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落下惊堂木:“带王家小女过堂问话——!”
不多时,王婼就被带上堂来。此时的王婼相较之前已经平复了许多,王婼跪在堂下等待县令问话。县令拍下惊堂木,“堂下可是城南十里坡王家小女王婼——?”
“是。”
“本官问你,昨夜你王家一家六口惨遭杀害之时,你看到了什么?你且将你知道的事情原委详细道来,本官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昨夜的痛苦记忆逐一涌上心头,王婼双手紧握,连声音都颤抖起来,“昨夜我和阿姐躺在床上正准备入睡,忽然听见院外一阵紧促的脚步声……”
“阿姐一向警惕,察觉到不妥便赶忙叫我叫醒,正当我披上外衣时听见隔壁房里传来一阵惨叫声,那声音正是我大哥和小侄女儿……”
说道泪处,王婼忍不住抽泣起来,“……阿姐叫我藏到床下躲起来,告诉我说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能出声,我当时害怕极了,就听阿姐的话一直躲在角落里……”
接着她就听到一声剧烈的破门声,听到了阿姐和那些人的对话——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家是要做什么?”王三披着衣服坐在床沿上,虽然房间很暗她看不清这群不速之客的脸,但是她能感觉到他们就站在门口。
那人打了火折子,火光印在她们脸上照出了她们凶残的面目,“你就是王三?”那人握着刀,刃上还沾着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
刀刃反射的光打在王三脸上,王三强作镇定,“你们就是杀人灭口也总该有个理由吧,就是要我的命也该叫我做个明白鬼,等日后冤魂锁命的时候才不至于找上你们,你说是吧?”
那人一愣,“哼,你倒是会拖延时间。我也不妨直接告诉你,谁叫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日后你伸冤可别找错了人!”说着一把刀就直直刺进王三腹部。
王三闷哼一声猛地瞪大眼睛,“你说清楚……是谁?谁是不该得罪的人……”那人哼了一声,猛地抽出刀,“下去问阎王爷去吧!”
王婼咬住唇双手死死地捂住嘴,不该得罪的人……阿姐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所以惹来了杀身灭门之祸……
王三一个跟头从床上跌下去,她使出最后的力气爬起来背靠着床沿坐在地上,“你为什么要杀害我的家人,他们没有得罪过你们,求你……求你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那人抹了一把刀刃上的血迹,“晚了!既然是一家人,就应该整整齐齐地上路,你们去黄泉路上相聚吧!”
王三张了张嘴还想再问点什么,可那人却不耐烦起来,“你的话真是太多了,安心上路吧——”说着就又往她身上刺了一刀。
躲在床底的王婼眼睁睁看着那大刀捅穿了阿姐的身体接着又狠狠抽了出去,她呆呆地愣在原地,亲眼看着阿姐死在自己面前的震惊和痛苦远比担心自己被杀更令人悲恸。
王婼浑身冰冷,一瞬间仿佛失去了神魂,她听到那人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哐当一声摔门而去。
……
县令听完王婼的证词也于心不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敢丧心病狂公然在天子脚下买/凶/杀人?竟致一家六口含冤而死……
“真是岂有此理,此目无王法之行径将我大祁律法置于何地?!将朝廷法度放在何处?!简直是欺人太甚——!”
县令严肃地望向王婼,“你方才交代是因你二姐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才招致这等祸事,你可知她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
王三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庄稼人,整日在田间劳作一年四季无休,偶尔会去山里打几趟野味,哪里会得罪什么大人物?
再说她从不出入烟花巷柳之地,也不曾沾染赌博嫖/娼的恶习,最多就是去酒家吃上一盅酒罢了,可是这怎会与人交恶……
王婼低下头仔细思索了一番,终是摇了摇头。
县令眼见线索断在此处暗道一声可惜,“也罢,今日暂且审问到此,退堂!”
一旁的田莽听完王婼的证词后脸色却变得奇怪起来,或许她知道那买/凶/杀人的幕后真凶是谁了。
“且慢——”田莽跪在地上望向上首的县令:“大人,草民有话要说——”
县令又坐下来,“你还有什么话说?”
