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洁在讲台上讲课,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他们俩搞出的这一点动静自然是逃不过她的法眼。
她咳了两声,把视线投向后排,悠悠地道:“某些同学不要得意忘形,考了个第一第二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上我的课还讲起小话来了。”
“都安静点,再被我抓到就给我站到教室外面去吹风。”
她这么一说,荀安和谢云便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而这一安静就是整整两周,两周内,荀安没有和谢云说过哪怕一句话。
他甚至把椅子拉得很前,空出一块地方让谢云出去,于是连“借过”都省去。
他是真的生气了。
·
方有知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考试要考,日子要过”,月考带来的愁云惨淡的氛围渐渐过去,同学们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不过谢云一上来就拿了年级第一这事儿,还是在班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稀缺的脸蛋加上稀缺的实力,自然而然成为了大家口中的谈资。鲍天宇几个外向又和荀安相熟的家伙,还会开他的玩笑,大老远看见了就叫他“大佬”。
“大佬早上好哇。”
“哟,大佬出来倒水啦。”
“诶,这么巧,大佬你也上厕所啊!”
谢云每回总是淡淡地“嗯”一声,或者点两下头,对于这样的称呼他似乎既不高兴,也不反感,没什么情绪。久而久之,大家摸清了他的脾性,也就不再那么常开他的玩笑。
优异的成绩无疑是一种光环,但这光环戴在不同人头上,产生的效果是不一样的。荀安生性开朗,善于交际,戴在他头上会让他的人缘更好,更受欢迎。
但谢云自带一股冷淡又疏离的气质,戴在他头上反而加强这种氛围,同学们在怀着对学霸的敬意时,又难免生出一丝畏怯,以致于敬而远之。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心态,也有人会把谢云的冷脸理解为不屑,以为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谁都瞧不起,比如章承。但情势所迫,他不好发作,只能在众人议论时偶尔翻个白眼,或者小声咕哝以表他的不快。
坐在这对逆天同桌前面的江任飞,表示脆弱的心灵受到了伤害,一度痛心疾首地表示:“这俩人长得又帅,成绩又好,还能不能给别人留条活路了啊!”
他扳着荀安的肩,目光狠狠扫过两人的脸,声嘶力竭地质问道:“你告诉我!你们俩长这么帅,良心不会痛吗!”
若是放在从前,荀安大概会捶他一拳,然后附赠一两句气死人不偿命的回怼。
但是现下荀安却没什么反应,并不理他,面色很冷地靠在椅背上,低头看手机。
江任飞见他神色有异,以为他心情不好,想了半天又想不出原因。他左看右看,发觉这对同桌的表情如出一辙,存心想开个玩笑逗乐他,便道:“我说荀安,你们俩现在连表情都一模一样,难道这是什么学霸的标准脸吗?还是你被谢云给传染啦?”
谁料话音刚落,荀安的神情更加不妙,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就差往外嗖嗖冒冷气了。
江任飞见状,困惑地直挠头,转过身去,心想合着他又说错话了?
午休后的课间,众人恋恋不舍地从梦乡里醒过来,都有些意犹未尽,教室里哈欠连天。这时,鲍天宇突然发出一阵兴奋的高呼:“看我找到了什么!”
丁凌睁着惺忪的睡眼凑过去,待看清了那红色的包装后,也难掩惊喜道:“我去,是辣条!”
“鲍鱼,你哪里搞来的?”江任飞眼睛还没睁开,鼻子已经开始运作。在鲍天宇撕开包装袋的一瞬间,就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发射到他身边。
鲍天宇拍了拍书包:“我刚整理书包,在最里面的袋子里翻出来的。”
“来来来,兄弟们,见者有份啊!”
丁凌和江任飞两人毫不客气的一人拿了两根,大快朵颐起来,吃的嘴唇手指都沾满了辣油,红彤彤的。
鲍天宇把辣条递给旁边的赵奕:“老班,你也吃。”
赵奕笑着摆摆手:“谢谢,我就不吃了,嘴巴里长了溃疡。”
三人分吃一袋,风卷残云,很快就消灭了大半。江任飞接过只剩下两根辣条的包装袋,宝贝似的揣在怀里,带回来给荀安:“还剩两根,给我们荀哥。”
荀安接过袋子,某种直觉让他没有立即开吃,而是先翻到反面看了眼生产日期。
江任飞注意到他的动作,说:“没事的哥,放心吃,鲍鱼看过了,10月6号才过期,还有一个月呢。”
荀安找到保质期那一行小字,扫了一眼,随即眉毛一挑,表情相当微妙:“确实是10月份没错。”
“你看我就说吧——”
“但是是去年的10月。”
……
去,年——?
