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普惠寺的得道高僧,因傅玄捐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份功德,方才破例出山为冠礼正宾。
“阿弥陀佛。”静慧大师将一串菩提子递与傅云璞,“施主天资通透,眉含慧光,与我佛缘分匪浅。”
那菩提子共十八颗,颗颗浑圆如粟,正中一枚迦南香木佛头,暗纹如流水。
傅云璞双手接过,恭敬一礼:“谢大师赐福。”
菩提子入手微凉,沉甸甸的,似有梵音隐约——这并非普通念珠,而是普惠寺镇寺之宝“清心菩提”,传闻可镇心魔、辨忠奸。
云璞抬眸,正对上静慧大师深邃的目光,仿佛能洞悉一切。
一旁的姜湛老大不乐意,傅玄也不知道耍什么名堂,好端端地抓个和尚替云璞正冠,话里话外都是云璞佛缘深厚,难道还想怂恿他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当个和尚不成?
冠礼一结束,姜湛立马拉着云璞回了房。
一把扯下他手中的佛珠,言语中带着怒意,“云璞,那个和尚的话你可莫往心里去,爹还指着你传宗接代、绵延香火呢,你可不能跟他一样!”
云璞略带羞涩弯了弯唇角,“嗯,孩儿晓得。”
姜湛摁着云璞坐在妆枢前,他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吾家儿郎初长成的感觉。
“我的云璞生得这般好,也不知以后会便宜了哪家的闺女……”
情到深处,姜湛不由眼睛一涩,“你放心,只要爹娘在一日,就能护你一日安宁。”
“大郎,爹跟你娘商议过了,以后你的婚事便由你自己做主,爹娘再不多加干预。”姜湛一顿,别过脸去,匆匆抹了抹眼角。
再转身时,脸上已挂了温和的笑:“只要你喜欢,只要人品厚重,真心待你,不管对方什么出身,爹娘都赞成。”
傅云璞心头一热。
这些年父母的苦心经营,他如何不知?既要防着族亲觊觎家业,又要为他谋个周全,何其艰难……
幸得继承之事尘埃落定,总算能让二老稍展愁眉。
“爹爹放心,”云璞喉头滚动,千言万语哽在心头,“孩儿定不会让您和娘亲失望。”
姜湛点点头,欲言又止,终究没有问他是否钟意姜琝。
算了,反正来日方长,若两个孩子情投意合,他们迟早会功德圆满。
……
长安十八年初秋,沅苏衡娶亲姜如霁。二人婚后育有一子一女,长子名唤沅弘礼,长女名唤沅弘缨。
侯府迎亲的舆驾已早早候在姜府。
沅苏衡身着绿喜服,骑着高头大马开路,威风凛凛喜迎新郎。迎亲队伍一路披红垂绿,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轿撵一路抬进姜府,由姜执玉等一众亲眷抬进新郎闺房。
姜父姜母泪眼婆娑与姜如霁依依惜别,在一众欢声笑语与不舍离别中,一身红喜袍的姜如霁踏上了早已候在屋内许久的华丽轿撵,由长姐执玉护送至姜府门口转交新娘。
沅苏衡拜别岳家,迎回新郎至侯府中堂喜帐。
轿撵抬过侯府正门越过火盆直至正房中堂,姜如霁被扶下撵直入青庐,在此与苏衡行拜堂之礼。
华灯初上,红光满堂。姜如霁团扇遮面,沅苏衡透着扇面只依稀瞥到一朦胧轮廓。
礼仪催促了三回,请新娘赋诗一首,若是诗作得好作得妙作得新郎满意,才能取下团扇一睹真容。
沅苏衡呆愣了半天,仿佛没听到礼仪的话似的,只**裸地盯着新郎傻看,羞得如霁心里直骂她呆。
苏衡觉得口干舌燥,她的思绪早已飞出天际。
她唇舌微张,对面的团扇缓缓撤下,如霁的脸毫无征兆钻进了她眼睛里,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姜如霁……他今天真美。
姜如霁看她痴迷的神色心中隐隐得意,但现在可不是她发呆的时候!姜如霁瞪了她一眼,真是个呆子!