“草民可以作证,一个月前王三曾在裕通钱庄二掌柜处兑换过十两纹银,可后来那掌柜寻上门来非说王三耍诈用十两灌铅的银子换取了足金的纹银,因此事王三与其发生过口角又讹取了她二十两银,依小人之见,此事极有可能是裕通钱庄的二掌柜所为,此人心胸狭小,被王三讹去银两便心怀怨恨后买/凶/杀人报复,这才致使王家遭受此等灭门之祸。”
王婼经田莽提醒也记起来了,“阿姐确实曾去钱庄兑过银子,那十两纹银是我二哥的聘礼钱,那日阿姐是为我筹备及笄礼才去兑换的银子……”
县令左右两侧的县丞和主簿对视了一眼,县丞起身附在县令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可县令听罢却不为所动,“事关人命,本官身为一方父母官岂可徇私枉法。”
县令不由地想起先前因她畏惧强权而屈打成招最终死于非命的虎铮,若是当时她能舍得一身剐顶住强权秉公执法,或许虎铮就不会含冤而死……
后来她仔细读过虎铮屡次犯案的卷宗,又走访了不少人家这才发现此人冤情。虎铮父母因拒绝为地主豪强做守家护卫为恶一方鱼肉乡里,竟被其活活逼死。
那豪强背后有人撑腰才敢在乡中如此横行霸道,因被拒绝恼羞成怒便威胁全县商贾不准与其买卖交易田宅土地、粮食布匹,一旦发现便出动府中恶仆对其实施打击报复,商贾小民人人自危不敢不从,就这样几年之后那一家人竟活生生饿死在家中……
虎铮行窃虽触犯律法,却也是其情可悯、情有可原,本不致死,可却因为她的胆小懦弱失了身家性命,她枉读圣贤之书枉为一方父母官!这件事也就成了她心里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疙瘩。
县令收回思绪严肃起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官不管她背后有什么人撑腰一律照抓不误!”
县令从签筒里取出一只令签,随即掷在地上:“传令,将裕通钱庄二掌柜缉拿过堂问话——!”
“是!”捕头领命拿起令签带了一队衙役出了正堂直奔崇仁坊而去。
长安县县衙设在长寿坊,从长寿坊出发去崇仁坊抓人至少也得明日才归,故而县令下令先行退堂,等明日将掌柜带到再行审问。
外间围观的一众百姓也逐渐散去,田莽领着王婼回了辅兴坊的宅院暂歇。
这头县令出了大堂正往二堂书房走去,一旁的县丞和主簿也赶紧跟上县令的步伐,“大人留步——”
县令脚步微顿却并未停留,“有什么话进来再说吧。”
县丞和主簿跟着县令进了二堂,县令刚坐下县丞就开门见山问道:“大人可知方才堂上那言之凿凿之人是何人?”
县令听罢疑惑地望向县丞,“那不是先前在衙门办差的胥吏么?县丞不认得她?”
县丞一噎,“大人有所不知,此人唤作田莽,乃是县尉下辖的不良人,只因先前行事偏颇这才被衙门解雇的。”
县令静静地望着她,“你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不必拐弯抹角的。”
“此人行迹不端前科累累,下官以为她的证词不可尽信。”
县丞向前一步走到书案前,“再说就算她所言不假,王三与那钱庄掌柜有龃龉也定是她从中作梗,否则王三一介田头百姓怎么会同钱庄掌柜耍起心眼还讹人银钱?大人可要明察秋毫,莫被人当了枪使。”
县令好奇起来,“这话怎么说?”
“这田莽乃是个混迹市井的小混混,因着有几分本事被典史收进衙门效力,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即便是她曾为衙门小役,却不可因此对其放下戒心。”
“县令应当有所耳闻,近几年裕通钱庄跟鸿通柜坊斗得热火朝天,焉知不是有人借王家六口灭门惨案诬陷裕通钱庄,进而为鸿通柜坊扫除障碍?大人可莫要偏听偏信,无故伤人清白信誉。”
县令喝了一口凉茶,“县丞言之有理,不过听县丞言之凿凿,却不知有何凭据?”
