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新早有准备,抠着墙上的凸起翻身往上,但上面同样有人等着她。
蓝新迅速把铁索套在墙头的装饰上:“抓着它上来!”
艰难效仿着蓝新动作的女人如蒙大赦,抓着垂下的铁索爬上墙头。
“哈哈哈哈哈嚣张!老铁们看37号,那个女矮子,开赛前举止粗鲁、伤风败俗,现在遭报应喽!胖叔我就说,人还是要虚心,要谦虚!”
“胖叔”是外城一网红,和其他很多同行一样,早早做足了功课,就等着到时间选一场比赛来这直播赚流量:“准备期间只要有肢体结束就会判定双方违规,他们是宁愿自己被刷也要拉着那蓝新垫背啊!这就是吾辈楷模!正义使者!老铁们把天降正义打在公屏上!”
弹幕飘过一片“哈哈哈哈哈”和“天降正义”,胖叔乐得满面红光,吱哇乱叫——神秘人诚不欺他,这场比赛果然有看点!
“蠢货”,吴双蛇一样的眼珠子划过在座位上上蹿下跳、脸红脖子粗疯狂吆喝的胖叔,黏在蓝新身上,哑声咒骂,“谁让他们现在就攻击的?要是蓝新被夺了比赛资格,还怎么光明正大地杀?”
他放在腿上的手指不自觉用力,在腿上按出凹陷。
“小少爷别担心”,中年男人拖长了声调,用和吴双如出一辙的轻慢声音道,“这次找的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哪怕是准备时间的五分钟也够了。”
吴双手指按压处泅出小片深色,他微微垂下眼睫,冷笑。
赛场上,蓝新扫了一眼倒计时,还有两分半钟。
她脱了外套用力甩向追踪的人,外套上丁零当啷的五金划破了那人的皮肤,长长短短的皮带和大大小小的破洞将那人困在其中,一时挣扎不脱。
“凶器!这种衣服怎么能带进赛场!”胖叔表情夸张地带起节奏,佯装愤怒地大声吼叫,“我怀疑有内幕!”
观众席上发出不满的嘘声,弹幕里认真科普辟谣的言论被怂恿胖叔检举的建议完全覆盖。
但他怎么可能真的去检举——只要他不去做,那他说的就有可能是真的;要是他真去检举,观众们立刻就能从工作人员那里得知这是合法行为。
他要的就是模糊,就是愚弄——你以为你高高在上地躺着看我作秀,但其实,是我在操纵、玩弄你的情感和三观——这不重要,我亲爱的观众朋友,难道你不开心吗?不兴奋吗?
胖叔笑起来的样子让人感觉毛骨悚然:“不需要老铁们,难道你们不想看到她被撕碎吗?”
“胖叔威武!”“哈哈哈哥哥好坏我好爱”……
胖叔满意地看着屏幕里完美契合他预期的言论,捧腹大笑,完全没发现,他的斜后方,一位少年面色阴翳地死死盯着他。
倒计时一分钟五十秒。
蓝新加快速度,找到一切可攀附点,沿着最高的塔楼外侧攀缘。
考试的场地多为深色,为了让木绵看清自己,她专门穿了一身白。
深灰和铁红交织的废弃工厂中,她如燕般轻盈矫捷的身影愈发显眼。
几个黑色的身影跟在她身后,屡屡甩出锁链或砖瓦向她砸去,她却次次都能从风声里捕捉到它们的落点,巧妙躲开。
“这矮子好像还挺厉害!”
“这么多人追不到她一个?太废物了吧?”
明明比赛还未正式开始,但蓝新已经吸引了全场的目光,看台上一声盖过一声的惊呼全都为她响起
——她知道,因为他们的声音起伏全由她一人控制,她故意摔落,他们便叹气鼓劲;她躲开攻击直冲向上,他们便欢呼呐喊。
台上的人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观赏者,欣赏着这群“被淘汰者”的厮杀,但其实,他们不过是她动动手指就能控制情绪的“无关群众”。
——观赏吧、自大吧,摇旗呐喊吧,为她,尽情地、献出一切心力地欢呼吧!
凭什么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吸引观众?凭什么她随便跑跑跳跳就能调动观众?
直播间风向突然转变,胖叔因嫉妒表情扭曲,压不住嘲讽的心绪:“来参加比赛的多少都有点实力,可能这位蓝新选手就是溜得快呢~”
“哈哈哈会主播内涵满满啊,不就说是她擅长逃跑嘛!”
“被发现了”,有人回应自己,胖叔立刻好受起来,顶着油腻糙汉脸做出娇羞表情,“大家可能不了解,她得罪的这里几个,可都是年轻猎人里的翘楚——”
“五分钟倒计时结束!比赛——正式开始!”