礼仪取下新郎新娘一缕发丝系作一处,意为结发夫妻。礼毕,新郎新娘携手步入新房洞房。
沅苏衡颤着手主动牵着如霁往新房走,他的手修长温暖,还很柔暖。
新房一片旖旎,沅苏衡急不可耐地打发了一众伺候的仆侍,与她同处一室的如霁也拘束起来,方才在外间他还能强装镇定,可现在与她面面相觑,他反而越发羞涩紧张。
苏衡记着教养嬷嬷的吩咐,递上合卺酒,“……如霁。”
姜如霁一向大胆,苏衡越是局促,他便越是镇定,越是游刃有余。
姜如霁淡定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妻主,我们早些安歇吧。”
“嗯。”苏衡耳尖一红,轻轻应了一声。
姜如霁噗嗤一声,呆子呆起来的时候还是很有趣的嘛。“你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苏衡顿时羞红了脸,他……他一个男儿家,怎生得如此霸道。
“夫郎,咱们还是先沐浴更衣吧。”
姜如霁一把扯过扭捏的苏衡,“假正经,你方才吟诗作词的胆量去哪儿了?”什么娇郎入我怀都出来了,现在还装什么正经。
沅苏衡想要驳斥,她那是……那是有感而发,一如现在。
见姜如霁还要再反驳,她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一把搂过他,以唇封缄。
红烛帐暖,情至浓时,春心萌动,色心辄起,鸳鸯交颈,脱衣解带,共枕同欢,出痴如醉,齐赴**。
……
情事毕,姜如霁软软地贴靠在苏衡身侧,忽地一股惆怅渐渐袭满心头。
苏衡似有所感,将他搂得更紧了些,“如霁……我会待你好,你信我。”
姜如霁蔫蔫应声,苏衡见他兴致不高,只以为是自己叫他不如意,“姜郎,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叫你不喜了?”
如霁埋进她怀里一声不吭。
苏衡轻揽住他的腰,抚着他光滑的脊骨哄他入睡,温言细语中她似是开了窍,“如霁,天色尚早,咱们再来一次吧。”
苏衡翻身而上,少时倦鸟归巢,二人具是一叹。
苏衡心满意足,“如霁……如霁!”
姜如霁听着她动情的呼唤,心中的空虚稍稍退了些许,“沅苏衡,你娶了我断不能负我,你要是做那负心之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唇舌侵入的窒息感充斥着如霁恍惚的神思。侯府家大业大,人口众多,远不如姜家小门小户安乐和善,他既怕那些勾心斗角,又怕笼络不住自己妻子的心。
这还成亲没一天,可笑他已经开始患得患失了。
他如一叶扁舟,独自漂浮在浩瀚起伏的大海里,随波逐流,飘忽不定。一如他迷茫的人生,前方大雾弥漫,晃住了他的心神。
苏衡掐着他的腰,“如霁,我向你保证,我沅苏衡此生只有你一人,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的生父,陈氏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她怎么可能让她的夫郎再重蹈覆辙。
她从前缺失的母爱和童年,她不想再让她的孩子也经历一遍。她无法改变过去,只能拼命改变未来。
“如霁,此生我绝不负你。”
姜如霁耷拉着眼皮,迷迷糊糊地浮在小舟上,周身一片温暖,舒服得他想一睡不醒。
沅苏衡在酣睡的如霁额角落下一吻。
姜如霁身上的那份骄纵和纯臻是她一生也无法拥有和触碰的执念,那是只有浸在幸福美满的蜜罐中才养成的自信和单纯,她渴望这份幸福能眷顾自己,能让她依恋栖身。
如霁就是那份希望的光,照射在自己阴暗里的那束光,她会紧紧地攥住他,死都不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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