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爸说的这些,我从来没有听过……不是我打击你,简直是耸人听闻。”
“你害怕了?”
“并不是害怕,亲爱的,我只会打仗,我不会也不能处理这些事。”
“所以你愿意吗?”
“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在哪里我都愿意。”
这阵絮絮低语,最终以男人的叹息做了结尾。
严琢玉在被窝里听见父母的谈话声,懵懵地谈出头,一只手揉着眼睛:“唔,妈妈?”
严煜走过来,低头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怎么了宝贝,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有,嗯……,你们怎么还没睡?”
严琢玉觉得哪里不太对,他似乎已经睡了长长的一觉,一般到这种时候天都已经亮了,难道爸爸妈妈还没有睡吗?
他探出脑袋想要看看天色,但是窗户打开了防护模式,虚拟窗帘挡的严严实实,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他又想看看手腕上的终端,但是手腕上光秃秃的,严琢玉精神了一点:“唔?我终端呢?”
他眼睛眯缝着,手在枕头边上乱摸,问到:“妈妈,你看见我的终端了吗?”
严煜起身离开了,过了一会儿回来,递过来一块被拆开的小型器械:“爸爸拿走给你升级了,看你睡得熟,就没有叫你。”
“哦。”
严琢玉不疑有他,自己摸索着将碎成一堆零件的终端组装好了戴上,又重新钻进被窝里睡了。
失去意识前,他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皱着眉头一直在想,但又想不起来:“妈妈,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我们啊,我们在说……”
严琢玉想睁开眼,但是太困了,太阳穴两侧突然突突狂跳起来,眼睛一下子又酸又痛,他拼了命的睁眼:“你们——”
“你醒了?”
一张脸突然出现在眼前,卓琰心下一凉,伸手就是一拳!
“砰!”
常黎结结实实挨下了这一拳,整个鸟被打得原地转了半圈,一个后仰,险些没从床上掉下去。
“嘶——”
卓琰看着他捂住脸好半天没说话,这才反应过来,爬起来拉住他的手查看:“对不住对不住,我睡蒙了,你没事吧?”
常黎捂着右眼,略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你都快熟了,能有什么劲,放心吧。”
什么?
卓琰一愣,就见云欢岫拿着一堆药剂进来了。云欢岫看见常黎的惨状也是怔住了,站在门口一挑眉:“你们这是,内讧了?”
卓琰长舒一口气:“胡说八道什么,我睡糊涂了,一时失手,下意识打过去了。你待会儿帮他看看。”
“看什么?”云欢岫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常黎,自顾自的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了,“就你这个温度,放到烤炉上,一会儿我们都能吃烤狐狸肉了。”
常黎刚刚好像也说过这样的话。卓琰恍惚了一会儿,眼睁睁看着药剂针管里的液体进入体内,问道:“我发烧了吗?”
“高烧。藏景抢救的时候才烧到38度,你已经40度了。”云欢岫告诉他。
卓琰躺回去,这才感到身上已经汗湿了一片。眼皮子沉得要死,睡意很快就涌上来了。他见常黎和云欢岫一前一后的离开房间,两个人的身影忽然就和记忆中的某个场景重合了:“我好像想起来些东西。”
常黎关门的手顿住:“是么?”
“我做了个梦,”卓琰呓语,声音越来越轻,“我们,我和爸爸妈妈在离开家之前,我的外祖父和他们谈过话,然后,然后我爸爸有点焦虑。”
“他们在沙发上谈了很久,说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些事。”
云欢岫问:“哪些事,你还记得吗?”
卓琰想了半天,眼瞪得大大的,最终只能吃力地摇头:“我记不清了。”
“你当时也还小,记不清是正常的。”常黎把灯全部关上,角落的荧光植物也跟着闭合了,“先休息吧。”
卓琰目送他们走出房间,听话的闭上眼,任由自己再次坠入梦境。
总的来说,是个美梦,不是吗?
