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又要说“不知道”,荀安抢先补充说:“不可以说不知道。”
路被堵死,像是卡住了而无法运行下去的代码,谢云不知如何作答,只好盯着他。
好一会儿,憋出来一句:“上厕所。”
“算啦算啦,不考你了。”荀安向后挪了挪,让他出去。
结果一去就是十分钟。
荀安心道这家伙掉里头了?一边站起身,到厕所那边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一个尖细的女声,娇滴滴的,音调婉转:“小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呀?”
“说呀,包你一晚上要多少钱?”
这不是正经KTV吗?还有鸭子的?
结果进去一看,哪里有什么鸭子,只有一个喝醉了的谢云,被一个女子拦住不让走。
女子妆容精致,约莫三四十岁,穿着黑色紧身连衣裙,拿着一个亮闪闪的皮包,似乎是某个叫不出名字的大牌,手腕上的表也亮到刺眼,一动就发出清脆的嘎达声。
谢云神色不耐,冷声道:“让开。”
她要抓谢云的手,被谢云皱着眉躲开,便笑道:“这么娇羞?我给多一点好不好?”
……
荀安一阵气闷,上前一把扣住谢云的手腕,拽了回来。
女子见看上的人被带走,眉头一下皱紧,但转过头见荀安也是姿色过人,便又眉开眼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
“哟,买一送一,竟然有两个小帅哥。嗯……两个都要的话,是多少钱?你们随便开,姐姐我别的没有,钱多的是。”
荀安不想多做纠缠,冷冷道:“阿姨,我们还没成年。”
说完转身就走,那女子也没追上来,只听到很小的声音说:“靠,竟然是未成年,真没意思……还有,叫谁阿姨啊!”
回到包厢,大家也都玩的差不多了,收拾东西准备走人,荀安便和谢云先行离开。
出了门,就开始翻旧账。
“你刚在那儿干嘛呢?”荀安没好气地说,“不会跑么?这么大人了。”
谢云不吭声。
“干嘛不说话?”荀安问,“我说,你不会,真有那种心思吧?喂,你醒醒,那是不行的!走不长久!”
谢云很快地摇头:“没有。”
“我不会卖给她的。”
……
倒是直白。
“那干嘛不跑?就会站在那里,傻么你?”
谢云仍是摇头:“不傻。”
……他问的是这个么?
又过了一会儿,谢云说:“等你。”
“等我什么?”荀安道,“等我去救你?”
“遇到危险要靠自己知不知道?何况那又不危险,你推开她不就好了吗,傻不拉几地站在原地……”
他们的自行车停在路边,可到了那儿,荀安又犹豫起来。这家伙醉成这样,路都不一定走得稳,还骑自行车呢,别等会儿骑河里面喂鱼去了。
他问:“有公交车到你家的么?”
谢云答:“有。”
“多少路?”
“726。”
他打开手机地图,找到726的站台,和他要去的站台顺路,近一点而已。
夜幕深蓝,有一弯上弦月悬在顶空,淡金色的,很温柔。
谢云走的很稳,不摇不晃地走直线,乍一看倒完全不像是醉的人。
饶是如此,荀安在他旁边,还是留了个心眼,怕他走着走着突然摔一跤。
路灯光明亮,把影子扯得老长。随着他们往前走,影子便在脚底下转圈,从后面转到前面,再在下一个路灯那里,重新开始。
周而复始,一圈又一圈,没来由地让人想到时间、光阴这些字眼,永远是轮转着,从不停息。
走到726路所在的站台,荀安说:“到了,你就在这里等。等会儿看到726路就上车,知道吗?上车后记得留神,别坐过站。”
见谢云在站台旁站定,他便转过身去,继续朝前走了。
可没走两步,听到后头有脚步声,转过脸,那人竟是跟了上来。
“走错了。”荀安说,指着那个站台,“别跟着我,我不坐726,726在那个站台。”
谢云点头说“好”,脚步却是没停,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他没法儿了,心道醉鬼怎么这么难缠:“都说了让你在之前那个站台等,你老跟着我是干嘛呀?”
谢云说:“送你回家。”
荀安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都醉成这样了,还送我回家呢?好了好了,不要你送,你把自己送回家就行了,听到没?不要你送。”
话音落下,谢云果真停下脚步,不再跟着他了。
可是也没回头,就那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过来。
深秋的夜晚很凉,皮肤在外面多露一会儿就冷的生疼。荀安双手一直插在兜里还好,谢云却是手拎着装了可乐的袋子,被风吹了一路。
那只匀称好看的手,现下被冻的通红。
谢云却像是觉察不到,也不知道捂一捂,就那么由它冻着。
荀安突然想到运动会那次,在绿漆铁门那里,也是他叫谢云停,谢云就停下了。
总是这样,只要他表现出一点抗拒,谢云就会立刻停下,小心翼翼,怕他不高兴。
真是笨,连玩笑话也听不出来。
谢云突然动了动唇,说了什么,可声音太小,没听清楚。
于是他问:“你说什么?”
谢云眨了一下眼,说:“带我回家。”
他一怔。
醉酒的人眼里总是蒙着一层水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掉眼泪。谢云站在那里,英锐的眉眼没了平时的冷肃,垂眸敛目,神情怔松。
配上手里那个紧攥着的塑料袋,倒真像是个走失的孩子,找不到妈妈了,只好又怕又委屈地等在原地,盼着有人来接他回家。
也许是谢云看过来的样子太可怜,让他动了恻隐之心。他不想再细究为什么谢云指他家为家,谁家是谁家了,因为时间真的很晚,外面真的很冷,而谢云的手也真的要冻成猪蹄了。
他说:“那就跟上来。”
得了指令,谢云很快迈着长腿走到他旁边。
夜风还是冷,但是两个人挨在一快,就不那么冷了。
现在是十点半,路上的车很少,两旁的步道上,除了他们没有别的行人,静悄悄的。
人们都回家了,而他们也正在回家的路上了。
他说:“你是真醉么?还是装的。”
谢云说:“真的。”
他说:“那我考考你。25乘25是多少?”
谢云说:“625。”
他说:“35乘35呢?”
谢云说:“1225。”
他说:“65乘65?”
谢云说:“4225。”
……
“混蛋,故意装醉来骗我的吧?”
“没。”
“哼……495加819是多少?”
“……零。”
荀安捶了他一下:“装也不知道装像点……还有,你那手,插兜里去,快点。”
“喂,有没有搞错!我是说□□自己的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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