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形式,项令娴也不知道该不该张口解释清楚。
她害怕她越是着急想解释,而得到的是他不痛不痒的反应。
因为不在意。
“不走吗?”喻澍抬头问项令娴,没什么情绪。
她还没能缓过神来,被唤一声才急忙紧跟着进了电梯。
宴会厅在八层,出了电梯,就能看见粉白色相间的花墙,旁边还摆着一张新郎新娘迎宾海报,照片拍得很好看,和悦之上学时脸颊的婴儿肥也褪去不少。
签到台围着些人,男女方收礼金的人在那接待,很是热闹。
项令娴站在远处,一下子没了过去的勇气,喻澍见她没走,也停在了她身边。
“人都到这了,想的话跑也晚了点吧。”喻澍淡淡地说。
“要不,”项令娴从包里翻出她准备好的礼金,递到喻澍面前,“你去帮我签个到吧,我就不过去了吧。”
闻言,他不知其意的眼神落在项令娴脸上,扯了扯唇角:“我昨天好像说过,我没有这项业务。”
他这些年怎么变得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语气还这么硬邦邦的。
项令娴好言好语地劝说:“你看这不也就二十米的距离,你就当是顺便。”
“你也知道只有二十米。”喻澍瞥了她一眼。
如果她过去的话,登记册上留下的就是她项令娴的名字。
这就是她来过的印记,和悦之看见应该不会开心吧。
她把垂在脸颊旁的碎发别到耳后,故作淡定地说:“我本来就没有请柬,这么冒冒然地去,确实不太礼貌。”
说完,还没忍住往海报的位置瞟了一眼。
今天是和悦之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她还是别去添堵为好。
“所以你是觉得,我是没经过她允许,直接把你带过来的吗?”喻澍看着她,简直是被她气笑了,他冷笑一声,语气里透着冷漠和讽刺,“和悦之真的想给你寄请柬,也得要能找到你的联系方式才行,这么些年,跟人间蒸发也没什么两样……”
绕在两人身侧的空气像是凝滞了一般,仿佛只有他们的时间是停止的。
宴会厅前的亲友们,仍嘻嘻哈哈的,满是喜色。
项令娴的呼吸被这沉闷的空气压得喘不过气来。
满打满算,他们重逢也有两周,好像从一开始,都在避而不谈过去的事情。
没想到在今天,在这样的场合下,被这么直接了当的摊开。
沉默半晌,项令娴没说什么,径直朝着签到台走去,经过喻澍的身侧。
这个时间段,宾客都也应该来得差不多,接待的女生也准备收拾东西进场,见她走过来,就又翻开了名册。
接待的女生笑着说:“你好,是男方的亲友还是女方的啊。”
项令娴俯下身,握起桌上的笔,愣了一下,而后说:“女方的。”
“好的,女方麻烦写在这边哦。”女生给她指了个位置,项令娴认真写下自己的名字后,她将红包递给女生。
等项令娴直起身来,才发现喻澍不知什么时候停在她身后一直等着她。
“过来吧。”他开口说着,随后抬脚就往宴会厅里走。
项令娴挤出个笑,跟他的身后。
因为今天是开心的日子,所以也要笑着才行。
今天绮城的天气好到离谱,日光暖而不晒,空中花园厅四面几乎都是玻璃,光落在厅里,配合着梦幻的场地布置,只能说是完美。
厅里人声鼎沸,喻澍领着她,到了场地中间靠外的一张桌子上。
尹成路早就坐在那,跟身边的人聊得起劲,见项令娴来,诧异一瞬。“项令娴,你居然来了?”
项令娴拉开椅子坐下,没说什么,只是点头,喻澍紧跟着坐在她的旁边。
尹成路挑眉:“喻澍你带她来的?”
喻澍脱下外套,内里穿得一件白色衬衫,随意地靠坐:“和悦之让她来的。”
“得了吧,”尹成路直接戳穿他,“周末跟她吃过饭的事,我压根就没敢跟和悦之提,不是你,和悦之怎么能知道她就在绮城?”
