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结束了。”她应声回复。
项令娴的手机紧紧地贴着耳朵，试图听清来自电话那头的所有声音。
“想看电影吗？”喻澍忽然问。
看电影？算约会吗？
“好啊。”
“那我现在过去接你，你在哪？”
她垂眼，看着被晚风吹起涟漪的河面：“好，我在护城河这边。”
又报了个详细地址，通话就此中断。
可能是因为知道人马上要来吧，她一路小跑到了他们的约定街口。
忽然希望时间能过得再快些，开个二倍速不行吗？
依稀记得沿着河再往南边走走，有个蛮大的人民公园，这个时间，不少人吃过晚餐出来散步，马路上三三两两，不乏有些相伴的小情侣们。
喻澍为什么会忽然喜欢她，甚至跟她表白？
这个问题凭空钻进她的脑子里。
难道是这些年她有了明显气质外表上的变化，还是说他对于理想型目标有了更新迭代？
关于这个事情，琢磨了两分钟的项令娴当下决定放弃思考。
在她面前经过一对小情侣，大概就是刚上大学的样子，年纪不大，正值感情汹涌澎湃的时候，两人亲昵地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就享受吧，享受当下。
这段从天而降的惊喜大概率是有时效性的，终有可能会像十二点的辛德瑞拉一样被打回原形。但至少，灰姑娘享受了这场舞会。
就当是为了弥补自己的青春吧。
不管他是“真爱”，或者一时兴起，她都无所谓。
等她有勇气说出自己的秘密，那一天说不定就是美梦的终止时刻。
就像虞承之前跟她说得，试一试，即便不合适也就没遗憾了。
今天绮城升温，项令娴找出来了件略有厚度的针织开衫做外套，她这才发现，她最近都很懈怠，从虞柚那借来的贵衣服好久都没穿过。
明天还是穿上吧，她心里这么想着。
很快，面前缓缓停住一辆车，项令娴认出这是他的车，径直拉开车门坐上副驾。
车内光线不好，晦涩的阴影中，她感觉喻澍瞧了眼自己。
“走吧，”项令娴系好安全带，又有些好奇地问，“来得这么快啊？”
汽车起步，喻澍回说：“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就在开车。”
“哦。”项令娴不自在地碰了碰脸颊，有些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她该报备一下，刚刚跟谢洛宇吃饭的过程吗？这方面她总是没什么经验的。
“吃饭了吗？”
“吃过了，吃的牛肉面，你呢？”
这什么对话，怎么瞧也不像新晋情侣的聊天吧。
太官方了，我天。
喻澍手把这方向盘，似是迟疑一会儿，趁着红灯之际转过脸，眉梢一扬：“可是我还没吃。”
他没吃，那就……
“你回去点个外卖吃？”项令娴小心翼翼讲出了个错误答案，就算在恋爱讲台上也会被当成典型案例的那种。
后车按了下喇叭，才发现红灯已经变绿，喻澍这才又踩下油门，她就瞧着他脸上似乎有些莫名的情绪在。
项令娴靠着椅背，歪歪头，陷入无尽思考，是她说错什么吗？
半晌，却听喻澍悠悠开口：“就不能是你陪我去吃饭吗？”
项令娴愣了愣，原来是这个意，脸不禁有些发烫。
她赶紧说：“你想吃什么，我陪你啊！”
得到想要的答案，喻澍眉眼弯了弯：“我都可以，去看电影的地方找点吃的吧。”
喻澍谈恋爱，就是这个样子吗？那他以前，项令娴不自觉乱想。
但马上，她就甩掉这些危险的想法。
汽车继续前进，她搓了搓手心，犹豫着，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那个什么，”项令娴假意偏头看向窗外，实际上是透过镜面去瞧他的反应，“有个事情我想跟说一下。”
大概是她的语气听着太过认真，喻澍的呼吸好像都在放缓。
项令娴抿抿唇，认真地说：“就是，我没有恋爱的经验，有些时候可能会说些破坏气氛或者没什么情调的话，若是你感觉到不太适应，甚至是不舒服，就一定要跟我直说啊，我会调整的！”
她说得发自肺腑，尤其是她还没能完全从暗恋者以及朋友的角度脱身。
暗恋的时候，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的小心思，经常做些刻意疏远的行为。
高二那会儿，曾经喜欢喻澍的那位林思然，被艺体班的一个黑皮体育生公开表白，闹腾的甚至惊动了学校老师，最终难逃公开点名和记过的命运。
但对于他们普通学生来说，这可是件难得的八卦逸闻。
晚上放学，他们四人组一同去新开的麻辣烫店吃饭，无意间就聊起这事。
和悦之感慨那位男生的勇气可嘉，直言如果是自己可做不出这事来。
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换做项令娴也是做不出来的，她无意中眼神扫过身边正在吃饭的喻澍，却被对面和悦之捕捉到了她的微表情。
