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1]

将近凌晨两点。

紧贴着的睡衣湿答答地黏在背后,哪怕空调早已调至适温也依旧无济于事,额前已然出了些许冷汗。

谷川早奈闭了闭眼,而后又再度睁眼,随之晃了晃脑袋,似乎是在试图将存于脑海中的片段过滤乃至消耗完毕。须臾,她有些泄气地轻呼出一口气,稍拧起了眉。

太恐怖了,做梦。

而做梦也是有一定副作用的,至少谷川早奈现在是有点睡不着了。被冷汗浸湿的睡衣黏糊糊地贴住背后并不怎么清爽,忽然起了些许什么都不想做的念头,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某种放空状态。

东京地区预赛已经结束。

除却龙马被伤到眼睛,此外无一人伤亡。

想到这里,本空白一片的大脑像是被强硬塞了记忆片段进去。谷川早奈无端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须臾,沉闷地吐出一口气。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意外,甚而直至那网球拍正中少年人的眼睛之际,她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

彼时的球场在安静了几秒后接连响起了惊叫,眼前的视野似乎在某一刻变得模糊了。近乎是下意识的本能,在意外发生的那一瞬间,谷川早奈倏然起身,目光死死地盯住了那处,呼吸好似有一瞬的不顺畅了。

“呜哇!——眼睛!!”

“快、快去拿急救箱!先止血!!”

谷川早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

似乎只是跟随着本能;

她紧紧地抿着唇,目光虚无地落在被扶过来的少年人身上,抓住急救箱的手有那么一刻无力,不过须臾便回过神来帮忙止血。

但是没有用。

“没伤到眼球,但眼皮被划了一个很深的伤口。”谷川早奈移开了沾满血迹的薄片,声音听不出来合了哪些情绪,像只是在干巴巴地陈述事实。顺手扶住了似乎有些晕血的河村隆,她低下了眼,闷声不吭地翻着急救箱,脑子里一片混乱。

周边亦是在讨论龙马的伤势。

直至谷川早奈感觉到脑袋被人轻拍了拍,顿了顿,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随之抬起了眼,从而对上手冢国光垂下的目光。

很平静,似乎只是一个轻微的动作。

谷川早奈无声地张了张口,终是什么都没说,颇有些狼狈地低下了脑袋,硬是将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都憋了回去。

她其实不是一个勇敢的人。

哪怕重开了一条时间线,但她终归也只有十五岁。

谷川早奈曾以为重开就相当于命运额外给了她一次机会,她拥有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但现实似乎并非这样。

哪怕重来一次,命运也终究是命运,她无法去篡改会发生的事情,也无力去阻止这个彻底崩坏的世界。她只是旁观者,而并非立于命运之上的主宰者。

她第一次、第一次如此这般清晰地意识到目前处境的劣势。

谷川早奈咬住舌尖。

刺痛的感知蔓延,她也清醒了。

在决定一切的世界意识面前,她什么也不是。

**

凌晨两点,正对着笔记本向电脑输入不间断数字的乾贞治接到了来自同期的电话。

“阿乾。”

对面的语气很沉重,却不知怎的还让乾贞治听出合了些许得意洋洋的意味:“我一猜就知道你现在还没睡。”

没来得及看备注就接起了,此时此刻的乾贞治也后知后觉地将手机从耳边划拉下来,瞥了眼备注与之彼时的时间点后,安静了几秒,再慢吞吞地给出了回应。

答非所问,很平静的语气。

“现在时间是凌晨两点。”

谷川早奈莫名:“我当然知道啊。”

“——而你还没睡觉。”

乾贞治再平静地补充。

谷川早奈纠正他:“因为想帮阿乾一起处理数据。”

“……”

过于莫名其妙的回答;

过于意料之外的答案。

乾贞治似乎是被震撼到了,总而言之即是陷入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沉默。半晌,再度开口时,他已然添了些许一言难尽的、欲言又止的意味,却是很平静:“你可以不用说这个的。”

谷川早奈:“但是我没有说谎,阿乾。”

乾贞治充耳不闻。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他讲:“一是挂电话去睡觉,二是睡觉。”

谷川早奈安静了半秒,很疑惑:“这两个选择有什么区别?”

“第一个挂电话,第二个你可以不用挂电话。”乾贞治目视着正自动分解数据的电脑页面,神色自若,语气听起来很好心,“——第二个我可以给你在线直播处理数据。”

谷川早奈:?

