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恩落在很后面,与队伍最后的人都差了一大截,班主任老白却像是习以为常一样,不说也不催她,自然地和身边三班班主任唠嗑。
三班班主任姓谢梅,也是他们班的化学老师,和老白搭档很多年,不仅是对方班级的科任老师,也相互照顾各自带的班,偶尔就着学生们的情况交流几句。
“是吧,你的化学也是?我今早才问过老黄,数学也是没救,基础太薄弱了。”
“你们班的进度是全年级最快的,郑主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塞给你。”
“我们班开学进来的那个凉山的娃娃回去治病了的嘛,每个班专项计划的名额不补上,上面没法交差啊。你们班那个呢?”
“一样恼火。”
老白恰时发现了偷偷朝这边瞟上瞟下的林文恩,也不恼,自然地朝她招手:“文恩啊,来来来。”
林文恩恭恭敬敬:“白老师。”
老白笑眯眯同她打听:“你是李老师的课代表,花涧上周英语周考怎样?”
林文恩想起自己才号到一半的卷子,有些心虚:“李老还没号完呢。”
他们班英语老师叫李英,是海归毕业没多久的美女大姐姐,带学生的风格和老白他们自然可以说是迥异。
“还没号完?”隔壁谢老师发话了,“哎,这小李就是,肯定是以前在外面留学随性惯了,这可怎么在学生面前树立威严。”
林文恩嘴唇抿得跟刚吃了胶水一样,完全不敢泄露半个字其实英语卷子李老一直是拿给课代表号的。
“我们班的英语可一直不错的啊,你别怪人小李,”老白美滋滋,“多找找自己班的原因。”
二班和三班都是实验班,谢梅水灵灵的破防了。
“你别得意太早啊,我们班均分还是咬得紧!”谢梅搭上林文恩的肩,一脸赞赏,“不得不说,好苗子都在你们班啊。你们班的什么林文恩段霁言啊,随便给我一个,随随便便反超的好不啦。”
晚间自习,林文恩照例只用了别人一半的时间写完当天的作业,开始号起上周的英语卷子。
不得不说,离校多年带着空空脑袋一颗突然穿回来,没有光环的加持她还真维持不了这个双商在线的女主人设。
躺赢原来是这种感觉。重来一次,过一天少二十四小时,林文恩总算懂得珍惜。
红笔的判决洒脱地落在纸面上,林文恩把号完的试卷压在最底下,神秘兮兮竖起手背对苏融:“你,129。”
苏融摆摆手,收进抽屉里,“I don’t car。”
典型的看老师下碟。
林文恩无奈笑了声,目光划过最面上那张试卷时停了停,想起白天老白的问话。
通篇选择和填空很快号完,131。放在优生扎堆的实验班,中规中矩的成绩。
她理应打下分数就丝滑滑走下一个,却跟不受控制似的放下笔,双手摊开试卷。
听力满分,只是考察语法结构的完型稍有差错。
作文呢?本不该她管的。
林文恩却无法不刻意留心。
主题有关夏日。
周考没有正式的答题卡,林文恩看到狭窄的横线格间,花涧这样写着。
Summer is a sailor on a rowing boat. It’s ice cream on your clothes when you were four. Summer is a woman with her coat on the wet sand between your toes.
夏天是划船上的水手,是你四岁时衣服上的冰淇淋。夏天是一个女人,她的外套在你脚趾间的湿沙上。
她看到她这样比喻夏日。
李英告诉林文恩可以圈出同学作文中用错的词句或勾画出她认为的优秀佳句,到时候等收上来她统一给分。
没有模版句式,也没有华丽的词藻,林文恩也说不上来这段话哪里击中了她,她果断地在下面勾画出波浪线,旁边画了个五角星。
整理完全班的分数,她抱起试卷去英语办公室。
路过班级后门,她看见花涧趴在铁皮柜上写题。
最后一排爱整蛊的男生刻意把座位靠的离后墙很近,晚自习时不时就翘起凳子硌花涧一下,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落笔很慢,看起来对自己的答案没有丝毫信心。过长来不及剪的刘海分开在脸颊两侧,遮掩住全部情绪。
不知为何,一股明知不该滋生的烦躁还是滋生了。
这是为什么?为谈笑风生时作为老师宠儿的她罕见的答不上来话,为那颗明明可以不用冒出来的五角星。
他人的颓废,为什么她会感到不甘?
林文恩为自己共情白天讲台上的数学老师而感到可耻。
“啪。”一本厚厚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甩过来,花涧嗖地一声往别处缩了缩,唯唯诺诺看着她。
而这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主人——最后一排的男生也一脸诧异地盯着她。
“垫着写。”抱着试卷的林文恩拿笔尖戳戳花涧的脊背,一股酥麻如过电般的战栗叫花涧一瞬间站直了,像条被风干的冻鱼。
少女惶恐地看了眼满脸写着“林大小姐您到底闹哪样”的古存玺,连连摆手:“不,不用,我这样写就挺好。”
林文恩回视过去:“让人家垫着写一晚,晚自习结束她会还你的。”
古存玺也没说什么,见林文恩手里抱着试卷,狗腿地搭讪:“哎哎,我多少分?提前给我透个底儿嘛。”
花涧拿着那本厚厚的习题册,插话也不是,背过去使用也不是。林文恩抽出试卷一角给他看完,盯花涧一眼,“怎么不用?”
“我真没事,不用……”
“可你弯着腰写的话,挡我道了。”林文恩话对着花涧说,眼睛却是看向古存玺的。
男生无所谓吐吐舌头,搬起椅子往前坐了点,林文恩侧身而过,没抱试卷的那只手礼貌性扶了扶花涧的腰,在她耳边:“站直了写。”
她目光越过她的肩,看向她在试卷上落笔的每一处字迹,声音柔而轻,“这样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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