那时候，和悦之同学当红娘的心还是没散，她打趣着说，要是项令娴去公开表白喻澍，估计比这次的场面还轰动。
项令娴听后，当机立断，用胳膊一把搂住喻澍的脖子，也不管他正在进食，佯装镇定，用相当无所谓的语气与他划清界限，表示他们只是好哥们！好姐妹！
这事的结果是，喻澍被她的突然袭击，猛地呛到了麻辣烫里的辣椒油，咳到整张脸都泛着红，眼角还留存着生理眼泪。
为了藏住不敢见人的情愫，她没少做出这种类似的事来。
多年后的今天，两人关系摇身一变，成了情侣，但她还没来得关掉她的被动技能。
就像她下意识想撇清跟喻澍的关系，下意识地说自己对他没有除了朋友之外的感情。
主驾驶的喻澍，沉默着没讲话。
莫名的寂静让她心里直打鼓。
车内昏暗，只看玻璃瞧不清喻澍的表情，于是，项令娴悄悄地，又把慢慢把头转了回去。
“你，没谈过恋爱吗？”喻澍顿了顿，斟字逐句。
项令娴心乱了半天，等到了这么一句。
怎么，二十五岁没谈过男朋友是件很丢脸的事吗！
看不起人啊，你小子！
项令娴也就是心里想想，实际上不好意思地呵呵一笑，随后嗯了一声。
不知何时，汽车已经缓缓驶在地下停车场的大斜坡上，项令娴抓着安全带，莫名紧张，一个月前他的车技，她可是亲眼所见。
却没想到他开进车库，相当灵活地倒车进了个车位，技术了得。
这么厉害！那他当时还把她的车撞出个大坑来……
项令娴还没来得想，旁边的喻澍却忽然朝她靠了过来，凑到她的身侧。
呼吸都贴近。
绕是她没有恋爱经验，也懂得成年男女之间可发生的那些事。
她双眼不怀好意地落在他的嘴唇上，光全被遮挡住，只能依稀见它微微在动。
有点想亲，不行，得矜持。
“你在想什么？”喻澍双眸瞧着她，一双笑眼满是揶揄的意味。
项令娴保持着她死不承认的一贯风范，嘴硬着：“我还要问你，你在干嘛！”
感觉上是气势汹汹，其实因为两人靠着实在太近，她需要尽力压下气息和音量。
喻澍倒是很坦荡，低声说：“跟女朋友亲近？”
滚啊！
项令娴觉得若是此时给她嘴里叼跟温度计，绝对直线破表。
“你非要在挑这种时候？”她咬着牙，脸颊却是通红，看得非常没有说服力。
喻澍憋不住，轻笑一声，眨了眨眼。
半晌终于说出憋了半天的话：“好啦不开玩笑了，只是觉得，应该跟我的女朋友承认一些事。”
承认？承认什么？他做了什么亏心事？
项令娴盯着他，没明白他的话：“什么啊？”
“就是关于恋爱经历这事，”喻澍刻意顿了顿，稍稍拖起尾调，“我得跟你承认，我也没有经验，所以有些事我也得慢慢学习。”
没有经验的意思是……
喻澍他没谈过女朋友！她心中瞬间扬起欣喜，但片刻后，她猛然醒悟。
那他俩不就是两个小学鸡互啄吗！
眼瞅着项令娴的瞳孔逐渐失神，忽然间，感觉到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脑袋。
头发被揉了揉，那感觉像在摸什么毛绒玩具。
喻澍笑着唤她：“喂，醒醒，回神啦。”
项令娴瞬间炸毛，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我的头发！”
小心抚平自己发丝后，还恶狠狠地睨了他一眼。
“走啦，陪我吃饭去。”喻澍回身，笑着去解自己的安全带。
女生的秀发是能随便摸的吗！
项令娴还气鼓着脸，也解开了安全带，提着自己包包就跳下车，往商场内的方向走，喻澍锁了车，紧紧跟在她身侧。
车停在停车场的角落里，走到商场电梯还有一段距离。
两人并排走，贴得很近，衣料之间不停传来摩擦声，手背还时不时会碰到，感受皮肤之间的接触。
项令娴硬撑着，不让自己主动去抓他的手，于是步伐更快。
正往前走，小臂忽地被一把拽住，她被迫停下脚步。
同时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位罪魁祸首。
男人修长干净的手忽然伸到她的面前。
“不可以牵手吗？”喻澍挑挑眉看她，唇角勾起，“牵手不是恋人之间的特权吗？”
项令娴压着笑意，故意说：“谁说的，太刻板了吧，我经常跟我姐妹牵手的。”
“不牵手也行，”喻澍忽地，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拢在怀里，手克制地垂在她的肩上，笑得肆意，“走吧，好姐妹！”
“喻澍!”
某一瞬间，她将此时此刻的喻澍，幻视成了曾经的少年，仿佛一切都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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