“县令可知京中赫赫有名的文汇楼?能进文汇楼的人物不说非富即贵,至少也是一掷千金的豪客,而田莽近来不仅常常出入文汇楼,还突然在辅兴坊购置了一座二进宅院,此事从前跟随田莽的旧吏皆可作证。县令请想,如果没有背后之人慷慨解囊,田莽一个混混怎么可能支撑得起这样昂贵的消费?”
县令听她这一番分析也不由地动摇起来,“既然那钱庄二掌柜与死者王三有隙,不论如何也应当过堂审问一番,至于究竟是不是她买/凶/杀人,还需听过她的证词之后再行论断。”
见县令油盐不进,县丞一噎,气得摔了衣袖一屁股坐在下堂的圈椅上。
主簿此时幽幽开口:“县令,恐怕明日这堂您是升不起来了。”
“哦?却是为何?”
主簿指了指正堂内高悬的长安城图,“京畿道乃京兆府统辖治安,长安城被纵贯南北的朱雀大街一分为二,街东为万年县治下,街西是长安县治下,两县于城中里坊各设县廨,长安县廨位于长寿坊,万年县廨位于宣阳坊,两县分而治之,各不干扰。”
主簿与县令对视一眼,“虽说王家灭门之案发生在长安治下的城南,但大人如今要抓的钱庄掌柜却在万年县治下的城东,长安县和万年县一向各自为政各行其是,您若是非要去城东拿人,恐怕万年县不会答应。”
“这人命关天的案子轮不到她不答应!若是她非要巧言搪塞,我便一纸文书将她状告到京兆府尹那儿去!”
主簿摇了摇头,“县令大人初来乍到,有许多事并不如您想的那般简单。常言道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纵使县令换了一届又一届,我与县丞典史却自始至终岿然不动。大人可知这是为何?”
县令收紧了手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一眼不眨地盯着主簿。
不等县令回答,主簿便自顾自说起来:“自然是因为我等善体察民情、审时度势,故而头上这顶乌纱帽才能戴得长久。大人说是这个理儿么?”
县令猛地从圈椅上站起来,几步走到主簿面前,“你究竟想说什么?你是暗示我不要再插手此事?还是叫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此事不闻不问?那王家可是死了足足六口人!六条人命——?!就,就这么算了?!”
县令抖着手指着主簿,“我看你们这顶乌纱帽着实戴得太久,连心都被染黑了!”
“沈槐安!”主簿冷冷盯着县令,“别以为你是县令就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这是天子脚下大祁国都,皇城根下随便拎一个官都比你这七品官的等级高!你以为你能奈何得了谁?!”
“你可知那裕通钱庄背后靠着的是谁?天子宠臣位列九卿的光禄大夫崔畋你也有所耳闻吧?崔畋之女崔骃正是裕通钱庄的当家掌权之人,二崔出身博陵崔氏,你一介布衣出身还能得罪得起崔氏一族?”
“再说崔骃与当朝郡马卢秀是至交好友,此人出身范阳卢氏,乃是褚宣郡公之妻,褚宣郡公与大千岁贞瑾郡王情同手足,郡马卢秀和太女殿下也以知己相称……”
“我倒想问问,你是得罪得起崔氏还是卢氏?抑或是褚宣郡公?贞瑾郡王?更遑论当朝太女——?!你说这案要怎么判?!”
京中权贵林立,随便拉出一个都与皇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怪不得人人都说京官难当京官难当,她现在可是见识了。
沈槐安双腿一软,跌坐在圈椅上,讷讷开口:“倘若真是那掌柜买/凶/杀人,怎么着也该有个说法……”
主簿自嘲地叹了口气,“县令太天真了,你以为区区一个钱庄二掌柜就能买/凶/杀人吗?就算你真把那掌柜缉拿归案秋后问斩,她也不过是个替罪羔羊而已,真正的凶手仍然逍遥法外不是么?”
