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三族通缉犯，基本的信用都没有，你让我相信他提供的情报？”
金雕军官声音高亢：“我相信我们每一个的士兵都是坚贞不屈的！他们不会背叛羽人族，我们不需要不相关的人来指点我的战略！”
他说着，手指几乎要伸到坐在一旁的卓琰脸上。常黎赶紧上前拉回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军团长年纪大大，脾气暴躁在所难免，你体谅一下。”
卓琰一直在看星图，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金雕，听到常黎的道歉才抬起头：“谁通传的消息？”
“什么？”
常黎和金雕都是一愣。
“如果你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么就是通传消息的羽人出了问题，没有告诉你‘项目’的作用与意志力无关，以至于你不能领会你作为军人唯一应该做的事——有且只有服从。”
卓琰收回目光：“希望你们能在开拔之前解决纠纷。不要影响大局。”
他说话不带脏字，但在一百三十多岁的金雕看来，这根指着鼻子骂没有区别，气的人头发根根直立：“你个未成年的狐狸崽子还管到我头上来了，我今天要是听了你的话我就唔唔——”
常黎紧急给他闭麦：“您听清楚！是青鸟的命令！”
金雕的怒气微微削减：“那也不能……”
“长老通过了！”
金雕收回手，狠狠一甩袖子。
“联盟那边也同意了，已经备案批准。”常黎最后点睛：“我们要是反对，就真的成了拖后腿的了。”
金雕神色阴晴不定，肩膀梗着，脖子灵活的左右转：“……等半个小时后统一开会时，我们再商量这件事。”
他怒气未消，但不再反驳，冲着常黎一抬下巴当做行礼，便先行离开了。
卓琰懒得理会老年兽人的心里挣扎，他一早就知道会遭遇反对，有一自然也就有二。
相对于年轻一代，金雕居然还算是讲理的存在。一旁的铎莱尔已经快疯了：“你能不能不要在这里发癫？阵前抗令，你又想降职了吗？凯洛贝罗斯，你劝劝他！”
凯洛贝罗斯，龙族传说级机甲“七狱”之一，拥有着地狱三头犬的名字，但是智能拟人的声音很好听：“木宁河先生，您以为我没劝过他吗？”
“事实上，来之前我们已经吵过了，显而易见，我没能占据上风。”凯洛贝罗斯诚恳道：“我建议您上报木宁河上将，换指挥也不是不行。”
和铎莱尔吵了半个小时的龙人军官在屏幕那端昂头挺胸：“就算把我换下去，我也不会服气的！”
“我们就应该光明正大的打进去，卓琰他一个通缉犯，有着前科在身，说的话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我们都无法分辨，又怎么能信任他所提供的情报呢？”
卓琰将屏幕透明度调到最低，以此来掩饰自己难以言喻的眼神。他不打算理那头没脑子的龙，但是也不会去刻意激怒。
所以只剩下铎莱尔在原地抓狂：“大哥啊，你能不能把你的死脑筋扔一边去，你懂不懂‘参谋’是什么意思？他不是来管你的是来提供消息的！至于消息怎么来的你管他呢！”
“他还想管我？”龙人一听眼睛瞪大了：“我看他是想上太空！”
这样的争执一直持续到了战前会议。三方——狐人、羽人、联盟军队的统帅在战火开启前进行最后的会晤，以决定接下来的策略。
在此之前，他们都已经了解了槐南的情况，也明白目的便是最快速度打下槐南，以防止豹人族为了掩盖罪行，将剩下还存有生机的“耗材”一键清理掉。
唯一有争议的是某个据说会提供情报的助力，也就是众所周知狐人族叛逃的少主替身，卓琰。
联盟军的龙人指挥官叫布里，他坚决反对这一点：“我想各位应该明白，这是一场会记录在史册中的战役，我们的一举一动事后都会出现在最高法庭的证据文件中。让一个通缉犯来参与指挥作战，别人会怎么看我们？多么滑稽的一件事！”
这话说的很合金雕的意。他一时间双目炯炯，就差鼓掌了。常黎有些担心的看向卓琰，殊不知卓琰心里就一个词——就这？
不是他吹，跟狐人族三小时一讽刺，五天一举报，每个月一次刺杀，以及定期来个大乱斗大换血的习惯相比，简直太文明了好不好！
毫无杀伤力不说，人还怪礼貌的。卓琰默默点了个赞，把目光移到一直没有动静的狐人频道，那里只有一个通信员狐人守在屏幕前作着会议记录，自始至终没有发言。
常黎也注意到了：“请问，狐人的指挥官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导致不能出席吗？”
