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东方卿最终还是拗不过惊别月,此后他们换完衣裳便往膳厅去。
东方夜绥早已坐在膳桌的主位,对方捻杯的姿势从容又优雅,只听主位之人轻抿一口茶水,随即低声道:“来了。”
惊别月牵着东方卿向东方夜绥颔首致礼,得到对方的默许后,他方带着身边的人入座。
“两日后的宫宴,曦宁王会亲临,你同他的恩怨,记得趁早解决。”东方夜绥的这番话让惊别月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依言对东方卿转述原话。
但东方卿的神情没有分毫变化,对方只是浅浅启唇:“嗯,我知道。”
“但他的事我现在已经不关心,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和人需要照拂。”对方如此逆转话锋,倒让惊别月有些不知所措。
他错愕地望向东方卿,心底的汩汩潮水顿时掀起万丈涟漪,他凝望着这位被晨曦包裹的人,他的世界渐渐被点亮。
“行。”东方夜绥皮笑肉不笑道,对方几乎是咬牙说:“你们全天下最好。”
对方忽然搁置筷箸,敛起神色,认真地说:“再过不久父亲母亲就游历归来,到时候你先别急着走,要见过他们问礼。”
间隔几瞬后,东方卿沙哑的声音方慢慢响起,“我知道了,兄长不必忧心此事。”
只听东方夜绥冷哼一声,“若是你真的能按本殿说的去做,我倒也不会忧心。”
“这回兄长大可放心,毕竟我还要等父亲他们回来为我们补办婚宴呢。”东方卿笑着用手托住脸颊,其似乎格外惬意。
东方夜绥的表情愈发阴沉,“本殿是否该夸你有孝心,知道婚宴一事需要族亲在场,可既然如此,你当初又是如何诓骗他的?世人皆言定终身,你连许诺都不曾给予,又如何定,这难道算负责么?”
接下来的时间里,都是东方夜绥在同批东方卿的作为,但惊别月现在就像夹缝中的草根,这两人的一言一行都牵动着他,每当他把东方夜绥说的重话转述给东方卿,他总觉得有负罪感,他怕东方卿误会自己。
于是他为避免此类事情的发生,刻意覆盖某些字眼,还在东方卿也未曾察觉出来。
膳后他们各自聚散,惊别月扶着东方卿往回走,他步步小心,生怕因为自己的过失,导致东方卿受伤。
“夫郎……你也会觉得是我对你不负责吗?”东方卿忽然提起之前的谈话内容。
惊别月忙不迭停下脚步,[怎么会,你待我这般好,又怎会不负责?]
东方卿脸上闪过一分欣喜,“……你真是这么想的?”
[嗯。]惊别月停滞片刻,随即继续写道:[我早已满足于现在的状况,你不必再为我改变什么。]
这番话犹如定心丸,让东方卿不再妄自菲薄、黯然神伤。
时间一晃便来到宫宴日,惊别月两人早早坐上瑾安府的马车,前往位于京都中央的红墙宫殿。
自马车驰驶入宫门后,四处皆是巍峨华丽的红墙高殿,绕过两座石狮子,穿过长道的尽头,马车便再也不能往里驱使。
惊别月扶着东方卿下车,他们恰好遇见迎上来的一名宦官,对方恭敬有礼地朝两人作揖颔首道:“二位大人,里面请。”
下一刻,一阵马蹄声从身后的长道响起,听其声音愈发的近,惊别月下意识转身朝后面看去,但他的身子刚转到一半,就被身侧的东方卿拉住手,其人的声音略带几分娇弱,“夫郎,我们还不能进去么?”
他迟钝地写道:[可以进去了。]
在他们跟随宦官入宫时,惊别月下意识往身后看,他似乎晃见左侧宫墙的转角处有一抹一闪而过的紫色身影,并且站在一旁等候侍奉的宫女神色也颇为不自然。
独属于早夏的清风扫过宫苑内的寸寸土地,当惊别月等人路过柳树飘拂的御池后,便顺利抵达正殿。他们毕恭毕敬地拜见坐于高位的年轻帝王。
眼前的这位仪表堂堂的皇帝名为朱廉,其刚即位两年,听闻对方是在太上皇病重时的床榻前,临危受命的。
“时也,听闻你如今患有眼疾和耳病,若是行动不便,朕可赐你两名宫女,多几个人帮衬,也不算坏事。”朱廉如是说道。
等惊别月为东方卿写完后,身侧人方慢慢颔首出声,“陛下的心意臣领了,但赏赐宫女之事就不必,臣怕家中夫郎会生气。”
“夫郎?”朱廉的眼底渐渐显现几分不可思议,“时也,你何来的夫郎?”