“沈县令一向自诩公正,意图为天下不白之事伸张正义,恕我直言——”
“倘若今日那掌柜真的被您当做真凶开刀问斩,并且那掌柜又是被推出来的替罪之人,这和杀良冒功有什么区别?您口中的公平正义又算什么呢?您不一样是被人当枪使了么?您的所作所为不一样是助纣为虐么?您和我们又有什么不同?!”
“不!不是这样的!”沈槐安心中的信念轰然倒塌,“你胡说八道!”
主簿平静地望着沈槐安,“沈县令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处置此案吧,我方才说的话您就随耳一听,切莫当真了。”
说罢主簿就和县丞扬长而去,徒留沈槐安愣坐在大堂,久久不能回神。
大堂之上挂着正大光明匾,沈槐安紧紧盯着那仿佛是在嘲笑她懦弱无能的匾额,“来人——!”
不多时门外就跑进来两个衙役,“大人?”沈槐安颤颤巍巍地指着那匾额,“把它给我取下来——烧了!”
小厮一愣,“这可使不得,这是公家之物,破坏不得,再说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对您的官声可是不利啊!”
沈槐安愤愤地冲着她们咆哮:“你是县令还是我是县令?!这也做不得那也做不得,这个县令交给你来做好了!”说罢就一头往内院走去,留着二人面面相觑。
* 光德坊,京兆府廨。
崔骃在京兆府二堂坐了两盏茶的功夫,茶汤从温热到凉透,京兆尹迟迟未至。窗外日影西斜,将她的身影拉得细长,投在青砖地上,随她踱步来回晃动。
残茶早已凉透,浮着一层细碎的茶沫,崔骃抿了一口,凉茶涩得她眉头一皱,“啪”地一声,茶盏重重落下,茶盖震得跳起,又“咚”地跌回盏上,声响格外刺耳。
她第四次起身,指尖不耐烦地敲击着桌案,“你们府尹到底什么时候忙完?”她终是忍耐不住,冷声质问一旁垂首站立的衙役,声音里压着隐隐的怒意,“要实在抽不开身,不如直接带我去书房候着,也省得在这儿干耗!”
衙役额头沁出冷汗,腰弯得更低,结结巴巴道:“府尹确实在商议要事,小的这就再去通传……”
崔骃冷笑一声,袖中手指微微收紧。京兆尹这老滑头比起吕连蓟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要不是有求于人,她才不会来这儿自取其辱。
“诶唷——这不是崔大东家么,可真是稀客呀,怎么今日有空来府衙了?”
吕连蓟言笑晏晏朝崔骃打招呼,“来人,快把我新得的紫笋茶泡上一盏,给崔大东家尝尝鲜——”
“吕少尹还是一如既往会享受。”崔骃忍不住刺了一嘴,“不过这样的好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吕连蓟摆摆手,“都是陈年老茶了不值一提,出了新茶还不得先进贡到宫里去么,我哪有口福喝得到。算了,不说这个了,崔大东家今天来不是找我闲聊的吧?”
“噢,府尹大人忙得手忙脚乱,索性我闲着没事儿,就让我过来了。”吕连蓟笑着望向崔骃,“为城南王家灭门一案而来?”
“你消息倒是灵通得很。”崔骃严肃起来,“那王家灭门之案不知怎么就牵扯到我钱庄伙计身上了,长安县新任的愣头青居然下令来我店里拿人,你说这,这算什么事儿嘛……”
“害,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人家衙门只是叫人过堂问话,你拦着不让人抓,不更坐实了嫌疑么?”
“要我说,还是大大方方地让她去人衙门里回个话,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你看你现在弄的……”
崔骃一口啐在地上,“狗屁!”
“你说得倒简单,我要是真让衙门在我店里抓了人,那不就等于承认是我钱庄伙计买/凶/杀人了?以后钱庄还怎么开门做生意?”
