。
“你不信我,对么?”惊别月率先开口,“你以为我会背着你私通?”
“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信任何人,这其中包括你。”东方卿抹掉嘴边的血水,淡漠地盯着惊别月,“我现在可以听你解释,但我不听让我不高兴的话。”
“我跟着腰间佩戴有瀣令之人才来到这里的,等我闯进来时,对方早已逃之夭夭。”惊别月淡淡解释道。他的目光始终停在东方卿的身上,他没有因此而生气,因为对方之所以会如此发怒,归根结底还是在意他的。正如他之前所想,他享受东方卿为自己发疯的模样,他继续补充道:“若你不信,那我也无话可说。”
“可你凭什么敢不信我?”惊别月忽然质问道,他直直地凝视对方,“你两次欺瞒我之事,我还没有同你分明,怎么,你现在就要再次伤害我对你的心?”
此话一出,东方卿眼中的情绪渐渐浮现出来,他慢慢俯身,单膝跪在惊别月的身前,随即开口说:“那你发誓,永不背叛。”
“永不背叛。”惊别月一字一顿道,“可你呢?还骗过我什么?”
眼下东方卿的心已经得到承接,他缓缓露出病态的笑容,“没有,除去这两桩事,我于你绝对坦诚,往后也不再欺瞒、诓骗,阿锦……”
“我对你,真心必至。”
惊别月并不急着回答,他俯身贴在东方卿的身上,用力咬在对方的颈窝处,东方卿不仅没有吭声,反而纵容他这么做。
直到鲜血溢出时惊别月才肯松口,他停顿几许,方舔舐着对方的伤口说:“疼痛会让你记得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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