“一早便有 ,不过是陛下还不知道罢了。”东方卿不紧不慢地回应道。
惊别月竟后知后觉地发现,东方卿就像遇春的鸟,逢人便要把他的存在昭示出来,这亦是他时常苦恼的问题。
“哦?朕怎会对此事一概不知?”朱廉轻声道,其语气中颇有打趣的意味。
东方卿勾唇说:“不久后我会为夫郎补办婚宴,还望到时候陛下能亲临,为这次的婚事讨个彩头。”
“这是自然。”朱廉笑着摆摆手,“时也,你同朕可是从小到大的玩伴,你不说,朕也会来的。”
他们同朱廉寒暄几句后,东方卿要随皇帝前往宫殿的偏侧商量要事,对方反复盯住惊别月,一定要等着他,不可以乱走。
惊别月望着眼前这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他认真地说:[放心,我不会随意离宫,你快些同陛下走,莫要让他久等。]
“好……夫郎要听话哦。”东方卿不舍地抱住他,然后才堪堪抬脚离开。
惊别月走出主殿后,他沿着走廊四处走动,但他刚踏入竹苑,身后忽然响起枝丫被折断的脆响声,紧接着就是结结实实的“咚”声,似乎是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
“哎呦——好疼!”一道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惊别月迅速反应过来,并转身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彼时一个紫衣青年摇摇晃晃着扶树根站起身,惊别月见其金冠束发,腰间挂金凤荷包,服饰更是精致得紧,如此看来,对方的身份定是个贵门公子。
“这枝桠怎么好端端的就断了!”青年的语气中颇有抱怨之意,对方的眼神还时不时落在他的身上。
惊别月本想装作没有看见,他刚要转身离去,却不料青年忽然叫住他,“慢着,你走什么?”
他有些不自在地回望对方,“我只是无意路过,你别见怪。”
“我知道。”青年点点头,对方忽然逆转话锋,“但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惊别月有些不明所以。
青年双手抱臂,神色严肃至极,“今日我亲眼看见你和二哥一道坐马车入宫,他还待你如此亲密,你究竟是谁?”
“我……”惊别月的话还未说完,对面的人忽然摆手摇头道:“也罢,你是谁不重要,现在我最气恼的是,二哥居然为了你,让那太监硬生生把我拖走!”
“啊?”惊别月不可思议地看向对方。
“你啊什么?别想跟我装傻!”青年的眉梢染上怒愠。
他忙不迭解释道:“那个……你先别生气,你可以跟我细说一下吗?”
青年长舒口气,旋即拍着他的肩,认真道:“我原本还在好好骑马,没想到我刚看见你们二人,半路上就突然杀出来一个不长眼的宦官,他捂着我的嘴不让我出声,他还说什么……怕我坏事。”
“我像是那种坏事的人么?”
惊别月不动声色地移目看向地面被折断的树枝,随即他尽量挤出一个不失礼貌的笑容,“……不像。”
“这才对,还是你有眼光。”青年得意地同他对视,“还有啊,我之前听闻二哥归京,我分明是最早前去拜访的,但那些院仆竟然敢把我拒之门外,你回去可得好好说教一番,明白吗?”
“明白……”惊别月慢慢点头。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青年继续补充道:“我叫朱闫,别字一个尘。”
“……惊别月。”他低声说。
朱闫不紧不慢地说:“你难道没有别字么?真奇怪。”
惊别月摇摇头,“没有。”
“算了,既然你都站在这里了,不如我带你去别处转转?”朱闫拍拍胸脯,似是格外有信心,“如若不然,我这个东道主不能狠心赶客吧?”
惊别月的心中依旧有些踌躇,但朱闫却自顾自地拉着他往碎石道走,对方甚至还振振有词地说:“我可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但总有人不识货,不愿意跟我玩,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嗯……”惊别月有些手足无措。
两人悠哉悠哉地步入御花园,同时朱闫跟他说过不少关于东方卿年幼时的事情,没想到他印象中的东方卿远不止想象中的那般娇气。他时而忍不住掩面而笑,心中存在的芥蒂与防备也就随之慢慢放下。
“诶?他怎么在这。”朱闫的脚步缓缓停下。惊别月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
就在不远处有座冷清的凉亭,凉亭被翠竹层层覆盖,绿意幽森之中,似乎有个矮小的人影正在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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