“那你想如何?”吕连蓟饮了一口茶。
崔骃撇过脑袋,面上尽是不屑,“总之,这事与我钱庄伙计无干,更与钱庄无干。”
吕连蓟抬了眼皮盯着崔骃,“真要是无干,就该坦坦荡荡让她们查,像你这样遮遮掩掩,反而更容易让人相信就是你们钱庄的伙计心怀怨恨才买/凶/杀人。”
“你拦着不让抓人,现在那伙衙役空手而归,那么多围观的百姓心里会怎么想,不就是认定你在包庇凶手么,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崔骃听不进去,“不论如何这次你可得帮我,王家灭门之案她们爱怎么查怎么查,反正不能攀咬到我钱庄上来。”
吕连蓟见她油盐不进也是无奈,“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死板,你要真想让你店里的伙计洗脱嫌疑,就更应该让她去衙门接受审问,当着全县百姓的面儿当堂释放,这不是最好证明清白的方法么?”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真是幕后真凶,你只要打点好县衙诸官,怎么问话怎么洗脱嫌疑,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吕连蓟又给她吃了一粒定心丸,“就算那县令再如何强硬,她还能越得过令堂去?”
崔骃将信将疑地看着吕连蓟,“你确定这招有效?”吕连蓟反问道:“不然呢?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崔骃沉思起来,“也罢,我就再信你一次。”
崔骃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我仔细想了想,你得想个法子把那愣头青拦住一时半刻,否则她要是真的混不吝拼死也要攀咬上我,我岂不是功亏一篑了么?”
“这事儿你务必要处理妥当!告辞了!”说罢起身离开了京兆府衙。
……
当天下午,吕连蓟以京兆尹的名义传长安县令沈槐安入府汇报近日传得沸沸扬扬的王家灭口一案。
可令沈槐安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竟是一桩调虎离山之计。
待她坐着马车往京兆府去时,长安县衙门却张贴出县令称病的告示,县丞暂代县令一职连夜审案,裕通钱庄二掌柜主动过堂接受问询,县丞简单过问之后就排除了她买/凶/杀人的嫌疑,当夜就将其放归。
等沈槐安得知此事时天已大亮,钱庄二掌柜业已放归,平白无故不可能再将其抓回,否则官府抓了放放了又抓,岂不是失了威信。
沈槐安深觉其中有诈却无可奈何,一时悲从中来,深思熟虑之下毅然决然辞了官,告老还乡去了。
王家灭门一案线索到此中断,俨然又成了一桩悬案,恐怕久而久之也就无人问津了。至于枉死的王家六口,官府只是出钱将其厚葬,再给唯一的活口放发一些抚恤金,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官府的这一举动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众人纷纷猜测这其中的隐情,可不管如何猜测,没有证据谁也无可奈何,况且官府已经定案成贼寇作案,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桩悬案才会重新启封。
沈槐安心灰意冷决心远离京都,却不想临走之时县丞和主簿前来相送。
主簿开了一坛酒,斟了满碗递给沈槐安:“沈县令可是还在怨恨我等?”
沈槐安望着主簿摇了摇头,拿起酒碗一口吞了酒,“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沈槐安自嘲地笑了笑,“你二人能保得住头上这顶乌纱帽也是你们的本事,恕沈某无能,担不起这青天大老爷的重担。”
“县令何必妄自菲薄,只是京都势力盘根错节,沈县令无权无势施展不开身手罢了。”
主簿从袖口取出一份文书,上头写着吏部传檄的字样,主簿递给沈槐安,“祭酒大人向来爱才,早就对沈县令有所耳闻,王家灭口一案始末祭酒大人也略知一二,听闻沈县令辞官一事颇感惋惜,故此特向皇上保举你。”
沈槐安接过文书正是诧异,这乃是调任云州刺史的文书!
“这如何使得?沈某无才无德怎敢忝居刺史一职?”
“既心怀大志,又恰逢天赐良机,何故推脱?”主簿望了望前方蜿蜒的道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沈刺史,一路保重吧!”
沈槐安紧紧攥着那任命文书,“如此,多谢了!还请替我向祭酒大人道一声谢,若有来日,槐安定报祭酒大恩大德。”
主簿点了点头,目送沈槐安上了马车一路往西驶去。
县丞长吁短叹了一声,“还真是年轻啊!果然是愣头青一个,还不知道要历练到什么时候呢……”
“走吧,该回去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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