“我是真的跟你不对付,阿乾。”

她客观地作出了总结。

乾贞治无所谓。

“所以你准备睡觉了吗?早奈。”

少年人稍偏过了脑袋,目光微定,沉稳的声音如同小溪那般缓缓流向那端听筒。须臾,他听见了自那边传来的、很小的哈欠声。

乾贞治不易察觉地微扬起了唇。

而谷川早奈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很可恶,她本来想趁着这个睡不着的时间点做点好事,但阿乾这个大笨蛋——“我要睡觉了!”谷川早奈很大声地对那边讲了几个字,而后鼓起了脸颊,预备直接挂断电话。

诚然,在她摁住挂电话的按钮之前;

少年人合了些许笑意的声音慢悠悠地传来——

“早奈,晚安。”

本要摁住挂断的动作硬生生地止住。

半晌;

谷川早奈很小声地回应了一句。

“晚安,阿乾。”

**

已知杀人网球的雏形从前几天刚结束的东京地区预赛便开始形成,其来源——谷川早奈凝目,近乎惆怅地叹了声气——在不二周助使出了飞燕还巢之际。

通俗来讲,这个世界的网球或许是没有一点道理可言。

早在重返第二条时间线之际,谷川早奈便认真地思索了片刻自己为何会自动过滤掉网球滤镜,得出的结论是世界意识又出Bug了。

当然这又不是第一次,谷川早奈现在已经深刻地认识到这个所谓的「世界意识」实则就是个有毛病的。

这个世界已经邪门了。

连网球都能杀人已经众所周知了。

“想一想也真够憋屈的,海堂。”

谷川早奈再度惆怅地叹了声气,像是在为什么打抱不平那般,很是振振有词地对着电话那端讲:“你甚至是没办法自己给自己的球取名字!”

海堂薰:“……学姐,这应该也不是很重要——”

谷川早奈很严肃:“不,海堂君,你听我说,这不是重不重要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尊严的问题!”

“……啊?”

海堂薰很茫然。

“总之,辛苦你了,海堂君。”

谷川早奈作出了总结。

海堂薰不明所以。

但没有关系,谷川早奈很大方地、很友好地邀请他:“要来我家吃山芋荞麦面吗?”

海堂薰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去、去学姐家……?!”

他结结巴巴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谷川早奈没觉得有哪儿不对:“国光也会来哦。妈妈最近在学做荞麦面,海堂君你不是喜欢吃吗?所以一起来我家吧。”

……她好像是在很真诚地邀请。

她真的是在很真诚地邀请。

但是无论怎么想,海堂薰还是觉得这个邀请有点过于真诚了。明明是在很友好、不添加其余什么别样情绪,可就是听得超级别扭啊!

海堂君想不明白。

他真的想不明白。

就连他虽然想不明白但还是本能地答应了下来这件事,也确切是想不明白。

电话挂断了。

海堂薰低下了脑袋,像是在进行某些深度思考,而在这个过程中,连面部表情都显得严肃极了。

而他的确在思考一个世纪大难题。

……早奈学姐刚刚在说什么?

是在邀请他去她家吃面吗?好像是吧。她是不是还说了什么?啊、部长也要去?

……

无所谓。

很正常,都很正常。

对,完全没有必要慌乱。是这样的。

……但是完全冷静不下去了啊!

更苦恼的是,就站在他不远处的小孩子似乎因为他看起来更凶的表情而即将要哭出来了那样。

阿门,告辞。

**

“你也是真对越前上心。”

乾贞治目不斜视,语气平淡,话语亦是对着就坐于他旁边的谷川早奈,声音听不出来合了哪些情绪。

“谢谢。”谷川早奈很不含糊地应了下来,神色自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过是想替阿乾揽过一些任务罢了。”

“……”

乾贞治很难评价,沉默了一会儿,才极为微妙地开口:“你最近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谷川早奈头也没抬。

“有些奇怪。”

乾贞治总结。

谷川早奈不置可否,且终于将视线从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上移开,随之落在乾贞治身上时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像是随口一说:“阿乾不也是吗?”

“……?”

“熬夜帮海堂君制定训练清单。——不,不单只是海堂君,阿乾对网球社的每个人都很上心呢。”

“你在夸奖我吗。”

乾贞治似乎是有些不自在。

谷川早奈笑了起来,语气轻快:“因为阿乾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呀!”

于是莫名其妙被发好人卡了。

一向习惯了同期或是后辈对他的吐槽、早奈对他催促着她喝牛奶的行为表示不满以及与她如同欢喜冤家那般互怼模式的乾贞治此时此刻全然陷入了某种难以言说的状态,脑海中本飞快运作的数据顿时卡壳。

他很复杂地注视着正笑眯眯的她。

“有点可怕。”

乾贞治讲。

谷川早奈觉得很伤心。

“明明只是很好心想要发挥一点同期爱而已,结果阿乾就说我可怕!”

她是这么跟菊丸英二控诉的。

而英二则含糊地含住冰块,边忙不迭地点点脑袋接话点评:“这也太过分了!”

谷川早奈哼哼了声,也顺手拿过一块冰塞进了嘴里,在凉意席卷舌尖之际,轻微的刺痛感也顺势蔓延。无端有些僵住了。

“太冷了!英二。”

谷川早奈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喜欢吃这么冷的东西啊!”

菊丸英二眨了眨眼:“那你还吃吗?”

“这种情况也只能吐出来了吧。”

女孩子拧巴着脸。

“不是哦。”菊丸英二很坦然,注视着她的目光也平静而又真诚,“还有一种方法。”

谷川早奈示意他继续说。

“但先要问一下。”

菊丸英二很礼貌——

“我可以和早奈接吻吗?”

※英二想的是「接吻渡冰块」

※早奈意识到自己似乎在逐渐忘却上个时间线的记忆→无法改变龙马的眼睛伤=无法篡改命运=什么都无法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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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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