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万珰闻言,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柔弱无助的邵冬生,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与决绝,低声道:“大人,即便身为纨绔,谁又不想凭自己搏一番事业,也好……能庇护想庇护之人呢?”
【原是为了女人。】莫和心中霎时了然,自以为看透了这世家公子哥那点风流心思,脸上的戒备之色稍稍褪去几分。
“罢了,”他挥挥手,语气缓和了些许,“你们先退下吧。”
“那我二人之事?”玉万珰急忙追问,显得急切又不安。
“本官,”莫和指尖轻轻敲着那卷《朝古》,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自有安排。”
不过几日功夫,“《朝古》藏于莫和手中”的消息便如同长了翅膀,在常州城的暗巷酒肆间悄然流传开来。随之而来的,便是内衙如同当时的秋府一般夜夜被人光顾。
“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莫和暴怒地将手边的青瓷茶盏狠狠掼在地上,碎片四溅。他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寒光闪烁。
“大人,”一位一直躬身站在阴影处的老者缓缓开口,声音尖细却异常沉着,“此事,恐怕与日前献画那二人脱不了干系。请杀了他们吧。”他最后几个字说得轻描淡写,
莫和发出一声冷笑,“是你一开始让我不要动他们,现在又让我杀了他们,你是在戏耍本官?”他语气森然,带着不悦。
老者闻言,缓缓直起了些身子,面容在烛光下显得模糊不清,唯有声音清晰而冷静:“大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究竟该如何行事,你我说了都不算,唯有,听从上面的吩咐才是正理。”
莫和想起幕帘之后那个模糊而威压的身影。他胸腔中的怒火像是被冰水浇熄,只剩下一种沉闷的压抑感。他沉默片刻,终是妥协般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冰冷的服从。
“我明白了。”
……
常州顺和医馆别院内。
“瞧着气色好多了。”万盼夏几人前来探望,见仲子瑜已能自行坐起,不由欣慰道。
仲子瑜靠坐在床榻上,对着众人郑重拱手:“此前多谢诸位搭救之恩,子瑜还未来得及好好拜谢。”
常初柔抿唇轻笑:“你这般客气,倒让我们不好意思了。其实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大忙。”
娄征自行寻了张椅子坐下,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恰巧遇见了令尊,没想到他竟在辉海书院坐诊。”
“家父一生闲云野鹤,酷爱游历四方,悬壶济世。”仲子瑜接过单雨递来的汤药,解释道。
“哦,对了,”常初柔像是忽然想起,将带来的一个长形锦盒和一本书放在桌上,示意单雨和仲子瑜,“我们是来给二位补上礼物的。”
单雨好奇地走近,打开盒盖,里面竟是一副做工极其精良的刀鞘。她拿起细看,触手温润细腻,不由得惊喜道:“这是,给我的?是鹿皮做的!”她反复摩挲着那质地紧密、纹路漂亮的皮鞘,随即想到什么她将刀鞘放下连连摆手,“这也太贵重了!”这买刀鞘的钱怕是要抵她两年的俸禄了。
“不要在意这些,我喜欢你,送给你的也是我觉得值得的,请不要推辞了。”常初柔将刀鞘塞进单雨的怀里,“收下吧。”
单雨本就是爽利性子,见对方情真意切,便不再扭捏,郑重地再次抱拳道谢:“如此,便多谢常姑娘厚赠!这份心意,单雨记下了。”随即欣然将刀鞘收入怀中。
送给仲子瑜的则是一本古籍,书名《藏生固》,专门记载各类奇异药材的习性与功效。这正是仲子瑜寻觅已久却苦求不得的珍本,令他爱不释手。
而在屋外院落的一角,邵冬生将那个锦袋递给玉万珰:“这是常姑娘托我转交给你的礼物。昨日事多繁杂,一时忘了给你。”
“给我的?”玉万珰有些意外,接过锦袋打开,一颗赤红如血的珠子滚落在他掌心。他仔细一看,顿时惊呼出声:“渊珠?!”
“渊珠?这是何物?”邵冬生从未听过此名。
玉万珰玉万珰将珠子高高举起,对准日光缓缓转动。奇妙的是,桌面上竟随之投映出一幅清晰的光影,一位宝相庄严的僧人正伸手点向半空,其下有一圈人虔诚跪拜,光影流转,场景栩栩如生。“这是寂然法师降福显圣的场景。”他语气激动,“这渊珠一套共有十八颗,我家受故人所托,已收集多年,没想到……这最后一颗,竟一直在他们手中!”
