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现场
铜壶滴漏声碎，殿内檀香缭绕。齐阅跪在御前，青石地面寒意渗入膝盖。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像当年在枕澜城碎镜桥下，听见第一具无名尸骨的响动。
"齐卿的策论，朕已阅过。"皇帝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治国如医，当察其本'，此言甚妙。"
礼部尚书捋须赞叹："齐解元连中两元，今日殿试又得圣心，真乃我朝文坛奇才。"
"不错。"皇帝微微颔首，"齐卿的《寒山十六叠》诗，朕已命人谱曲，不日将在宫中演奏。"
齐阅心中一紧。那首诗是她融天枢剑道与箜篌乐理之作。她抬眼望去，许敏站在文官队列最末，正用探究的目光打量她。
"齐卿。"皇帝的声音突然严肃，"朕欲点你为今科状元，你可有话要说？"
殿内一片哗然。连中三元，这是本朝从未有过的殊荣。
齐阅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草民...有一事欺瞒陛下，罪该万死。"
"哦？"皇帝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兴味，"齐卿文采斐然，何来欺瞒之说？"
她缓缓抬手，指尖扣住衣襟。这件青衫是齐先生临终前所赠，针脚细密，却经不起她这一撕。裂帛声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刺耳。
右肩暴露在空气中，那朵桃花胎记比十六年前更加妖艳。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红晕，像是被血浸染过。
"儿臣..."她的声音忽然变了，从清朗的少年音转为清越的女声，"许秋桐，叩见父皇。"
死寂。
许敏手中的笏板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礼部尚书踉跄后退，撞翻了香案。檀香炉倾倒，香灰洒了一地。
皇帝站起身，龙袍上的金线在烛光下闪烁。他走下御阶，脚步很轻，像是怕惊醒了什么。
"抬起头来。"
齐阅依言抬头，对上皇帝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太多情绪翻涌，最后凝结成一点寒光。
"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妄想一朝成凤凰的骗子。来人，"皇帝的声音很轻，"把这个妖女拿下。"
殿外涌入的侍卫脚步声整齐划一。齐阅却笑了，她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在枕澜城的十二年，她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有些真相，注定要以最惨烈的方式揭开。
许敏突然冲出来，挡在她面前。"父皇！"他的声音在发抖，"这...这或许是..."
"退下。"皇帝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齐阅看着弟弟的背影，想起齐先生说过的话：听骨辨人，最准不过。许敏的骨骼里，流淌着和她一样的倔强。
侍卫的手即将碰到她的瞬间，殿外突然传来一声惊雷。紧接着是瓢泼大雨，雨点砸在琉璃瓦上，像是无数箜篌同时奏响。
满城的桃花，在这一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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