*
走廊上的灯随着脚步声远去,也跟着一盏一盏的暗淡下来。云欢岫低着头走在常黎身后,垂眸兀自思索着什么。
这样的静默之下,终端的通讯铃声显得格外刺耳。常黎颇有些愁眉苦脸的拦住云欢岫:“你别走啊,陪我接个通讯。”
云欢岫连连摆手:“不不不,这是您的事,我只是个学生,我不好旁听的。”
“你可以的,你就陪我呆几分钟。”常黎道。
“不不,真的不了。”云欢岫几次突破不成,恨不得把他扔到一边去好让自己离开,手都要摆出残影了。常黎却很坚持:“就几分钟,真的。”
“怎么可能就几分钟?”云欢岫可太清楚通讯的那一头是谁了,逃避的决心不比常黎要小。但还是来不及,常黎狠狠一点头,终端便接通了,虚拟屏幕跳出一张脸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咆哮:“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阿尔克背后是羽人空间站的花海,星际时代完全没有任何模糊干扰的镜头将美景原原本本的投影过来,但是这样美丽的景色也掩盖不住阿尔克的一脸菜色,她几乎是完全失态了:“你简直疯了。”
她甩着手想要继续咆哮,但是在看见用云欢岫的身影的时候停住了——她是位好老师,一向尽职尽责,并且在学生面前保持着形象。
这也正是常黎想要的效果,他迅速说到:“你放轻松一点,我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可你现在就是在自己的安全开玩笑,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去人类星域意味着什么?”翠鸟人的脸上是一种深深的焦虑和疲惫,“无论你出什么事,对于羽人族和联盟都是无与伦比的打击。”
“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你就不会一声不吭的离开联盟。”
常黎这次沉默了一会儿:“很让你们吃惊么?我的擅自行动?”
阿尔克似乎是被问住了,眼神一下子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她几次回头,遮掩着情绪,沉默的比常黎更久:“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我是这个意思。”常黎静静地说,“我在这几个月看到了六十年都没有看到的风景,和人,还有既定的命运。这些都让我明白一件事,阿尔克。”
他看着自己的好友,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到:“命运是躲不开的,也是等不来的。‘家里’没有的东西,注定在千万里之外。我将披星斩月将它带回来。”
“您的方向就是文明的方向,这是不变的事实,自从混沌初开便是如此。”阿尔克微微行了个礼,她捂住胸口说,“没有任何一个羽人会怀疑您,致意您。”
“那你们应该感到羞耻。”
“什么?”
阿尔克没有想到常黎会这么说,她震惊的抬头,凤凰重复了一遍:“你们应该感到羞耻,身为智慧生命,却将未来寄托在过去的几句虚无缥缈的预言上。”
“我被困住了,但那不是我的错;你们若是被困住了,却只能是你们的错。每个文明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比如豹人族。”
阿尔克慢慢摇头:“代价……您用了这样重的词吗?”
“那我用‘因果’好了。我想说的是,阿尔克,告诉长老吧,一切变数都是向前走的证明。我不会怨恨你们,如果我真的被留在了异乡,也算是一种变数。”
常黎没有等对面回复,果断挂断了通讯。
云欢岫也终于能动了。脚下的火焰圈慢慢变小,然后消失不见,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常黎:“常副,您这样不好吧?”
“陪我打个通讯而已,别紧张嘛。”
“这是通讯的问题吗?”女孩毫不避讳的翻了个白眼,“你非要把我拽进羽人族的私事里做什么?我不想听您的秘密,更不想听所谓的过去与未来的预言!”
“因为你早就知道——我是说,关于那个预言。”常黎道。
“……”
云欢岫退后几步,摸摸下巴,笑着问:“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常黎看着她,然后,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神情:“我猜的。”
“毕竟,你看上去太镇定了,”他想了想,“你压根就没打算掩饰,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云欢岫喃喃道,“可能就像您说的那样,命运是躲不开也等不来的东西,就算人人都对‘最初的启示’避而不谈,难道就能够保证它一定不会发生吗?”
“我不等了。常副,常长老。我已经走到属于我的命定尽头了,我已经退无可退了,我有什么好掩饰的呢?”
云欢岫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我和那个胆小鬼不一样,我是要迎着一切风暴往前走的人。”
常黎也看向那个方向,他对这个称呼很是好奇:“胆小鬼,你怎么想到这个形容词?”
云欢岫一耸肩,往自己的房间走了:“只听自己想听的,只问自己想问的。沉溺在美梦中不肯长大,不是胆小鬼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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