通信员按住耳机，几秒后抱歉道：“我们内部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指挥官让我传达，她接受一切安排。”
“啊，”明白常黎的意思，通信员又赶紧补上一句：“我们对于少……对卓琰先生的帮助表示感谢。没有意见。”
这是跟老东家又和好了？
在场有兽人偷偷低头查询。也没有啊，卓琰的通缉令还好端端的挂在狐人官网上呢，悬赏金额还提高了。
原本义愤填膺的龙人军官都被这一下干懵了，他本以为狐人会是最反对的那个，没想到人家这样配合，反倒是凸显出了他的暴躁。
“诸位，如果没有意见，我们就继续进行下一步。”常黎扫了一眼龙人军官：“预计在八个小时后抵达槐南，然后在十三个小时之内消灭其抵抗力量，有问题吗？”
“……等等。”
龙人军官站起来。他还是不死心，最后挣扎到：“这样。我听说羽人有一个族群，叫做蓝鸟，拥有辨别实真假的能力。”
“我没有违抗命令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为了卓……”他颇为不情愿的换了称呼：“为了卓琰先生对于这一战的贡献真实有效，联盟的决策有理可循，我建议让蓝鸟对他进行测谎，卓先生没有意见吧？”
这可能就是兽人联盟和人类文明最大的区别了。要是让人类听见这句话，估计会嘲讽到天上去：看，什么时代了，不信测谎仪信一只鸟！
可事实上，兽人对于这种血脉里激荡的力量确实怀有尊崇的信任。许多目光集中在卓琰的脸上，想看他的反应。
男孩正一手支颐，一腿从悬浮圆凳上垂下来，轻轻晃悠着，漫不经心的回看众人各异的神情。
“当然，”足足半分钟之后，见有人已经沉不住气，卓琰才如同恩赐一般拨开屏幕，露出整张正脸，气定神闲的点头：“我容许你们的冒犯和犹疑。毕竟，月光见证下的誓言——”
“一切为了胜利。
*
距离八月十五的庆典还有六个小时。
槐南已经成了欢乐的漩涡，就连维持秩序的守卫和军警都在跟着乐曲摇晃。值守的豹人笑着彼此碰杯：“哎呀，又是咱们两个一起值夜。”
“这是缘分啊，”年轻一点的金钱豹人漫无目的的转动着监控视角：“我是为了值班费，您呢，怎么不跟家人一起过年？”
“我女儿出差好几年了，我老婆在信息中心工作，也得值班，一个人过节有什么意思呢？”已经长出白头发的豹人笑着又掏出一瓶酒：“还不如多赚一点，然后趁着调休跟我老婆出去旅游。”
“你们家人感情真好，”金钱豹人很是羡慕：“不过为什么不去看看你女儿？”
“哎，我女儿据说是保密工作，不能探亲的。”
“好厉害，”金钱豹更羡慕了：“我听说这种人员退下来之后待遇很高的。您和爱人晚年有福了，不像我们家……”
“滴度滴度——”
“乌拉乌拉——”
刺耳的警报声打断了这场闲聊，两人错愕回头——无数枚导弹在检测屏幕中留下清晰可见的实时路径，从外太空直击他们脚下的槐南军事防卫基地。
可他们面前的星球轨道反导系统显示一切正常！
金钱豹人还在晃神，年长者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推开战友，用力拍下所有的警报和防护按钮：“敌袭！敌袭！全体警告，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
他声嘶力竭的吼叫声着：“反导系统疑似失效！预计在一分钟内遭到轰炸！避险！”
“警告！立刻避险！”
被推翻在地的金钱豹人连滚带爬联系各个部门：“是的，是我们发送的警报，不会有错！不是机器失误，不是系统故障，真的是导弹！”
“你说什么？”
此起彼伏的警报声让金钱豹听不清通讯那头急促的询问，他只来得及大吼：“你们直接观察基地方向好了，如果是真的，三分钟后我们就会成为一摊废墟！”
能够被基地地面检测到实时轨迹，说明导弹已经近在眼前，所以他们在喊避险而非反击，因为来不及了。
一切都来不及了。
肉眼可见的流星在日夜交接时分，从烟花群中错身而下，在与目的地防护罩相贴的一瞬间，爆出炫目的白光！
空气好像安静了一刹，然后被剧烈扭曲，防护罩在十秒内破碎，紧接着是停放的飞船、战舰，最后是地面上目之所及所有的建筑物。
整个军方基地在短短一分钟之内遭遇上千次打击，所有人造产物都和庆典的烟花一般，成了庆典前最后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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