“寂而常照,然灯破暗。你说的可是皇明寺的那位寂然法师?”邵冬生见他点头,不禁更加疑惑,“可僧人,不是不能行降福之事吗?”
“其中缘由我也说不清,”玉万珰摇头,“只听家中长辈提及,这位寂然法师似乎确有其神通。”
“可知这渊珠究竟是何来历?为何其中能蕴藏法师的影像?”
“此乃前朝太上皇专为寂然法师敕令打造的宝物,”玉万珰解释道,语气充满赞叹,“从第一颗到最后一颗,正好将法师的一生事迹刻画其中,横跨两朝。匠人之巧思,实在鬼斧神工,堪称神迹。”
“那这一颗,记录的是法师何时的事迹?”
玉万珰略一思忖,答道:“应是倒数第二颗,所载正是他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降福。据说自此之后,法师便日渐虚弱。那最后一颗,刻画的便是他圆寂之时的景象。”
“果真精妙绝伦。”邵冬生听完,由衷感叹。
“娄大人与常姑娘,身份恐怕远非我们所见这般简单。”玉万珰将渊珠小心翼翼收回锦袋,神色变得凝重,“竟能将如此重要之物随手赠人。”
“而且,他们似乎还知道你们玉家只缺这最后一颗。”邵冬生虽早已察觉那二人非同一般,却也没想到其深浅。
“这份人情太重了,”玉万珰郑重道,“定当备一份厚礼相谢。”
邵冬生点头称是。
“秋府那边如何了?”玉万珰已与家中通过气。
“一切均已安排妥当。”邵冬生微微颔首。此时,身后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说道:“明日,或许便能见到结果。”
“大人!不好了大人!”一名捕快慌慌张张地奔入内堂,声音因惊惧而变调,打断了正在低声安排人手的莫和与那老者。
莫和心中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窜上脊背,但他强压下慌乱,厉声呵斥:“成何体统!何事如此惊慌?!”
那捕快扑跪在地,声音止不住地颤抖:“禀,禀大人……按察使大人,他,他突然到了!
“什么?!”莫和脸色骤变,急问,“人到何处了?!”
“小的赶来通报时,车驾已过南门,此刻怕是已到府衙门外了!”
“知道了,你退下吧。”出乎意料,听到这确切的消息,莫和反倒奇异地冷静下来,只是那冷静中透出一股诡异。
“是、是!”捕快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堂内瞬间只剩下莫和与那老者。死一般的寂静中,莫和猛地转头,目光阴鸷地锁住身旁的老者,突然暴起,一把死死掐住老者的脖颈,将他狠狠制在冰冷的墙壁上!
“是他……是他要放弃我们了,是不是?!”
老者被掐得眼球外凸,双手徒劳地抓挠着莫和铁钳般的手,艰难地嘶声道:“大…人…息怒…任务…尚未…败露……怎会……”
“尚未败露?!”莫和手下力道更重,面容扭曲,“那按察使为何会在这个关头突然现身?!”他点头继续说道: “是我的错,明明知道一个不入流的东西怎么会平白给人好处?”
老者的抓挠渐渐无力,最终双腿一蹬,彻底咽了气。
“真是废物,”莫和嫌恶地松开手,任由那具躯体软倒在地。此刻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他疾步冲回卧房,熟练地启动床下隐蔽的机关,取出藏匿其中的那幅《朝古》卷轴,迅速塞入早已准备好的行囊中。他动作麻利地扯下身上的官袍,换上一身毫不起眼的灰布衣裳。就在此时,内衙外已然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莫和眼神一厉,再无半分平日里的官僚臃肿之态,身形竟异常轻灵矫捷地跃上窗棂,足尖一点,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连绵的屋脊阴影之中,转眼便消失了踪迹。
当按察使的人涌入内堂时,只看到地上尚有余温的老者尸体,以及一片狼藉。
而莫和已杳如黄鹤。
随后的彻查顺理成章。真相逐渐水落石出:原来臭名昭著的血衣并非羊万,他充其量只是个只是一个收尾的,而真正的血衣便是完全没有人知道会武功的莫和。
秋荣齐顺利成章的板走了那个讨人厌的莫和余下的势力,然而命运弄人,新上任的常州刺史,竟是他的老冤家——因故被贬至此的方绘。两人对视的第一眼,便知今后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
而整场风波中最受伤害的仲子瑜最后也没见到他父亲,来常州之后见到的第一个家里人,是远奔而来的丁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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