胖叔继续他的话:“——她,必死无疑。”
但千万人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完全覆盖了他的话语,直播间屏幕上席卷而过的弹幕彻底遮住了本该是主角的他。
主持人举着话筒,嘶吼出比赛开始的号令,她喊得破了音,但没人在意,没人纠结她的过错,因为比赛场上,一直被动追逐的蓝新刹停了步子。
“反击!反击!!”
“杀了他!杀了他们!!”
最初嘲笑蓝新,对她不满的人全都转了性子,强大的人令人追随,这是人类的与生俱来的本能——
赛场上,三四道锁链几乎同时横空劈出,蓝新滑步后撤,侧闪、后仰,重心后移,上体右转,曲膝提起左腿,勾脚、展髋,一口气将两条锁链踢开,同时一手横劈,夺过另一条锁链,并上之前两条一起抓在手里。
单论力气,她比不过对面五大三粗的几人,但她够拼,为了达成目的,她敢把自己搭上去,她抓住三条锁链绕在手腕上,背身将锁链抵在肩上,一只腿抵住地面上的凸起,死死卡住,腰腹发力。
三对一的力量比拼,她几乎必输无疑,但他们不敢放手,又拉不断锁链、拽不动被地面凸起卡住的蓝新,“拔河”一下子陷入僵局。
“结束了!她赢不了了!”全场都为她倒吸一口冷气的情况下,胖叔突然不解风情地大呼,“猎人工会前一千的猎人,她完了!”
“我刚刚就像说了,主播你有点同理心吧。这些一看就不正常。”
胖叔已经认定神秘人喊他过来就是为了直播蓝新的死状,他立刻反唇相讥,引导其他观众:“小仙女不要矫情!是她先没礼貌辱骂人的!”
“就是!想进军校她还不够格,光是素质就太差!”
“对啊,除了跑得快也没别的优点。”
……
看台上的话传到蓝新耳中,她冷哼一声,有点不屑。
地上不远处有一块拳头大小的金属块,蓝新挪动着另一条腿——只要碰倒它,把它踢向身后,她就能给自己赢来一丝喘息。
抵着凸起的腿已经被磨得淌血,但凡他们用胆量松手,蓝新就会因为用力过大而被甩出去——但他们不敢,他们不敢松开锁链,不敢撤走她身上的束缚——哪怕这对他们有利。
——他们在恐惧,他们在等待,等待第四个同伴,将他们完好无损地救出僵局。这是利益最大化、损失最小化的选择。
他们运气很好,第四、第五个同伴几乎同时攀爬到这里。
喜悦和轻敌让他们松懈,而蓝新——她从不祈求救世主,她抓住这微小的松懈,暴喝一声,踢起那个金属块,背着三条锁链,旋身,飞起一脚将金属块踹向后方。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刚刚露出笑容的人来不及切换表情便被狠狠砸中面部,瞬间血流如注,他仰面倒下,锁链从他手里脱落,在空中滑过优美的弧线。
看台上观众的声音早已经让人无法辨别,他们像野兽一样嘶吼、呐喊,为她、仅为她加油鼓劲,没人能听清他们在叫什么,只有蓝新的名字夹杂其中,清晰可辨。
胖叔脸色发白,发觉自己像人海中被浪头裹挟的濒死人类。
趁着另外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蓝新已经再次背过身,用力拽着铁链,扎稳马步,上半身发力、旋转,他们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狠狠甩落高台。
三条锁链被蓝新稳稳抓在手里,缠在手腕上,稍稍一动便伴随着铁石相击的刺耳声音,她像厉鬼、像战神,仿佛只有复仇和杀戮才能平息她的怒火。
其他的人也一个个从高台探出头,蓝新不躲不避,用力抖出锁链,金属的长蛇张开它的巨口,露出尖利的毒牙,不顾一切朝敌人撕咬去。
短短几秒,攻守势异,黑色的锁链被鲜血浸透,一头是敌人的血,他们已奄奄一息;一头是它主人的血,她鲜血淋淋、愈战愈勇。
——鲜血会浇出花吗?你和仇敌的血价值相等吗?你要为了不相干的基因病患者做到这一步吗?
——如果你不和他作对,如果那晚依然视而不见,你将轻松通过这场考试,你会后悔吗?你会不甘吗?重伤、濒死,这值得吗?
——你策划了一场恐吓,可它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针对基因病患者的实验仍在继续,这片土地上,人类挣扎生存,却比以往的所有时候都更加无耻、堕落,他们肆无忌惮地以同胞的血与肉滋养自己,他们理所当然地把人分成三六九等,让压迫和奴役伴随孩童的一生。
——你流血、流泪,可你什么都没有改变。
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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