江任飞嘴里嚼吧嚼吧的动作停了下来,一双眼睛越睁越大,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你,说,什,么?!”
这玩意儿过期了将近一年?!
他一口辣条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最后大概是破罐子破摔,想着总归是好几根下肚了,吐掉这根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及时行乐,抓住眼前的美味,便一鼓作气吞下去了。
吞下去的后果是,两分钟后,三个人喜提拉肚子一回。
方有知拿着教案走进教室,扑面而来就是辣条的味道。他揉了揉鼻子,走到讲台上:“两边的同学把窗户打开。教室里怎么这么大味道,谁又吃辣条了?”
无人回应,因为此时此刻,罪魁祸首正在厕所里拉的昏天黑地。
数学下课是体育课,三班和九班约好了这节课要打一场篮球友谊赛。
天气转凉,荀安已经穿上了衬衫。但是一会儿打球肯定要出汗,他提前带了件短袖,到厕所去换。
刚到厕所门口,就看见江任飞一手叉腰,一手撑在水池台子上,虚脱地直哼哼:“哎哟,哎哟,疼死我了,鲍鱼,你这辣条差点没给我送走了。”
鲍天宇的声音从隔间里传来,也许是因为力竭,显得闷闷的:“得了,咱难兄难弟,谁也别说谁。”
“一节课了,你们还没完?”荀安心想这腿不得蹲废了。
“没。”江任飞摇摇头,“我好的早一点。他们不行,一出来就又有感觉了,还得回去。”
丁凌在隔壁的隔间:“你们谁有多的纸?借我两张。”
“我有。”江任飞伸手,从门板下面把纸递进去。
荀安见江任飞面色苍白,又见鲍天宇还蹲着没出来,问道:“等会怎么办,你们还上不上场了?”
两支队伍打比赛,每队五名成员,鲍天宇是大前锋,江任飞是控球后卫,少了谁比赛都打不起来。
鲍天宇长长地吐了口气:“我真不行,疼的厉害,站起来都费劲,找个人替我吧。”
荀安点点头,看向江任飞:“你呢?”
江任飞却直起身子,拍拍胸脯,自信道:“我没问题,照常上场。”
荀安深表怀疑:“你确定?”
“确定以及肯定,我二十分钟前就好了。”
“荀安你别听他吹。”鲍天宇出声道,声音隔着门板显得闷闷的,“他净会说大话。”
“谁吹了。”江任飞拍了拍鲍天宇的门板,“鲍鱼,我江某人今天就是死这里,从这里跳出去,也一定要去打球!”
“得了吧你,你死在哪里都无所谓,别一会儿拉球场上了。”
“嘿你……”
江任飞无能狂怒,隔着一层板打不着人,鲍天宇便愈发有恃无恐起来:
“江任飞,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是不是听人说吕佳欣今天要去看比赛,所以老早准备着要去表现自己了?”
“你胡说什么!鲍鱼你给我等着,看你出来我不收拾你。”
吕佳欣是九班民选的班花,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大方,暗地里喜欢她的男生不少。江任飞虽然不是其中之一,但要是有漂亮女生去看球,那肯定是要比打了鸡血还兴奋,一场班赛能打出NBA的气势来。
荀安看了看表,随后拉开最里面隔间的门进去,解开衬衫扣子,准备把短袖给换上。
鲍天宇还在苦恼:“找谁替我呢?班里打得好的不多啊,要么技术太菜,什么身高差点意思……”
正说着,门口进来一人,身量很高,一手插在兜里,迈着两条长腿,乍一看像个模特。
江任飞努了努嘴:“哝,这不就来了吗?”
谢云见他一脸笑,搓着手走过来,神情有些错愕。
“谢云,你会打篮球不?一会儿体育课我们和九班打比赛,鲍鱼拉肚子不能上场,我寻思要不你替他一下?”
荀安换衣服换到一半,听到江任飞喊谢云,不自觉地控制住手上动静,竖起耳朵等那家伙的回答。
“会。”
“那太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江任飞笑着拍拍谢云的背,“鲍鱼打大前锋,你个子高,替他正合适……你穿的又正好是短袖,真是再合适没有了。”
荀安套上了短袖,正在系领口的扣子,手指却不大听话,捻着一颗扣子半天扣不进去。
谢云似乎不是来上厕所的,而只是单纯的洗个手。他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水哗哗地冲了出来。
荀安换好衣服,没着急出去,想等他洗完。等了一会儿,水流的声音停了,他才推门出去。
可是谢云没走。他两手十指相扣,在搓洗手液。
荀安愣了一下,维持着手推门,一只脚踩在台阶上,一只脚悬空的动作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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