宴会厅里虽然吵闹,但是他们三人实际上坐得很近,他们又没有刻意压低音量,项令娴是能清楚听到两人在说什么的。
为什么?其实项令娴想问喻澍,她其实不理解。
当初她用算不上成熟和体面的方式,切断了他们的好友关系。
尤其和悦之,原本在她之前,就已经算是跟她决裂了。
他何必这么做呢?万一她就是铁了心不愿跟旧友有牵扯,万一和悦之就是还没放下过去的心结,他喻澍岂不是在这中间自讨苦吃。
项令娴偏头看他一眼,猜不透他究竟想些什么,脑海中又相当应景,重播起他在宴会厅外的话。
呼,更乱了,她叹了口气。
舞台上,这时司仪穿着西服上台,轻敲一下话筒,全场顿时安静。
《梦中的婚礼》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大门口,穿着一身洁白婚纱的和悦之,在父亲的陪伴下,缓缓走上T台。
项令娴这时却往舞台上瞧了一眼,T台尽头,新郎正等待着,表情似乎有些紧张。
人长得很高很帅,看着很斯文,是和悦之会喜欢的那种。
真好,一定会幸福的。
凉凉的触感从脸颊划过,项令娴下意识摸了一把,湿漉漉的。忽然面前伸过一只干净的手,纸巾轻柔拂过她的皮肤,是喻澍。
新娘还没走上舞台呢,她居然已经哭了。
真的是没有出息!
她正要下意识接过纸巾道谢,和悦之已经走到了中央,项令娴猛的察觉到来自T台上直白的视线,转过头去,撞上她的目光。
项令娴泪珠掉得更快了些。
喻澍俯过身,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好了,今天和悦之结婚,别哭了,开心点。”
语气听上去有些温柔,拂过耳边痒痒的。
婚礼仪式顺利进行,丢完捧花,新郎新娘就退场换装了,酒店开席,服务员一辆接一辆推着餐车上菜。
是时候该走了,项令娴抱着外套起身。
“你要去哪?”身边的喻澍叫住了她。
“卫生间。”项令娴笑了笑,转身离开。
推开大门,刚走两步,来自身后的喧闹声再度提高音量,有人跟她后面出来了。
她回过头,是喻澍。
“你怎么又出来了?”项令娴愣住,停下脚步。
喻澍插着兜,相当随意:“我也去洗手间,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她大概是跑不了了。
装模作样去了趟洗手间,等她出来才看见,喻澍就站在外面。
“你也没去厕所啊?”项令娴笑不出来了。
喻澍朝她走过来,垂下眼,悠悠地说:“你跑什么呢?”
进场前他都把话说得那么开,如今再端着,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也没什么意思。
项令娴抬眸,缓了几秒,反而问他:“所以你为什么会叫我过来参加婚礼?”
“你是觉得我不该叫你是吗?”喻澍轻笑一声,不达眼底。
“我是觉得,我没什么资格。”项令娴直视着他,平静地说,“我不算是个合格的朋友,虽然这么说有给自己开脱的成分在,但那时候的我确实年轻气盛,做出的行为轻率又冲动,伤害到了大家。”
不仅如此,还有许多的委屈、无奈、难以启齿,就这么一笔带过吧。
反正都过去了。
喻澍眼底闪过一丝的诧异,像是愣了神。
他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她顿了顿,又说道:“所以过去这么多年,再次出现在你们的生活中,这不能算重逢,应该是叫打扰。时间会抹平一切,但它不能替代原谅犯错的人。”
即便她其实是心底是高兴,再见到大家。
“我原谅你了。”身后忽地响起女声,包含着说不清的无尽情绪,“那你能不能也原谅我。”
一瞬之间,击碎了项令娴的愧疚。
项令娴僵着身子转过身,和悦之夫妇两人已经换好了敬酒服,站在她身后。
新人休息间就在这边。
和悦之轻咳两声,压下喉间的酸涩:“有时候我想,如果我当时没那么任性,删掉你的好友,听听你的解释,我们会不会还是朋友,说不定我们就不会断了联系,今天的伴娘里就说不定有你一个……”
项令娴张开手臂迎上去,抱住了和悦之,在她耳边轻声地说:“新婚快乐,真的抱歉,我来晚了,还有,我很想你。”
两个少女在许久成年后的一天,跟过去终于和解。
两人还没能从情绪中抽身,喻澍大步走到和悦之的丈夫孟玄身侧,朝他点了点头,话锋忽然一转:“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喻澍昨天拜托过孟玄,在仪式结束换敬酒服的时候,告诉他,和悦之的位置和动向。
“又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这对悦之来说,也是好事一件,当初商量着发请柬的时候,她悄悄念叨了很久,这位项小姐。”孟玄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半晌,他好奇地问,“不过你怎么就能确定,项小姐今天会来参加婚礼呢,万一她不来,你的良苦用心不就白费了。”
“她会来的。”语气是坚定的肯定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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